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长胡子拂一拂衣袖,踏过门槛之际又转身提醒道,“其余的候选者我们不日就会召回,张隆半不久便会带人过来,那您先好生休息。族长。” 大门砰的一声被阖上。 初代手边的灼青灯忽明忽暗跳了几下,倏然泯灭。 “醒了?” “……嗯。”
第70章 再次见到张起灵三个字时,吴邪眉心一跳。 “你干嘛?” 沉重有力,不卑不吭的三个字硬生生,再一次压弯了吴三省的腰。他老人家急忙递了一把水果刀过来,眼神比吴邪还渴望知道快递盒里面的内容。 录像带总共四盘,无论其本身的画面藏着多古怪的内容,前前后后都将吴邪指向一个地方——青海格尔木疗养院。 这是有意为之,而他却之不恭。 吴邪倒是没想到,在他被禁婆吓得神经衰弱魂不附体之时,竟然还能启动开棺必诈尸的体质,把不知谁家的祖宗气活过来,捂他的嘴夹他的身,开口还对他颐指气使,轻喝道,“别动!” 不过两个字,吴邪很没出息的炸了。 在静止的动作里,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慢得他能够理清所有对后面那个人的情绪…… 和思念。 从三叔楼下的短暂相遇,到他在青铜门后的消失,这一段时间种种,无非都不过在此时让吴邪转化成了苍白与无力的叹息,难以下咽,却又呼之欲出。 有很多问题,有很多话,有很多很多满溢的快要令吴邪爆炸的情愫在刹那间充斥着他的脑袋。他想要竭力质问,他想要愤怒,他想要爆粗给他一拳,他想要狠狠抓过他的衣领亲到他窒息!可他……没有立场。 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当闷油瓶轻描淡写的问他来这里干什么的时候,只有说来话长。 黑眼镜靠到毛毡上点烟,嘴里还在抱怨嘟囔为什么要带着个麻烦上车。闷油瓶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吴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吴邪总是固执的,刨根究底的,他一点也不奇怪当定主卓玛捎完口信给他们两个后,吴邪会将他拦下。 但他未免有点太过失控了。 按下他肩膀的手强硬又倔强,如果不是“你不准走”这四个字的末尾带了一丝颤音,他几乎以为吴邪已经学会了如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如何……隐藏自己小心包裹无意让外人窥探的情感。 吴邪很愤怒,他只是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可明明眼前这个人能告诉他一切,而他却选择了缄口不言,离开不说,消失不说,回来也不说,眼神只变得很淡很冷,用着最简单的问句埋藏最隐秘的心思。 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吴邪一时语塞,他该知道闷油瓶向来如此,可他从不知道,原来在闷油瓶的认知里,他只能算得上一个外人。他以为,他们至少还是…… 朋友。 闷油瓶盯着火堆出神,无意识喝了一口酥油茶。酥油茶很凉,入喉便已刺骨。他突然想说点什么,什么都行。 吴邪愣了一下,忽然发现闷油瓶对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很认真的在说。真相也好,说谎也罢,可判定这些的标准不应该是那些自以为的对你好啊,吴邪不解,他反问闷油瓶,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闷油瓶的沉默让吴邪开始懊悔,对一个失忆过的人说这种话未免太过残忍。闷油瓶定定的看向吴邪,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 他说他的过去和未来建立在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上,而他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他便没有过去和未来,即使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 吴邪几乎脱口而出,这个联系,是我吗? 而双唇微启,话出口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慰道,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闷油瓶淡淡的笑了一下,起身慢悠悠地走远了,他怕再晚一步,那裹着浓厚缱绻和依恋的眼神,会将他扯入阳光之下,而他贪恋日光的温柔,便再也不想回到那片腐蚀肮脏之地。 一个人在接近生命的终点时会想些什么? 吴邪很想抓个人来问问,而他面前除了戈壁,便是刺眼的日头和蒸腾的热气。 逐渐扭曲的风蚀岩山在宣告两人的死期,他突然想如果不是太阳还在,他的尸身估计已经开始腐烂了吧。那他腐烂的样子估计好看不到哪里去,如果发现他尸首的是闷油瓶怎么办?他又开始嘲笑自己,死都死了,还要介意自己在他面前死的不美吗?然后他又想,闷油瓶看到他尸体会是什么反应呢?大概会伤心一下吧,然后偶然在别人嘴里被突然提起时,恍惚间还能回忆起这号人。可闷油瓶记忆力又不好,那完了,他想,估计不出个三年五载就把他给忘了。 他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阳光还在毒辣他的眼睛,而他却有了美梦。 好一点的话闷油瓶可能会落几滴泪,这样的话他倒是能死的瞑目一点,也不枉他喜欢了他这么久……闷油瓶会难过吗,难过的话,心脏是不是会抽搐般的疼。 他经历过这种感受,就在他看见闷油瓶进入青铜门后。那一刻,他以为就是永别了。他又突然不想让闷油瓶看到他的尸体了,最好死讯也不让他知道,就当吴邪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张起灵的世界里,等他失魂症发作了,也就不用再满世界找吴邪这个人了。 他觉得自己好自私,人都没了,还想连着闷油瓶记忆里的他一并带走。明明说好要是闷油瓶消失了,他会发现的…… 小哥,我好累,好累好累。吴邪闭眼前想,如果你第一个发现我,记得给我的家人和那个老狐狸……呵,疼我的三叔捎声好。还有,你要是不想难过的话…… 就把我忘了吧…… 我不会怪你的。 临死前还是能出现幻觉的……吴邪颇为肯定的想,这不是,闷油瓶就来见他了么。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人声很乱,脑子里的声音混着耳边的说话声,让吴邪一度处于崩溃的边缘。很嘈杂,很模糊,头疼欲裂。 接着便有一阵温润的碰触,伴随着丝丝凉意从唇边荡漾开来。睡梦中那种感觉格外清晰,吴邪小心翼翼的探舌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惊喜的发现那竟然是水!脑中狂喜,身体却更快的做出了反应,疯了般的去攫取这点救命资源。 也不知是不是他吸吮得太过用力,水源早已干涸,再轻咬啃食时,竟尝到了一股生人的铁锈味。可对生存的渴望强烈驱使着吴邪拼命留下这抹水渍,两手早已将水源按下更加靠近自己,这是执念,怎么放得开。 吴邪的意志似乎打动了水源,有一股更冰凉的东西悄悄钻进了他的嘴巴里,比起那有铁锈味的水,这灵蛇般在他嘴里搅动的柔软物体更加激起了吴邪的吞噬欲。 无意识的吸舔吞咽,比有意识的撩拨更加蚀骨。 “嗯……” 一声闷哼从吴邪嘴里泄出,几乎同时,水源仓皇从吴邪嘴里撤出,十分狼狈地逃离了这个快渴死的病患。 补充了一点水分的吴邪又朦朦胧胧睡了过去,意识混沌期间,他似乎还能听到隔着一层纱之间轻声的对话。 “人醒来没有?” “还没有?哎小哥,你嘴怎么了?” “我靠什么蚊子……尸鳖吧,多大仇儿啊……” 再次清醒时,吴邪差点被一张粗犷的大脸吓个半死。 胖子怼着他的脸阴阴直笑,下一刻就被潘子一掌推到了石洞边,印出一坨扁肉。胖子揉着脸嘟囔几句玩弄阿宁的铜钱去了,潘子一边解释三叔的计策,一边后怕道小三爷你怎么不听劝,蹚这趟浑水,要不是小哥和黑眼镜是三爷的人能提点你点,那后果多危险。 吴邪下意识往闷油瓶身上看去,他十分安静的坐在篝火边上煮东西,通常情况下他也不会加入这种闲聊的话局。吴邪皱了皱眉头,突然躬起身翻过围住他的石墙,往篝火旁边坐近了点,手掌撑在石壁上向前探了过去,疑惑道,“小哥嘴怎么了?” 胖子闻言头也不抬,插嘴道,“尸鳖蛰的呗。” 吴邪大惊,咂舌诧异道,“真假?他妈什么尸鳖神勇,小哥的血都敢喝?!” 神他娘的居然能吸到肿?! 不过后半句吴邪没敢说出来,因为闷油瓶此时正用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第71章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闷油瓶受这么重的伤。 蛇头犹如闪电般咬住闷油瓶的肩膀,将他死死缠起来卷到半空时,吴邪大脑一片空白。他心急火燎,慌不择路,几次拔刀的手都脱了出去,磨破皮的掌心根本虚软的提不起任何东西。 闷油瓶已经从蟒蛇庞大的身躯中缩了出来,没等来黑金古刀,竟开始跟这条蛇肉搏。 胖子杀心大起,一下抽出吴邪腰里的刀就要上去拼命。可眼下岂是逞英雄的时候,闷油瓶此时已全身是血,所有人都犯了嘀咕,急忙跟着闷油瓶的指示逃命。 就在他们躲进缝隙之后,被遗弃在丛林里的黑金古刀竟毫无预兆般的动了一下。 刀柄处的烙印明显沾了另一种血迹,那是吴邪拔刀时留下的,此时正被缓慢的吸收进刀身。 一阵窸窸窣窣响声过后,从刀身里忽然传出一声奶音。 “他们都走了吗?” 过了很久,丛林里各种虫声均已四起,一道很清冷的声音才予以回应。 “走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被抛弃了?” “……” “小,小爷不是怕……就是觉得这地方怪脏的……” “……” “这蛇吃人,吃不吃刀啊?” “……” “小哥……我饿了……” “……你不是人。” 黑金古刀摇摇晃晃飘到了空中,全身浸透着金色的光,悠悠往丛林外围荡了出去。隔得远了,还能听到一句细微的辩驳。 “我知道我是刀灵……我就是……嘴馋。” “……” 一路险象环生,历经了阿宁的死,谁也不想聊天了,连胖子都无法再唱起山歌,跟着潘子在背包堆叠起来的临时窝里睡了过去。 割破掌的手心皮肉已经泛白翻起,闷油瓶只是嚼了几口烟叶子吐在伤口上随便抹了几下。吴邪突然很想知道,他以前一个人在发黑的墓穴里时,也是如此这般舔舐伤口的吗。 一条泛着黄的绷带递了过来,闷油瓶顺着手臂看向站在他身侧的人。吴邪被这道视线看的有点烧,索性扯起裤腿子蹲了下来,直接上手替他包扎。 闷油瓶的眼神出现了变化,在看到吴邪紧缩眉心,低头嘟囔着这高温让伤口无法愈合时,竟和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疼?” 吴邪听闷油瓶的呼吸逐渐加重,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了,抬眸便落进了闷油瓶赤裸裸的欲望里,如野火般燎原,烧得吴邪的心田,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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