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投降朝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主动向朝廷求和。 发生什么事情能让张士诚放弃和朝廷作对转而投降朝廷? 李善长琢磨了一下,只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周边出来了一个比朝廷更让他恨之入骨的敌人。 张士诚周边都有谁? 除了朝廷就只剩下他们了啊。 他本来一直想不明白张士诚为什么会投降朝廷,毕竟就算他们家大帅文化水平不高写了封不能交好反结仇的信送过去,那也不至于把张士诚气到投降朝廷。 比起他们家大帅送过去的那封信,明显是杨完者更能拉仇恨。 前些日子杨完者火烧连营四十里,打的张士诚的大军狼狈逃窜,那一仗张士诚的损失不算小,即便老张家底丰厚也得肉疼许久才能缓过来。 不是要命的大仇的话,张士诚肯定紧盯着杨完者来,即便要分心攻打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把全部兵力都用来和他们抢地盘。 要是张士德死在应天府,那可就不一定了。 天音透露的消息有限,和他们相关的更是寥寥无几,只凭那点消息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如果张士诚真的投降朝廷,契机很有可能就在张士德身上。 李善长耐着性子分析一番,最后抬头看向他们家大帅,“现在只看大帅是想和张士诚不死不休,还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 朱元璋啧了一声,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当然是少点敌人专心打朝廷最好。 长江以北的官兵主力交给刘福通,长江以南这边交给他和张士诚徐寿辉一起打,不管他们这些人之间有怎样的恩怨情仇,在蒙古人面前总归要往后放一放的。 唔,不把人得罪太狠的话,应该可以放一放。 先把蒙古人打退,之后如何他们各凭本事就是。 天音之前说张士诚降了之后和方国珍一个出粮一个出船给大都送粮食,也就是说,再过不久方国珍也会投降。 方国珍投降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心情不好了造个反发泄一下,心情好了造个反庆祝一下,顺便还能再给自己升个官。 至正八年,蔡乱头造反,那家伙和方国珍关系不好,被官府抓了之后就说诬告方国珍和他勾结,老方不受这委屈,都说他造反了他不反简直对不起父老乡亲,于是他就反了。 老方反了之后聚众数千人在海上当海盗,专挑朝廷的海运漕粮劫,朝廷派兵围剿过,但是没打过他,还被他俘虏了个行省参政。 朝廷打不过,打不过就招降,于是方国珍就降了,顺便还当了个官。 之后没多久,他心情不好又弃朝廷而去,朝廷又派兵来打他,又没打过,又被他俘虏了个大官,这次是行省的左丞。 还是老套路,打不过就招降,于是方国珍又降了,顺便还升了个官。 之后又没多久,他又不高兴了,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杀了顶头上司扭头继续当海盗。 这回在海上没多久他自己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于是派人去大都贿赂权贵,在那些权贵的耳旁风之下,大都的皇帝又给他升了个官。 升官归升官,该劫官船还是得劫。 总之就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造反都不稀奇。 方国珍这次再被朝廷招降估计要和张士诚干一架,因为运河那边又堵了,海运再不通的话,大都又得断粮,而走海路得过张士诚的地盘,只靠方国珍自己不太行。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让张士诚和方国珍干仗去,咱这边不出风头,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他们不出风头,拿了粮食悄悄壮大自身,坚决贯彻落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方针,尽可能的不让远在大都的朝廷注意到他们。 徐达挠挠头,“咱这就不往外打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只是不出风头,没说什么都不干。” 只要周边的人动静足够大,他们攻城略地就都是小打小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直到傍晚才敲定接下来怎么打。 张士诚那边继续防着,他们不主动招惹,但也绝对不是挨打不还手,就守着常州、长兴、江阴一线让老张打不过来就行。 至于别的,等事情到眼前了再说。 朱大帅像模像样的给张士诚写了封回信,这次是张士诚先动的手,他写起信也没多少顾忌,甚至在信上明里暗里说老张做人不坦诚,要不是看在他们有共同敌人的份儿上,给多少钱粮他都不会把张士德放回去。 老朱挥毫落墨笔走龙蛇,一封信很快写好,李善长看着他们家大帅开开心心写完的信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真要这样写?” 朱元璋豪气的摆摆手,“放心,张士诚不会那么小心眼,再说咱也是有脾气的,没道理他主动打过来还不让咱这个挨打的出来骂两句。” 李善长欲言又止。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张士诚这个主动打过来的也是挨打的呢? 算了,一封信而已,不重要。 朱大帅把信塞进信封里封好,敲敲桌子让大家伙儿都打起精神注意听,“张士德被赎回去后不一定会服气,你们都给咱管好手底下的兵,范孟的教训就在前头,张飞是怎么死的你们也清楚,要是再出现军中将领投敌的情况,到时候就不是官降一级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当事人徐达身上。 徐达这些天没少因为这事儿被笑话,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听到他们家大哥提起这事儿甚至还能大声回话,“晓得了。” 他又不是死要面子的人,错了就是错了,以后改了就行,他要是知错不改那才是真摊上事儿了。 大哥在这种场合旧事重提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安在场的降将的心,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勿轻小事,小隙沉舟;勿轻小物,小虫毒身;勿轻小人,小人贼国。能周小事,然后能成大事;能积小物,然后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后能契大人。 这句话大哥让他抄了整整三百遍,这辈子不敢忘这个教训。 以后谁再纵容手下将领欺负排挤新来的将领,他一定提议大哥让他们抄一千遍,不把手抄断决不罢休。 他吃过的苦别人也别想逃,抄书可以修身养性,这么好的事儿不能他一个人独占。 徐达答应的爽利,在场的将领也都知道他们家大帅是什么意思,一个个的也都表示绝对不会让底下的将领胡闹。 不过旧人知道范孟是怎么回事儿,新来的降将却不太清楚,直到出去之后还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张飞之死他们知道一二,据说是治军不当被手底下的将领给杀死的,但是范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中有叫范孟的吗? 来的晚的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偏偏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弄得他们心里跟猫爪儿在挠一样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 朱亮祖被几个交好的将领推出去,他是降将中官职最高的将领,来到应天府后那些曾经是朝廷的官现在是龙凤政权的官的将领不自觉的就以他马首是瞻。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新的大家庭,亮祖兄不要怕,快去打听消息。 朱亮祖:…… 这是看他仇家不够多? 得,问就问,不问清楚他心里也不踏实。 朱亮祖打仗很猛,私底下也是个粗糙的性子,左看右看找了一遍,感觉李善长应该和他没仇,于是清清嗓子理理衣裳迎上去,“李参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大帅现在自称吴国公,正经官职是江南行中书省平章,李善长是他身边最受重用的参议,军机进退赏罚章程皆由这位李参议决定,妥妥是朱大帅身边的大红人。 李善长挑了挑眉,双手负后无有不可,“朱将军可是要问范孟之事?” 这人虽是降将,但却不是走正经路子进的官场,而是早年召聚乡兵保御乡里,战绩出众才被朝廷授为义兵元帅,后来各地起义军越来越多,官府能用的将领不够,碍于形势才让他率军南下江东驻守宁国府。 范孟那事儿发生在十几年前,连他在天音出现之前都只是略有耳闻,其他人没听过再正常不过。 这朱亮祖还挺会找人,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把事情讲全乎了。 徐达瞧见他们去路边说悄悄话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大哥说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他今后见谁都笑就完事儿了,反正被吓到的不会是他。 趁天色还早,他去大牢里看看张士德。 为了后续还能有更多的三十万石粮食,张士德这个关键人物不能得罪的太狠。 徐达踱着步子去大牢,刚进去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张士德是重要俘虏,蹲大牢住的也是单间,门口和他说话的是谁? 老徐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当即大手一挥吩咐左右,“来呀,把人绑了。” 牢房里的张士德听到动静表情突变,牢门外面和他接应的人更是脸色煞白。 徐达也不和他们废话,绑了人之后立刻搜身,还真让他搜出了点儿东西。 啧啧啧,想偷偷给张士诚送信?这奸细安插的还怪是地方。 徐达一目十行看完信上写的东西,让人把奸细关到别的牢房细细审问,朝张士德笑的露出大白牙,然后揉揉胳膊转身回帅府。 老张啊老张,你也有今天,小尾巴让他逮住了吧哈哈哈哈哈。 看看这次能不能顺藤摸瓜把应天府的奸细一锅端了,就算不能把奸细全部揪出来,短时间内他们也不敢再坏事。 嘿,他感觉三十万石粮食有点少,有信件在手,要四十万石完全说得过去。
第63章 张士德是个傲气的人, 他自幼跟随兄长以贩运私盐为生,家里兄弟几个只有他和大哥张士诚靠得住,所以他除了张士诚谁都不服。 他张士德顶天立地一条好汉, 跟着兄长卖过私盐造过反, 打过高邮渡过江, 脱脱的百万大军都没能把他打趴下,这次被徐达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士可杀不可辱,干脆杀了他算了。 张士德在大牢里差点咬碎了牙,好在他等到了安插在应天府的探子的联络,拿到纸笔之后立刻写信给他哥让他哥为他报仇。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他死就死了,大哥一定不能和朱元璋讲和, 实在不行就投靠朝廷, 让朝廷派兵对付这狗日的朱元璋。 杨完者不是很能打吗?正好离的近, 就让他来打! 张士德已经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他的信还没送出去就被徐达给撞上了。 不是,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吗? 他知道应天府内戒备森严,朱元璋和他们一样都是大老粗,但是人家有个能干的媳妇把帅府内外把持的滴水不漏,他们的探子只能安插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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