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准备,是去年夏天他从书店走出去之后,就一直在秘密筹谋策划着。世事诡谲,局面瞬息万变,这些事情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他竭尽全力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好,但临到近前,他又变得迟疑起来。 他既想在一切发生之前,用最纯粹的暴力杀死那个和织田作站在同一个高度的安德烈-纪德,以此避免某些一定会到来的解决;但他同时又想让MIMIC抵达横滨,让他们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掀起另一个波澜,然后从中得到某些东西。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会走向不同的结局,而他站在选择的分岔口,像是被迷雾遮蔽前路的行人,徘徊踟蹰着,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圣诞一过,紧接着又下了几场大雪。 那些在酒馆里当着面写下的贺卡,在邮递员手中流转了一圈,又重新送到彼此手中,柊真白收到了三张,分别是太宰随手画的牛幽灵,安吾板正到可以当教科书的贺语,还有织田作的随笔祝愿。 而同样收到三份贺卡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森鸥外。 彼时的森鸥外坐在那间位于擂钵街的地下黑诊所里,三张风格迥异的贺卡摆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寒冷从无法遮挡的门缝里涌进来,将他冻得流鼻涕,他才抬起手拿起那张完全看不出真容的牛幽灵贺卡。 “这么久过去了,太宰君的绘画技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悠长的叹息散在无人的诊所里,寒风一涌而过,森鸥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曾经总是被莫名其妙撬开的药柜,挂在药柜上的锁还是好好的,那个总是把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在一起,试图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厚重的白雪将来路覆盖,一同走过的脚印被一点点掩埋,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 大雪一直下到了大晦日当天。 柊真白从暖和的被子里苏醒时,世界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白色,心血来潮的他花了一点时间在空地上堆出两个雪人,因为没有准备,堆的时候也不太走心,两个雪人都只有一顶旧草帽,卷着被子醒来的太宰懒洋洋的躲在窗子里看了半天,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光着脚跑到厨房偷渡出两个要熬咖喱的胡萝卜,隔着窗户怼进雪堆里。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雪人看着终于没那么寒碜了,代价是他们的午饭只能吃没有胡萝卜的咖喱饭。 午后,雪停了下来。 因为是跨年的时间,他们原本是打算和去年一样一整天聚在一起,消遣一下难得的假期,然后再一起煮寿喜烧和烤肉的,但不巧的是织田作早晨刚陪伴收养的孩子们收拾好房子,就忽然收到上司的电话,说是组织的某个仓库被袭击,需要人手。 身为最底层的成员,这种在假期期间收到上司的电话的事情不要太常见,所以织田作又只好先去工作了。 而安吾就更不用提,身为社畜,他连今天是大晦日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无所事事的太宰原本打算出门溜达,但拉开门迎面扑来一阵夹着雪的风,他沉默了片刻,啪地合上门,安心的在被炉前窝了一整天,也不是单纯的窝着,他还用笔记本电脑播放无聊的二人相声,然后以相声为背景乐专心致志的剥橘子,剥到好吃的就塞进嘴里,剥到不好吃的就自然而然的塞进柊真白手里。 专心写国语作业的柊真白冷不防吃一口,就会被酸到失去颜色。 大晦日过去,社畜安吾又马不停蹄的到欧洲出差去了。 他出差的事情没有声明,但太宰却像是早有预料那样,在安吾出差的当天整整消失了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第二天,在港口黑手党得阶段性会议上,太宰一如既往地坐在干部的位子上,周围仍然空出一片安静又死寂的真空地带。 狭长的会议桌,干部和干部之下的成员依次开始汇报工作。 洋洋洒洒的声音太宰就像听不到那样,他抬起头,越过周围那片无声的空旷地带,对上教导着他成长的老师幽深的目光。 等到路边的樱花树冒出花骨朵的时候,安吾失踪的消息传回了横滨。 同时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多处武器库接连被无名者袭击,看不见的雾霾再一次袭击了这个才安定不久的城市。 随着袭击报告一同摆到港口黑手党会议桌上的,是将织田作定为搜救安吾主力成员的诏令。 身为籍籍无名的底层成员,一无所知的织田作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接到这样的指令,但他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港口黑手党三个绝对不能违反的规定里,第一条就是: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于是,拿着能调度干部的银色神谕,织田作开始他寻找安吾的路程。 同一时间,本应该在池袋上学的柊真白却没有坐在教室里。 看着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但就是不走的柊真白,涩泽龙彦的脏话好几次都到嘴边但又都咽下去了,无他,因为来的不只有柊真白,还有柊真白的刀。 不远处的客厅里,和柊真白一起到来的年幼的孩子们正待在一起玩积木,还不到十四岁的中岛敦陪同在旁——因为是孤儿院出身,天性自带的纯良让他本能的能和孩子们相处得很好。 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涩泽看了几遍,很嫌弃地开口:“他们要住到什么时候?” 柊真白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涩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举起手——一个冬天过去,在中岛敦的胁迫下,他终于还是拆掉了手上代表病号的石膏:“三十六度体温的你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的声音没有放低,在客厅玩闹的幸介几人一瞬间停了下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瞬间全都跑到柊真白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柊真白顿了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房子的归属权是我吧?” 涩泽:“……” 虽然涩泽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顿好了织田作收养的几个孩子,柊真白起身道别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咲乐抓住柊真白的衣角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织田作呢?” 剩下的孩子也一齐的看向他。 身为龙头战争里幸存的孩子,他们足够警惕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他们只信任和织田作是好朋友的柊真白。 柊真白蹲下身,平齐的看向年幼的小女孩:“大概是樱花全部落下来的时候吧。到那时候织田作就能回来了吧。” 现在是三月初,等到落下来那就是四月中。 是能指望得上的时间,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变得高兴起来。 离开了旧居所,走到横滨的街道上,一场阴霾的春雨又落了下来,铅灰色的天空下,行人匆匆奔走着,带着久违的硝烟气息,隐隐约约的像是能听到子弹穿过身体的声音。 在离这里不远的暗巷里,将敌人赶入死角的中原中也咬着后槽牙,忿忿地一脚踢开面前的氤氲在黑红光晕里的子弹,子弹按着原路反弹,一瞬间击中了拼死反抗的袭击者。 袭击者倒下了。 紧跟在中原中也身后的部下赶忙上前,却发现哪怕子弹没有击中要害,这些袭击者在确定无法逃脱之后,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 中原中也也走了上去,眉目皱到一起:“又是这样吗?” “是的,和之前一样,都是咬毒药死的。” 中原中也忿忿地转身:“好几次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红叶姐那边的审讯也完全没有进展……” 压着帽子走出暗巷,思索的中原中也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侧目看去,果然,是提着刀的柊真白。 四目相对,隔着一条街,撑着伞的柊真白没有停下脚步,那个方向,是港口黑手党的方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中原中也忽然开了口:“喂——” 柊真白停了下来。 中原中也:“你又要去港口黑手党吗?” 柊真白歪了歪头:“不。我要去超市。”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条街的尽头确实还有一家超市。 “太宰那个家伙……”中原中也的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了太宰阴郁的双目,“最近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柊真白神情一下变得讶异,“为什么这样问。”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最近很奇怪,不过那个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奇怪,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中原中也一边摆手一边转身离开。 戫Z嘻J 他走的方向是开满了樱花的花道,如梦幻一样的颜色随着风雨落下,撑着伞的柊真白安静的看着,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走向身后无人的街道。 那是一个南北向的短巷,没有任何装点,在阴霾的雨下阴沉地像是要通往无垠的深渊一样,但柊真白走的很坚定,因为那是走向太宰的道路。
第32章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撇开‘不再杀人’这条人生规则,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厉害吗? 一个港口黑手党底层成员,就像一只勤恳的工蚁一样,奔波在需要他的战场里,包括但不限于组织斗争后的战场清扫,像不值钱的人肉盾牌一样走在进攻组前方,除此之外,他每天的工作还有调查港口黑手党旗下产业的失窃事件,调节产业董事的家庭矛盾,处理寄到事务所里没有爆炸的哑弹…… 做着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的人,怎么看都不会是特别厉害的人,但是和他一样工作的底层成员已经在战争中更换了几轮,只有他还坚守在这个岗位上。 这不是简单的能靠幸运能解释的事情。 在成为港口黑手党成员之前,他曾是能出入各种隐蔽场所的邮递员,而成为邮递员之前,他是一个顶级的杀手。 红发,双枪,没有感情的杀掉目标,这是彼时落在织田作身上的标签。他的枪技堪称超人的级别,再加上他预知系的异能‘天衣无缝’,这是武装侦探社号称银狼剑客的社长都认同的实力。 而和他几乎相似的人出现在地球的另一端,他的名字叫安德烈-纪德。 “所以说……” “是个能和织田作比肩的敌人啊。” 横滨市区内某栋高楼之上,握着手机查看情报的柊真白斟酌了一下,在他的身后,小小的天台横七竖八的躺在几个披着灰斗篷的落拓欧洲面孔,如果有消息灵通的人在这里,他们一定能惊诧的喊出这群人的名字:MIMIC。 因为短短半个月的时间,MIMIC就以蛮横的姿态强势打压着横滨的异能者,就为了能寻找到一个能将他们送走的勇士。 轻微的声音随着早春的风吹远,还没有熄灭屏幕的手机上,赫然是安德烈-纪德的详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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