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带着几分伤感,更多的是早已看开的释然与怀念。男人摇摇头:“他已经去世了。” “...是吗?很抱歉。”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中原中也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想要将胸口的领结扯送一点,但手触碰到胸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私服长袖单衣。 随着他的动作,袖子从手腕处滑落,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便暴露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柏村福呼吸一窒,身体已经快于大脑一步,再次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中原中也能感觉到柏村福急促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脸颊上,手指颤抖着触碰中原中也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自己,手指落下之前便已慌忙地收回,眉眼间竟是心疼。 “怎么会伤的这样厉害!是刚刚跌倒的时候伤到的么?” “不,不是...” 柏村福却顾不得其他,慌忙催促柏村谦助道:“快点去把医药箱拿来!” “好!”柏村谦助也显得很是紧张,年逾四十的男人步伐依然矫健,一溜烟便跑进了屋中,不多时提着医药箱急促的跑了出来。 中原中也僵硬在原地,看着夫妇二人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撩起他的袖子,用酒精棉轻柔地替他处理伤口渗出的鲜血,仿佛他是什么储藏在温室之中,一触即碎的珍宝,或是皮肤娇嫩到连豌豆都会嗑伤的公主。又生怕中原中也会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感到疼痛,一边又一遍询问着中原中也痛不痛。 明明这样的伤,放在过去连“伤”都算不上。这样的疼痛也早就已经麻木——就在两天前,他才经受过比这疼痛千万倍的伤。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几道伤口而已,却让他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委屈。 中原中也好想不顾一切的抱住眼前的女人,靠在对方怀中肆无忌惮的撒娇,告诉他们这些年自己受过的伤有多疼,吃过的苦有多难受。 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越是珍惜,人越容易患得患失。 一只手就在这时落在了他的发顶,那样温柔,那样亲昵。 “真是神奇呢。”柏村谦助温柔的说:“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你,为什么会感觉这样亲切呢?” “......” 中原中也低下头,将眼中的情绪与泛红的眼眶悄悄藏起。 我也是啊,爸爸...妈妈... ... “咔嚓”一声,太宰治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屏幕上,中原中也站在夫妇的包围之中,眉眼柔和,唇角向上弯曲着,再没有平日的凌厉,看上去像一只依偎在主人怀中的乖巧猫咪。时近黄昏,天空被染成了橘色,连光线也变成了温柔的暖色调。三个人靠在一起,那样温馨,那样美好。 “中也这表情真是恶心,看上去好像一直蠢透了的猫。”太宰治看着手机屏幕,发出一声极小声的“哼”:“让你昨天下手这么狠,回去我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蠢样...” 太宰治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再次落在了院子之中。 里面一派和谐,少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采奕奕。曾经害怕孤单的少年,如今珍惜之人全部围绕在他的身边。 “...真是幸福呢,中也。” 太宰治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有着对中原中也的祝福,却又藏匿了更多的情绪,似是在嘲讽着自己,又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他站在院外,与中原中也像是两个世界。 看这情形,中也怕是还要再聊很久吧。 也是,毕竟是十几年不见的父母了,会激动也是很正常。 太宰治转过身,皮鞋踏在地面,声音清脆而孤独。四周光芒璀璨,唯有他所在之地一片黯淡。 这样就好。 太宰治在心中轻声道。 就在下一刻,他的手被人牢牢握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拉着太宰治的身体转过一百八十度。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微微闪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变扭,更多的却是炙热的真诚:“喂,你要去哪儿?” 找个不会打扰到你的地方待着,之后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太宰治在心中想着,嘴上却习惯性的回怼道:“中也你话真多,我站累了,找个地方喝点咖啡。” 难得的,中原中也却没有再与太宰治顶嘴。他抿了抿嘴唇,握着太宰治的手忽然重了几分,扭头拉着太宰治便往院子里走。 “...谢谢。” 空气送来一句朦胧的感谢,那声音轻的宛如只是太宰治的幻觉,可中原中也的耳根却实实在在的通红一片。 “叔叔,阿姨”中原中也称呼得十分自然,早没了才相见时的紧张与不安。他变扭的看了太宰治一眼:“那个...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朋友” 太宰治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在听见“朋友”儿子时骤然凝固,仿佛连心脏也在这难得剧烈的情感波动中漏跳了一拍。 太宰治想侧头去看中原中也的表情,但柏村夫妇真诚而炙热的目光却又让他没有办法转移视线,只能僵硬着笑容配合中原中也的话语:“...你们不用担心,他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所以...” 中原中也说了什么,太宰治难得的什么也没有听见,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他们这个样子,好像见家长啊。 等到太宰治终于将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时,中原中也终于结束了于柏村夫妇的寒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柏村福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跑着回到屋内,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塞到中原中也手上。 “这是我自己做的柿饼。”柏村福柔声道:“拿着路上吃吧,如果喜欢的话就和我说,我这里还有很多。有其他喜欢吃的也告诉我,外面卖的食物终归不健康,我给你做。” 她拉着中原中也的手,全然没了初见时的文静优雅,絮絮叨叨的仿佛要一口气说完十多年未说的嘱托:“...马上天冷了,记得多穿件外套,小心着凉。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来阿姨这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尽管和我打电话。回去的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说着,又觉得光嘱托中原中也不太够,目光又落向一边的太宰治,道:“太宰君也是,听中也说你们是自己开机车来的吧?千万不要忘了带头盔...不行,这也太危险了,要不让我丈夫送你们回去吧。这天都黑了,你们两个孩子自己回去实在是太危险。” 中原中也又只能拉着太宰治一人一句劝了柏村福半天,才勉强让女人答应了他们独自回家这件事。 柏村谦助站在旁边呵呵的看着,不插嘴也不答话,颇为享受中原中也因为柏村福而露出的苦恼表情。 中原中也:“......” 他这老父亲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正经啊。 临行前,柏村福还在一句接着一句念叨:“...一日三餐一定要按时吃,看你们瘦的,肯定是三餐吃太少了。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不多吃点怎么长高?” 中原中也:“......” 待二人终于坐上机车离开,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太宰治怀中抱着一大袋柿饼,而原本潇洒时髦的机车手把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个袋子,里面的腊肠腌菜清晰可见,赫然新一代农村弄潮儿。 “...想笑就笑吧。”中原中也闷闷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他的脸颊还留着两道红印:那是好不容易和中原中也熟络的柏村福实在没忍受住内心的渴望在临行前捏的。 被捏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家亲妈,偏偏这一幕被太宰治清楚的看完了全程。 太宰治当时那憋笑的模样,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 但预想中的嘲笑声却没有传来,响起的却是另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和他们相认?”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害怕。”中原中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就算你告诉我那是我的亲生父母,万一有意外怎么办?如果我真的是...人造人,到时候我又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我不想欺骗他们,也不想装作他们的亲生孩子去哄骗他们开心。” “再说了,我现在是黑手党,他们是活在光明中的人,肯定不会愿意接受这样身份的我吧。与其让他们厌恶,或者逼迫我离开港口黑手党,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 中原中也害怕失去。与其让他面对这些可能出现的事情,中原中也宁愿将一切扼杀在最初。 如果不是太宰治那一推,恐怕他连进入的勇气都没有吧。 “其实,我也没有非要相认的想法。能看见他们就已经足够了,现在我的家,是在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扬起的风吹起落在安全帽外的发丝,没了专属于父母面前的温柔,中原中也就像一把才出鞘的宝剑,锋利地可以切断世间的一切。 十天前,才刚刚从森鸥外手中获得魏尔伦信息的太宰治,曾经有过借着这次机会将中原中也彻底毁掉的想法。 他讨厌失控,讨厌心中总是莫名涌起的古怪情绪,讨厌身边总是围满了人,和谁看起来关系都那样好的中原中也,更讨厌着厌恶一切的自己。 他以为这次自己也能像过去一样,在失去前先一步将对方抛弃,丢掉让他“不再像自己”的罪魁祸首。 但很快太宰治便意识到,他对中原中也做不出这样冷漠的事情。 那些所谓的“为了港口黑手党的长久发展考虑,才会选择最小牺牲的路线”借口不过是他用来欺骗自己的话而已。 原本只是想用来排解烦闷与无聊的狗狗,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他心中最重要的区域。 机车在公寓前停下,中原中也潇洒的翻下机车。在重力的操控中,三个袋子漂浮在空中,随着中原中也向前移动。 太宰治紧跟在中原中也身后,随着他一起走进电梯,来到中原中也家门口。 打开房门,玄关两双拖鞋摆得整整齐齐。 “...真是的,BOSS干嘛非要我和你一起住啊。”中原中也斜眼去看太宰治:“你自己不是有地方住么?干嘛非要挤在我这里?”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忽然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中也,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忍心让我继续住在集装箱中么?” 中原中也:“......” 虽然太宰治的卖萌一如既往的让他恶心,但考虑到太宰治在这起事件中的出色表现,中原中也只能叹了口气,将满肚子牢骚压回心底。 身后的少年发出一声“芜湖”。 “那中也以后就是我的专属女仆了~” 中原中也:“......” 算了,他就当普度众生,暂且收了太宰治这个妖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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