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敖泽回头。 沙螟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他的心刹那间停了半拍。这怎么会是敖泽的眼睛? 地上,鹿妖的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新鲜血液的腥甜味道丝丝缕缕钻入敖泽的脑中,他挣脱沙螟,猛地爬过来,抓起那头灰鹿,如野兽般吮吸起了血液…… 初春的夜晚,很冷。 沙螟半跪在地上,瞧着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敖泽。他的手中握着一方帕子,此刻正不厌其烦地、耐心细致地为敖泽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抚过敖泽微乱的头发,看着他久久未移目光。 神又如何,妖又如何。只要你还是你。
第二日一早,众人在睡梦中被羊妖吵醒。 “见过我二哥吗?” “见过二大王吗?” 羊妖一脸焦急,在妖群中问了个遍。 虎妖见羊妖哭丧着脸回来,黑着脸问道:“怎么样?找到没?” “没有……我问了……都说没见过……” 虎妖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低声道:“这事就算了,等我们回来再找他。二弟不像是个临阵脱逃的人……他要真被我发现自己跑了,就等着被打断腿吧!” 羊妖连连点头,也不再追究,自顾自去收拾行李了。 伽罗皱着眉头走过来,一手打在虎妖的胸前:“干什么呢!大清早吵得老娘觉都睡不好。” 虎妖连忙把她的手捧到嘴边吹了吹:“打疼了没?” 伽罗瞧着他那殷勤劲儿,也不再恼了,反而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小声问:“听说鹿妖失踪了?” 虎妖搂着她的纤腰,有些懊恼,却不说话。 “不会是……” “我二弟不是那样的人……” 伽罗冷哼一声,手指点着他的额头:“你就是这急性子。我可没说他临阵逃脱,我的意思是……他不会被盘丝岭的妖精害了吧……” 就这样,出师未捷。尽管没有明说,可整个队伍里都氤氲着低沉的气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盘丝岭之行,真的将凶多吉少? ----
第24章 盘丝岭
小妖们也不再掉队,大家紧紧聚在一起,继续向盘丝岭进发。 “好点没?” 沙螟走过来,给昏昏沉沉走着的敖泽递了水。 “有点晕。觉得最近越来越迷糊了。” “可能是缺乏休息。” 敖泽有些无奈:“不会呀,我昨天晚上明明……睡得挺早。”他意识到险些说出了伽罗,连忙改口。 “啧啧……你看那臭小子,在咱们面前就是一副死人脸,到了小白……蛟……那里,就成了舔狗样!” 朱阳春嘟嘟囔囔地,丝毫不介意被沙螟和敖泽听到。 孙笙看着他,说得一脸认真:“猪哥哥,那是人家的自由!况且他俩跟咱们本来就是比路人稍稍好那么一点的同行者关系,你能把关注点集中一下,到我这个弟弟身上吗?” 孙笙一边说,一边捶腿:“这么远,腿都要走断了。” 朱阳春呵呵笑着,默默在心里吐槽了把孙笙:你这小竹精,果然是那死猴子转世的没错,心眼儿多得老朱我自愧不如。 他瞧了瞧一旁面无表情的江流,默默放慢了脚步,准备成全他们的二人世界。 江流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孙笙忍无可忍,直接小跑几步到了江流身后,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拽到了一边的岔路上。其他的妖精都以为这两人闹了别扭,也无闲心去看热闹,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早没了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 “和尚,你什么意思?” 江流看着他,无表情,无回答。 孙笙逼近他,江流也不后退,仍是那样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孙笙继续逼问。 江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难道没发现,你已经很久,没叫过我师父了。” 孙笙想辩解,可几度张嘴,却无话可说。 “可见无论前世今生。我都没有位置。” 孙笙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鬼逻辑! 他一把抓过江流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感觉到吗?是我的心在跳!是孙笙!我……我没从觉得自己是孙悟空,最起码现在没有……现在你面前的,是活生生的孙笙。他有一个师父,他们从花果山一路走来,打打闹闹,互相依靠……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江流的手掌下,是孙笙震颤的心跳。他能感觉到,这颗心,是爱着自己的。他的拇指轻轻抚摸着孙笙,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幼稚的可笑。 花果山,照家庄,酆都边界,白虎岭。他们一起走了这么多路,他怎么就没明白孙笙的心意? 江流笑了,看着面前孙笙真挚的眼,他想:不管了,就算他以后再恨我,起码现在,能在一起。 孙笙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也流淌开来。 朱阳春很纳闷,明明这两人刚刚还在冷战,怎么消失了这么一小会,就变得如此……怎么说呢?他认真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个合适的词儿:黏糊。 他再次回头瞧了瞧故意落在队伍后面的两人,此刻的他们虽没有说话,但两人之间的那种感觉明显不一样了。甚至,他还眼尖地发现,在江流那宽敞袖子的遮盖下,他们的手,似乎还是牵着的…… 朱阳春默默地转回头,默默地闭上眼。再睁开,前方离他不远,又是沙螟和敖泽并肩走着的背影。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妖界,果然不同寻常。老天真会开玩笑,谁能想到,五百年前或素不相识、或仇深似海的几个人,现在竟然在妖界混成了这种关系……
盘丝岭,两界山山系中最靠西的一处所在。根据代妖王牛魔王的信息,孙悟空的紫金葫芦当年就是掉落在了这儿。 众妖立于山脚,望着山路口那块硕大的石碑:闲人勿扰,后果自负。 那两个豹妖想来已经忍耐许久,他们大老远从领地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专看别人逞能的。两人相视一眼,直接一脚踹翻了那块石碑。 伽罗摇着小扇轻笑道:“看来这次的队伍确实能人辈出呀!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三四次了,希望这次,不要被打脸。” 许是豹妖的举动激励了大家,这会士气正是高涨。大家摩拳擦掌,全忘了盘丝岭上那一批批离奇失踪的同类。 队伍聚集着,一起向山顶进发。 伽罗慢悠悠地走在妖群中,在敖泽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拉了下他的衣袖,顺势靠到了敖泽身上。 敖泽看了她一眼,无奈望天:“姐姐,我断袖。” 伽罗柔弱无骨的手顺着敖泽的背部攀上他的脖子,她笑着瞧了眼前方明显放慢脚步的沙螟,将脸贴近敖泽,小声道:“喜欢他?” 敖泽白她一眼,懒得回答。 伽罗噘噘嘴,青葱般的手指把玩着敖泽的发丝:“既然不是,为什么趟这浑水?好玩吗?你西海太子做得好好的,是骨头痒了,想到这儿找刺激?” 敖泽掰下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不。我本来就是妖。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着……还有,咱俩不熟,前几天刚认识的不是吗?” “哼!”伽罗顺势在他脖颈处狠掐了下,咬着牙道:“滚滚滚!” 敖泽诚挚地点头,如她所愿,果真滚得远远的。 伽罗懒懒地靠在树上,她用小扇挡着脸,目光却透过扇面,遥遥地看着远去的白影。 她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人。 一千年前,西牛贺洲唯一的那只白蛟。 “喂,伽罗,咱也玩够了,以后各自安好吧。”古树的树冠上,白衣男子虚虚搂着她,他的眼睛是温柔的,但心是冷的。 “你爱上别人了?” “对!”男子笑道:“西海。一条龙。” 伽罗捧起他的脸,不死心地问:“可能吗?你这只小妖,还想上一条龙?你怎么去?你忘了自己是个嗜血的妖怪了吗?” 男子捏着她精巧的下巴,落下最后一吻:“会的。迟早。没事。” 落日的余晖洒在树顶,男子拍了拍白衣,潇洒起身:“走了。不要想我了。” “你混蛋!”伽罗负气坐在原地。 男子回头看她:“好了伽罗。我认真的。” 伽罗连忙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她比我美?比我更爱你?” 男子伸手,为她抹去泪。 “你王八蛋!” “你……” 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这薄情寡性、喜新厌旧、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活该你被扒皮抽筋!活该你被剁碎了喂鱼虾!
盘丝岭深处,草木青青,水雾氤氲。一汪碧泉嵌在绿草之间,犹如一颗剔透晶莹的宝石。 雾气中,一只雪白的手臂从湖内探出,接着,水波荡漾下,一个女子钻出水面,带起万千涟漪。 很美的女人,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她赤脚走在春草上,留下一行隐隐的水迹。 青衣的男子端坐在湖边的大石上,他怀中抱着一件黑色长衫,见女子走了过来,连忙低下头。 女子毫不羞怯的站在他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淡淡看着他。男子有些慌张,连忙站起来,小心地为女人披上衣服。 女人随意地裹了身子,就坐在男子刚坐的那块石头上,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湿淋淋的长发。 男子想了想,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为她擦着头发。 “不出所料,他们今晚就会到我那里。”男子手一顿,轻声道:“一定要这样吗?” 女子轻轻一笑,一手托着脸,一手玩着头发,却不回答他的话。 “阿瑶,我们……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这个叫阿瑶的女人猛地转头,直直看着男子。 男子有些被她生气的样子吓到,便不再说话。阿瑶轻叹了口气,拉着男子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男子笑道:“你真美。” 阿瑶靠近他,两手环着他的腰,抬起头看着他。 拂云的两只手还僵僵地垂在身侧,阿瑶牵起它们,放在自己雪白的身体上:我是你的。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
很奇怪,盘丝岭的路,他们走得出奇的顺,要不是早已将此次的凶险牢记于心,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群妖郊游? 风和日丽的天气,草木青翠的山路。所以当密密麻麻、大小不等的黑蜘蛛从四处涌过来时,众人真是惊呆的。 “我去!怎么是这种东西!我最怕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要吐了……” 就在大家慌不择路地躲避这些恶心的蜘蛛时,一只小妖突然脸色惨白、眼珠发直,他连叫都来不及叫出声,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的同伴小心地将他捂着脖子的手移开,一只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蜘蛛从他伤口里爬出来,迅速地融入了大片的蜘蛛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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