不由自主的,五条悟再一次抚上他额头的伤口。 “好碍眼啊……” “像杰这么臭美的人,不会因为多道疤就变成鬼来找老子吧?” “老子在这里等着你哦——要是不赶紧过来,老子就会忘记你呦——” “呐,杰。”五条悟轻快的语气沉了下来:“我都说了这么多次‘老子’了,你怎么还不来纠正我?” 他盯着夏油杰的脸,静默了许久。 再没有人愿意压着火回答他的每一句烦人的话了。 他垂下眼,手指在夏油杰的额头上轻轻一抹。 狰狞外翻的血肉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逐渐生出新肉,继而愈合成淡淡的红痕,紧跟着,红痕消失,额头恢复成了光洁一片。 五条悟喃喃道:“学会得有点晚,你怪我也没用……” 话音未落,他忽的睁大了眼。 夏油杰同死物绝无二般的躯体,在伤口愈合的那一刹那,像重新联通的电路一般,突然有了淡淡的咒力反应。 咒力源源不断地运转在每个咒术师的身体中,只有死亡才会让运转的咒力消失,换而言之,这副身躯,再一次“活”了过来。 一丝残存的希望从五条悟心底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又突然被狱门疆的话浇灭。 “那家伙早已把灵魂烧得半分都不剩了啊……” 五条悟明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单单一副肉.体,即使变得完好无损,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那个人早就离他而去了,在他没有任何阻拦的时候。 该放他休息了。 …… 夜蛾正道是第一个找到五条悟的,消失飞速传遍了相熟的所有人,在一番感天动地的重见之后,死气沉沉的高专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失去太多的人们重聚在一起,收拾整顿,将希望和祝福一同寄向远方。 分崩离析的势力重新归拢,人们心中不可终日的惶惶在暂时的安稳下归于平静。 上层在五条悟的血洗咒灵一方后终于学会了一点审时度势,成了一群锯了嘴的葫芦。 日子终于稍微好过了些,连整日愁眉不展的伏黑惠都脸色好看了很多——从皱着眉变成了冷着脸。 然而有一件事却一直梗在几个一年级学生的心里。 “呐呐伏黑,老师会不会在那个狱门疆里呆傻了?他抱的是个死人吧?是吧是吧?!”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撒谎:“那是夜蛾校长做的等身诅咒人偶。” “哈?!伏黑,伏黑你是不是觉得我傻?那东西一看就是……就是……再说那个质感,我那天趁五条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哇凉哇凉的!真的是皮肤的触感啊!而且我觉得那个人长得怎么那么像……” 伏黑惠兴趣缺缺地打断他:“是硅胶。” “?” “硅胶人偶,五条老师不为人知的变态爱好。” 在虎杖悠仁从讶异变为恍然大悟的目光中,伏黑惠言之凿凿。 虎杖悠仁眼神充满了敬佩:“原来是这样,伏黑你懂得真多,不愧是三大家的家主!” “喂,笨蛋,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那家伙交给我?” 医务室里,家入硝子叼着烟,没精打采地用肩膀夹着手机。 电话里传来五条悟嬉皮笑脸的声音:“不给,就不给,就不给。” “喂,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就不给!” “嘶……”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你想让上次的事情重演吗?我倒是无所谓,你费这么大力气把人夺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的去吗?这样,我处理完以后,再把人给你,你亲手给他下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家入硝子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刚就着烟抽了一口,只听那边传来了响亮的一口“啵!”。 家入硝子手一抖,烟掉在桌子上,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门:“你在亲什么玩意?!” 五条悟:“嘿嘿嘿,羡慕吧?”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回见,不,永别。”家入硝子狠狠摔挂了电话。
第103章 一本正经 逐渐平静下来的高专校园中,时间已经飞快过去了一个月。 “喂,那家伙在干什么?” 楼道的拐角处,三个人缩在墙后窃窃私语。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窗台底下,五条悟正搬着板凳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把刷子,一手捏着白猫的后颈皮。 白猫不满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五条悟充耳不闻:“嘿嘿嘿,小猫咪~” 他眼里邪光一闪,不怀好意地诱哄着被他按在这里的白猫:“做得好有小鱼干吃哦——” “喵!喵!”猫被限制了自由,不爽地抬起爪子扒拉他两下,然而半点作用都没有。 “别跑嘛,配合一点,植物染料不伤毛的,乖~过来过来~”五条悟说着,就把猫抱到腿上,他脚边放了只小桶,里面盛着一些黑乎乎的奇怪液体,他用刷子沾了两下,黑色的粘稠液体裹上刷毛,缓缓地滴在地上。 在白猫不住地挣扎中,五条悟笑得越发诡异:“嘿嘿嘿嘿,你以后就是只小黑猫了~” 说着,他一刷子抹在白猫蓬松的毛上,猫毛立马像裹了泥巴一样黏成了一团。 缩在墙角上偷看的虎杖悠仁终于忍不住了,他回过头:“五条老师又在干什么?” “不是很显然吗?”钉崎野蔷薇倚在墙边照镜子:“给猫染色啊。” “为、为什么要给猫染色?” 伏黑惠无语地望着那边:“谁去阻止一下他?” 钉崎野蔷薇把镜子塞回兜里:“哈?这种蠢事我才不干呢,那家伙最近脑子里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我前两天去地下放映室找他,他竟然在那里看小寡妇上坟!” 虎杖悠仁歪了歪头,插口道:“那部片子挺感人的啊——”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怜悯地望向他:“你被那家伙逼着看了吗?” “没有啊,”虎杖悠仁表情挺高兴的:“五条老师热情地邀请我去一起看,我就跟着看了——话说到底为什么要给猫染色?” 伏黑惠撇了那边的五条悟一眼:“因为他听说,如果被黑猫碰到尸体,那具尸体就会诈尸……” 虎杖悠仁:“???” “乖啊乖啊,不要动~” 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手推床摆在屋子正中,上面躺着夏油杰的身体。 这具身体在半个月恢复了心跳,就在这两天,甚至还出现了微弱的呼吸。 身体在复苏,灵魂却已经被抽离了,五条悟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明明早就说好要让这副躯体安静离开,可五条悟却对自己出尔反尔了。 也不仅仅是出尔反尔,他端着一颗明镜似的心,却对所有人装傻充愣,甚至包括他自己。 于是他抱着被染得黑一块白一块的猫,笑眯眯地把猫放在了那副身体的胸口。 猫无措地站在他一动不动的主人身上,转了一圈有些无处下脚。 五条悟站在旁边,看戏似的打量着。 “不是说黑猫能够惊动尸气么……”五条悟摸着下巴,颇有探索精神:“难道人工的不行,必须要天然的?” 话音未落,猫忽的微弱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它身下的身体犹如过了电一般,猛地抖动了一下。 五条悟的视野在一瞬间被刺眼的白光覆盖,蓬勃的咒力源源不断地从那副躯体上涌动而出,五条悟被逼退了两步,抬手企图挡住眼前的强光,手腕却忽的被人抓住了。 五条悟僵了下,缓缓挪开胳膊。 夏油杰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映在他眼里,五条悟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他。 紧接着,夏油杰身影一晃,一下子压在了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摔坐在地上,呆呆地搂着夏油杰的腰,心想: 疯了,真的诈尸了。 又愣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猛地低下头,夏油杰的脸靠在他肩膀上,阖着眼皮,呼吸匀长。 五条悟僵住了呼吸,缓缓抬起手,摸上了夏油杰被长发遮住后的,苍白的脸。 入手的温度并不刺骨,反而带着淡淡的暖意。 五条悟浑然不觉自己正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缓缓掰起夏油杰的脸,指尖发颤。 幻觉吧……是幻觉吧……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张脸,像是要在夏油杰紧闭的眼皮上烧出一个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条悟眨也不眨的眼睛干涩快要得渗出泪来,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拽着夏油杰的胳膊准备把人扛回去。 手刚要伸出去,夏油杰的眼皮忽的颤动了一下,刚站起来的五条悟登时又俯下身去,语调发颤:“杰……?” “喵——”被染成了奶牛色的猫卷着尾巴,缠在夏油杰的脚腕上,从他腿边蹭出来,冲着五条悟叫了一声。 五条悟想赶开它,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一丝一缕隐秘的希望和窃喜从心底升起来,逐渐开始缠绕、扩散,在心底炸裂开来。 然而那一瞬的异样过后,夏油杰再一次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仿佛一切都是五条悟自己臆想出来的似的。 “五条老师!五条老师!您在这里吗?诶?怎么锁着门?”门外传来虎杖悠仁晃动门锁的声音:“奇了怪了……刚才应该就是往这边走了啊……老师?你在里面吗?夜蛾校长刚才说有事叫您过去……” “知道了!”五条悟高喊一声,眼神凝在夏油杰的身上没动。 门口的虎杖悠仁还在跟门锁较劲:“五条老师,这个门锁好像坏掉了,根本拧不动啊,诶,奇了怪了……” 五条悟沉下一口气:“那是因为我从里面锁……”话没说话,门口一声清脆的嘎嘣声。 门幽幽地打开了,虎杖悠仁站在门前,手里握着断掉的半截带着锁的门把,表情无辜:“老师,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回过头,欲言又止:“悠仁,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帮我开门的……” “啊,抱歉……”虎杖悠仁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老师被锁在屋子里了,不过话说,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的啊?老师你干嘛抱着你那个……那个……硅……硅……” 虎杖悠仁的脸说着说着就红透了:“老师您为什么买了个男人回来啊?” 五条悟一愣:“什么买了个男人?” “啊,就是,那个……”虎杖悠仁红着脸结结巴巴:“五条老师不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吗?” “喜欢啊。”五条悟随口逗道:“你要给老师找一个吗?” “诶——这种事情难度实在是……” “不喜欢。” 虎杖悠仁正说着话,房间中忽的出现了一声又冷又阴的声音。 他话音一停,指着五条悟身后歪歪地倚在五条悟背上的人:“那家伙、那家伙、怎么还会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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