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听你的啊!” 中原中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老旧的内衬上还清楚地看见绣有兰波名字的花纹,就连这点也一样,两个重力操纵使都用礼帽作为异能第二状态的开关。 魏尔伦不为所动。 身为兄长,纠正脑子不清醒的弟弟是应有之责。 中也的错误在于他们从来没有该做的事情,身为非人类,在这个腐朽又破败的人类世界里,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不曾诞生。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没有祈求不再祈望。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倦怠之时幻想死亡。][1] “阴郁而宽容的污浊啊,请别再将我唤醒。” 誓约词落下,中原中也亲手打开了通往异能第二阶段的钥匙,体内汹涌燃烧的异能将他的意识吞噬,空气在灼热中凝成了实质。 他的身上出现了繁复而又美丽的花纹,重力出现又消失,在身周坍缩成一个个小小的黑洞。 在战斗发起之时,中原中也已经完全化身为[兽]。 魏尔伦修长的手指勾住帽子,突变风刃的空气削断了辫子上的头绳,长发散乱地落在身后。 他将黑色的帽子扯下来,绣有魏尔伦名字的内侧和手一起被放置在胸口。 站在一头只知道破坏的野兽面前,魏尔伦笔直地挺立,他知道那头野兽会向他发出充满杀意和张力的冲击波,超过音速,吞噬光芒。 啊。 都只是他玩剩下的东西。 再怎么张狂,再怎么嗜血,也不过是一头幼兽罢了。 汇集周身所有坍缩空间凝聚而成的一个巨大的重力球被解放,失去人类意识的中原中也认准了视野中唯一一个有活人气息的生物作为敌人,重力球朝这丢过来,如闻电掣,如听雷鸣。 魏尔伦睁开了眼睛。 “轰——” 。 窗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之濑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在确认战斗波及范围离安全屋还很远后,又颠颠地跑回来了。 床前站着一个人。 烟灰色的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身后,翠绿色的眼睛一晃眼只能看到无尽的茫然和脆弱,陷入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身形高挑的他似乎十分怕冷,还保持着临死前的装束。 阿蒂尔·兰波死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身上还是过冬时隆重的礼装,却依旧显得纤弱。 超越者也好,异能力体也罢,一之濑燐全然不管对方的气场有多锋利。 他凑近一些,睁大眼睛选择单刀直入:“兰波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兰波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张口。 “我记得我已经死了,对吗?” 一之濑燐点点头:“已经是你死亡后的一周年了,现在是镭钵街爆炸的八年后,港口Mafia先代首领复活事件的一年后,魏尔伦袭击横滨的当天。兰波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继承了兰波记忆的人形异能体。” 他将手放在胸前,尽量用最简短的话为兰波介绍清楚当前的局势:“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一之濑燐,编号KNGT-0000,是来自挪威国立实验室的人造异能原型机。我和我的同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将你唤醒的原因是,我们希望兰波先生能和我们一起对抗魏尔伦。” “魏尔伦……”兰波的意识显然还未清醒。 骤然苏醒,庞大的记忆和身体的五感回归需要时间,小机器人能理解。 只是手里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手指在太阳穴处敲打了几次,眩晕才渐渐消失,烟灰色长发的美人一脸困倦:“我为什么要帮你呢,魏尔伦……好歹曾经也是我的搭档。” “是背叛你的搭档。”一之濑燐纠正。 “魏尔伦的情况很不好,在和你分开的这几年里他不间断地使用污浊,也就是门状态,这对他的身体造成了相当大的负担。而且他的心理状态也有相当大的问题,不听人劝,执拗孤行,多次无故暗杀人类社会中的重要人士,认为罪恶的人类需要他来审判,和人类亲近的兄弟应当无牵无挂地回到他身边。” 一之濑燐歪歪头:“这样的魏尔伦再不拉住很快就会崩溃的吧。” 按理说在将人拉进自己阵营的时候多半说的是些诋毁的话,然而再怎么想,兰波从一之濑燐口中听到的都是对魏尔伦的善意和关心。 “你不该跟我说这些。”兰波垂下头,“你应当换一套话术证明魏尔伦的无可救药,是他背叛了我,在我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偷袭害的我差一点死去——” “因为这个。”一之濑燐将属于兰波的手记递上前。 一次阅读就足以小机器人记住手记里面每一个字,他缓慢地背诵里面的句子,一字一句,戳破兰波的内心。 “今天是魏尔伦的诞生日,我希望他能感受到幸福,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怎样的风霜我都愿意去。” 兰波的伪装就像气球一样薄弱。 那么多年的感情,那么多年的并肩扶持,怎么能说忘就忘。 况且、况且。 兰波他是知道的,魏尔伦有多么恨人类,就有多么恨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背叛从来有迹可循,只是他视若无睹,装作没看见罢了。 他留下日记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魏尔伦能看见,好让他告诉他从醒来就只觉得痛苦的搭档。 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如果早一点开口就好了,早在来到横滨之前,早在搭档的最初,就告诉他。 你比任何都重要得多。 “拉住他吧,兰波先生,请帮帮我,帮我拉住魏尔伦。” 眼前的小朋友还在请求,兰波闭上了双眼,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定果断。 “好。”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要重逢。
第53章 阿蒂尔·兰波和一之濑燐对视了几个呼吸。 小朋友眨了眨眼,手腕的伤口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整个人还笼罩着生命力流失大半的衰败气息。兰波抽了抽嘴角,蹲下来,默默往狰狞的伤疤丢了一个隔绝止血的亚空间方块。 “你还是先止血吧。” “哦,哦。” 看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兰波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为什么要……你和魏尔伦是什么关系?” “并无过多牵扯,我们是同类。”一之濑燐点了点脑子,“同为非人类,救魏尔伦是我的职责,更何况还有主人的命令。我的主人让我将保尔·魏尔伦从崩溃、堕落的深渊中拉回来,他是一个温柔的人类。” “主人?” “对。”一之濑燐点点头,“这个回答能得到你的认可,获得你全身心的帮助吗?” 就算兰波没有回答,答案也是不会改变的。 阿蒂尔·兰波果然和分析计算的结果一样,是个好心人,要不然也不会让魏尔伦那种人念念不忘许多年,就连中原中也对他也是怀念多过恨意。现在他眼下的沉默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一之濑燐随意地甩甩手,见伤口在亚空间的约束下不再流失生命力后就不再在意。他抓着兰波的衣袖站起来:“兰波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他一五一十将魏尔伦的处境、他和太宰治的计划说清楚。 “我曾经提醒过他,力量无休止的使用只会加剧身体的崩溃,我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兰波作为一之濑燐的支撑,嘴巴张了又闭,最后化成苦涩的微笑,“算了,我早该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类的,包括我。” “不过,目前还没到最无可挽回的地步。”兰波停顿,“我认同你抱着杀死魏尔伦的觉悟去打醒他,我可以将力量借给你,只是这没办法支撑太多时间。” 一之濑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也是。 真正的兰波已经死去,现在站在一之濑燐眼前的兰波只是遗留下来的异能力体,一道残魂,等到异能消耗完毕就会消失。而他将力量借给一之濑燐,不停地使用彩画集与魏尔伦战斗,无疑会加剧异能消耗的进度。 等到残留的异能彻底消耗完毕,就是兰波与这个世界最后道别的时刻。 他有点迟疑。 随后一只手搭上了一之濑燐的肩膀,比起一之濑燐陷于“这是不是逼迫人自杀,啊不对,兰波早就死了,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就是兰波”的逻辑怪圈,兰波这经历过背叛和谍战的超越者显然早就接受了命运。 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就驱散了一之濑燐的犹豫。 “不用担心我的异能消耗,就算你不提,我也会再次和保尔对上的,这也是我的愿望。保尔他……”兰波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教导有误的过失。我自己也……算了,没有提及的必要。” 兰波很难不将魏尔伦的失控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他是魏尔伦初入人世的教导者,是魏尔伦在被制造出来又脱离实验室后固定于人类社会的锚。可他是个不称职的锚,在引导魏尔伦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到魏尔伦对人类,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是有错误的。 所以魏尔伦才会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排除在兰波的选择之外,因为人类是需要彼此的社会性动物,而人造异能体是孤独的。 可是阿蒂尔·兰波从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保尔……才是最重要的。 安全屋内没有灯光,只有灿烂的星辰,烟灰色长发的超越者面容还很年轻,白皙的脸上是接受死亡的坦然。 “你的诉求很合理,我会尽我所能去达成的,也算是我的一些小小弥补吧。”昔日的超越者笑着说,“也是好久没见他,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兰波推开门,外头是夜风和星光,他回过头示意一之濑燐跟上。 一之濑燐却站在原地,从谈话中途就保持着木呆呆的姿势,没有动弹哪怕一下。 “怎么了?”兰波问。 他这副样子实在称不上好尊容,左边身体一半都被自己的血染红,失血过多的脸色青白得可怕,在黑暗的审视中显得尤为可怖。 “我……”一之濑燐就像是活生生的幽灵,脸上唯一的色彩还是鲜红的舌头。 幽灵的声音平缓,却显得更为滑稽:“稍等,我。” “失血太多,腿麻了,走不动,麻烦请等一下。” 兰波:“……” 就算是一个机器人,恢复血量到正常行动的水平也是需要时间的! 。 黑暗已经完全降临在横滨港口区,厚厚的云层盖过了月亮的清辉,路边的灯也在战斗中被损毁得差不多了。在这样昏暗无光的环境中,太宰治落在战场边缘的高楼底端,眺望着远处的两个小点。 周围的住户都已经被提前疏散,唯有两个看不清形状的小点还在缠斗着,勉强能看清一个是全身红光毫无理智可言的中原中也,另一个是尚有余力防守的魏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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