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发青年只是站在那里,不躲也不闪,任由极速飞驰的子弹将他吞没。 随后天地忽然晦暗了一瞬,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时间被凭空抽走了一秒,一秒之后,本该倒地不起,成为肉糜的年轻人还好端端站在那里。 他的面前,那些射击的黑衣人却已站成了一排筛子。 迸溅的鲜血如瀑布一般流淌,汆在脚下,成了一方黏糊的洼地,一具又一具肉/体“噗通”倒下,诡异得像是某种邪咒。 清水在原地站了三秒,继续向前。 进门之后的场景与门外别并无二致,不过是发现敌人然后解决敌人再继续前进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 清水踩着枪声,直到最后这个破旧的工厂内再也没有扣动扳机的声音。 他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 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 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士兵,旅行去德文; 流连不离去,八个只剩七。 七个小士兵,举斧砍柴火; 失手砍掉头,七个只剩六。 六个小士兵,捅了马蜂窝; 蜂来无处躲,六个只剩五。 五个小士兵,同去做律师; 皇庭判了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小士兵,结伴去海边; 青鱼吞下腹,四个只剩三。 三个小士兵,动物园里耍; 狗熊一巴掌,三个只剩俩。 两个小士兵,日头下面栖; 毒日把命夺,两个只剩一。” 通透空旷的大厅内,回荡着轻轻的哼鸣。 听到门开的声音,哼鸣声戛然而止,站在窗前的男人转过身。 他的身形很高大,穿着皮革制成的衣物,肩膀上有一件半身的棕色披风。灰白色的长发许久未剪了,潦草地扎成一束,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眼下有厚重的乌青,像是许久没能好好睡觉,但是扫向清水的眼睛却锐利得如他手中满膛的手/枪。 他就是Mimic的领袖,安德烈·纪德。 “Blade?” “清水善。” 纪德皱起眉头,似乎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记忆当中扒拉出清水善这个名字。 “港口黑手党那个新的干部?” “是。” “好吧Blade,”纪德点头,“织田作之助为什么没来。” 清水:“他为什么要来?” 纪德:“你杀不死我。” 清水善:“不试试的话谁知道呢。” 话音一落,清水善从背后抽出半人高的长刀,他之前用的一直是藏在袖口和小腿处的小匕,所以长刀崭新,半点血光不沾。 刀尖点地,清水俯身前冲,刃尖在地面上画出个圆弧,刺耳的嘶啦磨人耳膜,仅是一瞬,清水便闪至纪德身前。 “唰——” “砰!” 刀刃破空声与子弹出膛声同时响动,清水手腕一沉,眼前有火花闪过。 二人一触即离。 清水看了眼手中的鸢,刀刃依旧崭新,没有被子弹崩出任何一个缺口。 前冲。 “砰!” 退开。 挥刀。 “砰!砰!” 退开。 反复数次,两人就像暴风中交错的枯叶,对双方而言明明是不可预知的轨迹,每一次碰撞却如奇迹般走向一致的道路。 不知多少次交锋后,二人竟然重新回到了原点,一人持枪,一人负刀,他们相对而站,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仅凭本能就能预测我出枪的角度和时机,你很强大。” 纪德拆下弹夹,找出一个新的安装上去,他的动作娴熟,行云流水,但若是观察仔细便会发现,在动作的过程中,他一直关注着清水善的行动。 他在枪膛中留下了一枚子弹,一旦对方稍有异动,立刻就能反击。 但清水善从头至尾都没有动作。 “但还不够!” “够”的余音还没消散,纪德突然连开数枪,从各个角度封住清水行动的轨迹,对方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那就是正面迎敌。 用冷兵器硬扛子弹,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是天方夜谭,但清水是例外,前面的交锋已经无数次印证了这点。 但若是……没有了这把刀呢? 纪德生理性疲惫的眼睛在子弹接触刀锋的那刻瞬间凌厉,这是他计算好的交锋路线,那个位置,那个定点,那里已经经受了他六枚子弹的攻击,这是最后一下,这枚子弹之后,刀刃会断。 “咔!” 龟纹般细小的裂缝在纪德眼中无限放大,这一刻,心脏搏动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他发动了【窄门】,并预测出之后几秒内会发生的事情! 胜负已分! 纪德再度扣动扳机,没有武器的清水必死无疑。 “当!当!当!” 三声清脆的连响。 纪德只觉面门有疾风劈过,下意识便要后退,但忽觉腹部一热,五脏六腑传出的疼痛直达大脑。 他猛得抬头,清水冷冽的表情撞入眼中。 那柄本该碎成两截的长刀正抵着他的小腹,再进一寸就能将他拦腰砍断! 久违的生存危机死死攫取了大脑内所有的理智,但无往不利的异能竟没给他任何反应。 原来真正不可倒逆的死亡,是连异能也无法预警的吗? 纪德咬紧牙关,电光火石之间,他竟丢开右手的枪,以血肉去阻清水前进的长刀! “噗呲!” 一截断臂抛入空中。 血花四溅,但长刀威势未减! “嘶啦!”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内异常清晰。 与之相伴的还有纪德粗重的喘息。 鸢没有砍中纪德,或许是被手臂一阻减了势能,给了纪德逃生的机会。 纪德看向清水,失去身体一部分的疼痛令他的眼睛有些发懵,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解开只剩一半的披风,扎在裸露的伤口上。 棕色的披风被血洇染。 清水手腕一抖,振刀之后,原本满是血污的鸢立刻又恢复光洁明镜的模样。 纪德死死盯着这把差点取走他性命的长刀——他绝对没有看错,在振刀之前,刀锋最利之处,那里明明有一道被子弹崩出的豁口。 但他再看时豁口却又消失不见了! “异能力?” 清水扫了眼鸢,纪德会发现古怪,他并不感到奇怪。 “我叫它【虚空】。”清水没有否定异能,也没有承认,而是将这个名字抛给纪德。 上一次死亡时,在齐木楠雄的私人空间中,他曾询问老同学是否可以给他一个合适的异能,齐木楠雄想了想,同意了。 【这项超能力能将指定的物品打散,回归他最原始的成分,分子,原子,或者再小一些的质子和中子,也可以将这些打散的成分重新组合,恢复物品原本的样貌,总之怎么使用就看你自己了。】 但是齐木楠雄还给他打了一连串补丁。 【但是超能力这种东西先天没有就是没有,后天再加也不是你的,器官移植会有排异反应,超能力也是啊!省着点用别太过分,把自己玩死就不好了。】 所以清水一直没用。 进入工厂之后,面对铺天盖地的子弹,是他第一次使用这项技能。 将所有子弹化为质子,然后调转方向,恢复原状,重组之后子弹的势能不变,等于那些黑衣人们自己动手杀死了自己。 与纪德的战斗是第二次。 他一早就看出了纪德利用子弹打断鸢的想法,索性将计就计让长刀断裂,在纪德以为他的计划成功之时,利用虚空打散鸢,然后重塑。 在趁纪德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深入敌腹。 想要对付一个能预测未来的对手,便只能如此。 “虚空……”纪德重复了一遍,“很温柔的名字。” 因为失血过多,纪德很快虚弱下去,但他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手/枪没有松开。 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颓丧又有不甘。 “我输了,动手吧。”
第56章 清水:“动手?” 纪德:“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清水:“是。” “所以动手吧。”纪德阖目。 清水眉头一皱,似乎不明白纪德说了什么,他将长刀负在身后,目光看向那只断臂。 “我已经‘杀死’你了。” 纪德没能从失血过多的黑蒙中回过神来,听到清水的话,更是不明所以。 “你的下属告诉我,你一直在追求永恒的、安宁的死亡。”清水走过去,捡起那只断臂,新鲜的肢体还未显露任何灰白的色彩,断面相当规整,清水的刀很锋利,“但是为什么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你宁愿自断一臂也要逃跑呢?” 断臂的五指还紧紧握着那把欧洲幽灵,仿佛肢体主人的思维从未从这一截有机物上脱离。 “我比你强大。”清水自我夸奖起来理所当然、毫不羞涩,“击败你的过程光明正大,手段堂堂正正。甚至于你自己也很清楚,断这一臂只是延长了死亡的时间,并不能改变死亡的结果——如果我想的话,但是你依旧这么做了,为什么?” 青年叙述的语调一直很平静,没有胜利者高高在上的蔑视。 为什么?在清水的引导下,纪德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那一刻他到底想了些什么?死于锋利的刀下,死于Blade这样一个杰出的杀人者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结局吗? 为什么他最终逃避了? 清水没能得到纪德的答案,他取下断臂握着的“欧洲幽灵”,几个动作将它拆分为零件,和他之前拆卸的“欧洲幽灵”如出一辙,这把枪也被精心养护着,与之前那把不同的是,这把枪的几个重要机括并非原件,而是经过替换准星更佳的后来者。 “我有一个老师,他曾经这么对我说,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反复吟诵死亡的,他们会在某个黄昏安安静静地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吃药也好割腕也好自缢也好,什么都行,等阳光消失的时候,他们的生命也就消失了,而拿死说来说去的那些人,他们所追寻的根本不是死亡,而是……” “是什么?”纪德被不由自主地带入了情境。 “是救赎。” 大厅空空荡荡,没有肢体纠缠和手起刀落迸溅的鲜血后,破旧的工厂悄无声息。 纪德的表情在背向窗棂的阴影中不断变化。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杀人权利交到织田先生手中,你看中了他的异能,看中了他强大的武力,更看重他是那个能理解你的人。” “所以,”清水将手中散落的零件复原,“欧洲幽灵”完好如初,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纪德的额头,“我杀你,你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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