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高兴太早。”C这才正视两人。 路垚将两人的手举起来特意在C的面前晃了晃,“听闻C先生最擅长算计,要不要算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算什么,算了吧,吃饭。”乔楚生瞬间懂了路垚嘲讽的意思。 “这一趟没白死,你这损人的功夫有长进啊乔先生。”路垚十分夸张地称赞道。 乔楚生旁若无人地啵唧一口,“被传染的。” 招架不住了,路垚拿起菜单挡住脸。 C依旧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点菜吧,他走了。” 眼睛稍微露出一点,路垚朝隔壁桌子瞄了一眼,低声说:“他把叉子捏弯了。” “你差点被他找的人射穿。”叉子哪有路垚的命重要。 “你已经被他找的人射穿了。”路垚急了。 乔楚生拿菜单的手顿了几秒,舔舔后槽牙,提议,“找机会还他一箭?” “太便宜他了,”眼珠一转,路垚扒拉心中的小算盘,“我要让他下半辈子活在忏悔中。” 不多时菜上齐了。 碰杯,完全没有刚才的硬气,红晕悄然爬上路垚的脸颊,“这么多人,你亲我干嘛?” “因为喜欢啊,想正大光明地追求你。” 路垚手中的叉子逐渐有弯曲的趋势,“大哥,这顺序不对吧。”哪有没追到就当众亲的。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俩做了个遍,碰到的瞬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事后想想,他俩其实连关系都没确定。是他瞻前顾后一直没答应乔楚生的追求,路垚有些心虚,一点一点掰直叉子。 “宣示主权而已,别想太多。”乔楚生低头切牛排,理所应当地回答。 漫长而折磨的五个月,无事可做的乔楚生偶尔会后悔当初陪路垚玩追求游戏。导致他总想找个时机,在路垚不反感的前提下,纠正自己的态度。他的确享受这场游戏,可是他不想别人横插一杠。前段时间的传言着实离谱,他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以正视听,怎能轻易放弃。 路垚听出些弦外之音,皱眉不可置信地问:“你连你妹的醋都吃?” “不愧是路神探。” 既然乔楚生坦诚地承认,路垚也不遮掩,醋意大发,“那个监狱长的女儿,也算是救过你,你不表示一下?”江湖人有恩必报,他倒是想看看乔楚生要怎么报答。 换过盛放牛排的餐碟,乔楚生说:“报纸上刊登了她的婚讯,我托人送礼即可,不需要当面感谢。” “你跟幼宁相识已久,不少人觉得她的归宿是你。” “幼宁是我的妹妹,她有更好更适合的。” “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 “早断了,当上探长后我哪来的精力想这些。后来不是,有你了吗。性取向都变了,我怎么可能跟她们有联系。” “那你和六子,他跟你认识的时间更长,你进巡捕房后也没少找他。” 刀划过碟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乔楚生扔掉手中的刀叉,抱胸盯着路垚,无奈地说:“你这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六子是我兄弟,我和他能有什么?” 路垚同时放下餐具,拉着一张脸。 “好好好,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以后少跟他来往。” “我不是这个意思。坠崖案,你真的不想帮兄弟洗脱罪名吗?” 兜了这么大一圈,回到这个问题。乔楚生垂下头不敢看路垚期待的眼神,重复了一遍当时的回答,“三土,我不是探长了。” “不是就不是,一个称呼罢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个了。” “在路家开始的……”乔楚生灌下一大口酒,“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却妄想占有全部的你。” 他害怕失去那些后,也会失去路垚。明知不会这样,依旧控制不住地害怕。所以迫不及待地、忐忑不安地,想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他的。 他活了将近三十年,漂泊沉浮,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落脚的那一天。 偏偏遇见了路垚。 给不了承诺,却舍不得放手。不断给自己找理由,越陷越深。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那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在,我一直在。不是乔探长,不是乔四爷,我认识的,从来都只是乔楚生。” 路垚掏钱结账,走出餐厅前回头对呆坐着的人说:“走吧。” “去哪?” “现场。”
第57章 56 青龙帮和A帮积怨已久,久到六子记不清他到底与A帮的人发生过多少次冲突,久到老爷子提出让他接触C时他兴奋地搓手,以为终于要开战了。 战是开了,只不过这个战,不是他想象的战。 人在青龙帮,暗地里却开始为C做事。 前往佘山的路上。 六子握住方向盘的手隐隐发抖,躺在后排座位上的是他捏晕的青龙帮小堂主,副驾驶坐着C。 起初C只说要他拿到小堂主手中的印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得让他带着昏迷的人往佘山开,到了地方又命令他把人背上山顶。他本不是靠脑子吃饭的人,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真的完全听任于C。 接下来的事情越发诡异。 按照C的要求,先是弄醒小堂主,直接告诉小堂主他在为A帮做事。他没想到,小堂主会一脸淡定地告诉他,他同样在为A帮做事。 六子猜不透小堂主的话是真是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旁,看突然大吵起来的两人。拳头攥紧,甚至踱步观察附近环境,他想直接把C推下去,然后再解决小堂主背叛青龙帮的事。 一了百了。 不能这么做。 老爷子说他不能冲动,说他要学会隐藏情绪,还指名点姓说小堂主会帮他应对C的试探。 他不懂小堂主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小堂主是一枚几年前主动嵌进A帮的钉子。 他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将他拔出,送到C的手里,然后眼睁睁看着钉子被扔下去。 按照老爷子的安排,他做了太多从未做过的事,比如对乔楚生撒谎。 四哥问完他是否到过现场后,他一股脑把老爷子写好的对策全背了出来,生怕停下就会忘记或者结结巴巴的露出破绽。还是卡壳了,审讯室里只余下乔楚生低哑的质问声,无意识重复地问他为什么杀害帮内兄弟。 一边是老爷子的命令,一边是兄弟的质问,身后还有伪装成警员的C监视,他进入青龙帮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哭。他与游走于各类人之间的乔楚生不一样。他是打手,是执行者,何曾像这般费力地面对人性诡谲。 天知道当四哥撑住桌面红着眼等待他解释时,他有多害怕。哆嗦着不敢说话,万一哪个字说错,前功尽弃…… 好在乔楚生的状态不对,好在路小姐心细安排幼宁引开路垚,没人发觉他的口供漏洞百出。 被关进监狱后,六子大咧咧地坐在草席上,心想就这样吧,别出去了,别再逼迫他面对错综复杂的世界。想到这一回彻底坐实叛徒的身份,要接受多少江湖人的鄙夷和唾弃,四哥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兄弟…… 偷偷抹掉眼角的水痕。C给他开了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黄浦江底还是乔楚生家,自己选。” 六子委屈,自己明明是青龙帮的一把利刃,怎么混到最后,会刺进四哥的身体里。 四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六子听到C自信地轻笑一声,明白自己再无退路。跟着C去了A帮聚集的地方,看到弟兄们正在熟悉新到的武器,准备开战。他以为两帮混战时他从后面给C一刀,任务就结束了。 结果几天后他参加了乔楚生的葬礼,以A帮红棍的身份,见证青龙帮的解散。 C站在他的斜前方,勾手示意他上前,“你说区区一个乔楚生,真的能让白老大放弃自己的心血吗?”自问自答,“不能。所以他们在计划什么呢?你跟了白老大这么多年,猜猜你的前老大要干什么?” “……” “怎么不说话?” 他恨得牙痒痒,不敢抬头,担心C会看到他眼里的杀意。也不敢说话,万一开口忍不住骂起来,又是前功尽弃。 刚好幼宁过来扇了他一巴掌,打断了C的问询。 跟在C的身后走进灵堂,背后是他人的唾骂声,他的四哥躺在面前,白布盖到前胸,露出苍白的脸。 葬礼后江湖风平浪静。 C相信了乔楚生的死讯,相信了青龙帮的解散,更是相信了他的背叛。 他开始接触A帮的烟土运输,开始从C的嘴里听到“新型毒品”四个字,开始了解A帮到底在做什么丧良心的事。他不识字,只得将所见所闻印刻在脑海里,等到需要的那天告诉所有人。 一等,等了五个月。 没等到A帮的事情败露,反倒是等来乔楚生还魂。 记不清看到乔楚生从车上走下来时那一瞬的心情,记不清是如何开车送暴怒的C回住宅的。六子瞧着脚边被C砸碎的瓷器,听着C的骂声,眼角下垂,敛起笑意。 佘山脚下,路垚领着尚未从那番表白中醒过来的乔楚生来到拾荒老人住的小院子。 院内野草蛮横地生长,丝毫看不出半年前的整洁。 “大公报负责社会板块的主编,是A帮的人,他利用职务之便先行调查合适的抛尸地点。我不知道我姐从哪得到关于印章的消息,总之她与老爷子互换信息后,决定将计就计。他们派人假扮成那位住在这里的老人,在小堂主掉下来后迅速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确保印章不会落到C的手里。”路垚根本不给乔楚生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始谈案子。 乔楚生没有打岔,安静地听路垚说。视线从远处的山落到眼前的人,再划向破败的小院,直觉告诉他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 “C设局意不在夺取印章。小堂主是青龙帮的人,一直都是。我猜最初与A帮发生冲突时老爷子便安排他接触C,做出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假象。因为几年里小堂主并未露出马脚,C暂时相信了他。只是时间太久变数太多,C不能确定小堂主是否还愿意为他卖命。小堂主和老爷子的左膀右臂,C肯定会选择后者。于是他用小堂主探六子的底,想看六子是否依然忠于青龙帮,是否会对背叛青龙帮的人下手。” “C吧,自负。他觉得他能看透人心,却折在了最简单的六子身上。六子的性格你比我清楚,他只认老爷子和你的命令。老爷子让他跟着C,即使在心里掐死C千百遍,表面上也不可能做出不利于他进A帮的事。C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趁其不备杀掉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小堂主。” “他,可以不死的,”乔楚生想起曾经的兄弟,情绪低落地问道,“对吗?” 路垚摇摇头否认,“他必须死。”拍拍男人的后背,“过些天陪你去他的墓前。” “我没事,继续吧。”乔楚生勉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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