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走了进来。 他仰着头看了半天价目单,抱怨道:“年轻人,你就不能弄一点图片吗?东区有几个识字的?” 克莱恩愣了一下,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店面门庭冷落的原因。 他说:“好的,下次会加上的。” 老人说:“我有三个铜币,随便给我做点儿什么吃吧。” 克莱恩指了一下吧台上的盒子,转身去忙碌了。 这是一个开始。 在老人家擦了擦嘴走出店面之后,又有了两个敢于迈进店门的人——显然,他们发现了这家店的食物虽然比一条黑面包贵上许多,但也并不因为窗明几净而高攀不起。 第三天,情况更好了。 克莱恩平静地看着吧台上的盒子里铜币渐渐铺满底部。 他在银月升起的时候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默不作声地收回了餐具,意识到今天唐纳德没有来。 但唐纳德也并不必须要来。 克莱恩打了个响指,合上了店门。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裹着斗篷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克莱恩看见了她手上的红手套,于是耐心地等待着他。 “先生,您认识伦纳德·米切尔阁下吗?”她扶着墙,仰起脸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克莱恩。 克莱恩迟疑着点了一下头:“你是值夜者?你受伤了?” “是的,先生,我们在调查一个邪教,误打误撞碰到了他们在横三街的一个据点。人手不够,这里是伦纳德·米切尔阁下名下的,我来碰一下运气。”女人喘息着指向一个方向,“您——” 克莱恩说:“你自己小心。” 然后他直接拉开了虚空的门。 “——他们有两个序列5啊!”女性值夜者张了张嘴,面前已经没有那位先生了。 然而对于低序列的值夜者们来说不可战胜的序列5在克莱恩面前没有还手之力,眨眼间就变成了渐渐析出非凡特性的尸体。 值夜者们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那个壮着胆子问:“这位阁下,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冒昧请教您的尊名,以便表示感谢。” 克莱恩似乎没有听到。 他的目光落在街角。 那里有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纸袋。 克莱恩走到他身边,慢慢地蹲了下来。 孩子怀里的黑面包没有任何香气,就和他冰冷的身体一样冰冷而坚硬。 明明已经买到面包了,为什么没有吃呢? 明明已经得到了六枚铜币,为什么还会死掉呢? 克莱恩感到头疼。 是因为一杯虚假的汽水给了他虚假的满足感,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吃下面包吗? 他听见有人在耳边呓语,无意义的祈祷声层层叠叠地带着深红色的光芒向他涌了过来。 他分辨出了其中一句。 ——贝克兰德所有贫困孩子的保护者,伟大的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猛地一伸手,抓住了一条从脸颊上掉落的灵之虫,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值夜者们在他身后面面相觑。 ——TBC
第3章 奥黛丽·霍尔脚步轻快地踏出电梯,熟门熟路地走过长长的混凝土楼道,推了推尽头那间公寓的门。 门没有上锁,金属的防盗门被她纤细的手轻轻推开,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声呻吟没有惊醒坐在餐桌旁的男人。 他有着深色的短发,戴着一副眼镜和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手枪。 一般人会称他作“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 但奥黛丽提起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浅笑着说:“下午好,‘愚者’先生。” 坐在桌旁的主人接受了这个称呼,转过头来看向她。 奥黛丽有点困扰地皱了皱眉:“请您不要用‘小丑’的能力好吗?您的位格比我高太多了,这样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呀。” “你不应该来这里,‘正义’小姐。”此地的主人面无表情地说,“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但您在向我求救,‘愚者’先生。”奥黛丽无视了主人的意愿,拉开了桌边的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顺利地找到您,我可没法坐视不管。”她稍稍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此间主人的回应,于是试探着问,“是小吃店出了什么问题吗?” 神明没有回应。 奥黛丽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会丢下病人走掉的,‘愚者’先生。既然这里对我来说很危险,我们是不是应该快一点解决问题,然后一起回‘源堡’去呢?” 这一次,她给出了更多的耐心,并且收获了回答。 “你想知道什么?” “您想告诉我的随便什么。”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愚者先生第无数次将开店的三天化作影片在脑海中放映,一帧一帧地过滤着信息,但仍然不确定能够说点什么。 “好吧,我还是提一个问题比较好。”奥黛丽说着,看见对方的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微微屈指抓住了裙摆。她微笑着问:“您为什么选择格尔曼·斯帕罗的形象出现在这里呢?” 完整的影片在脑海中崩裂,化作孩子怯生生地看向小吃店内的眼睛。 “因为一个孩子。”祂说。 “能和我说说那个孩子吗?”奥黛丽把一只手放在桌上摊开。 “一位顾客假装我找错了钱,给了他一苏勒让他来找我还钱,我认为这是为了让他合理地得到一些零花钱。所以我给了他六枚铜币,把剩下的记在了那位顾客的账上,然后给了他一杯投影出来的汽水。当天晚上我看见他抱着一条面包死在了路边。”祂说。 奥黛丽放轻了声音,问道:“然后呢?” 神明说:“然后我听到有人向格尔曼·斯帕罗祈祷。我可能会失控,所以我离开了。” 奥黛丽回忆了一下格尔曼·斯帕罗的尊名,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再次亲手剖开这位温柔神明的心,却于心不忍。 但是奥黛丽,你不应该违背‘愚者’先生自己的希望。 仍然是少女模样的天使露出了一个笑。她说:“您在自责,‘愚者’先生。您认为您本应该知道那个孩子的结局,您本应该救得下他,但您没有。我想,他不是您的信徒,也不是您的眷者,所以您才没有关注他。这是合理的,但您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关注他。” 神明没有说话,于是奥黛丽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接着说:“恭喜您,‘愚者’先生。至少您的人性还挺充沛的。” “我的人性不应该由无辜者的生命证明。” “您的人性是您本来就拥有的东西,不需要去证明。”奥黛丽说,“就像没有谁会要求您证明您的权柄一样。” 看见黑发青年皱起眉若有所思的模样,奥黛丽告诉他:“您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在人群里才能更好地维持人性。但下一次想要求救的时候可以主动一点,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都可以,难过的时候、茫然的时候,都要说出来。”她努力地挺直脊背,说道,“虽然说您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神明也不为过,但我是心理医生,在这件事上,您得听我的。” 少女秀丽的面容倒映在旧日的眼眸里,像是一潭死水。 但克莱恩仍然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对于神明来说,竭尽全力维持人性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这太累、也太痛苦了。 但他仍然记得他是为了守护什么而存在于这里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神明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青铜长桌的上首。 除了“正义”,“星星”也在。 戴着红手套的“黑夜”途径天使用翠绿色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把曾经的同事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塔罗会的心理医生,问道:“没问题了吗?” “我想暂时没问题了。”克莱恩浅笑着说,“麻烦你了。” “你把女神吓得够呛。”伦纳德看见奥黛丽微微颔首,才说,“你的小吃店开张应该告诉我们的。” 克莱恩想了想,说:“但他们还是找到我了——那队值夜者还好吗?” “托‘月亮’的福,他们没什么事。”伦纳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朋友的生意开张了,我们总得捧场啊。” 克莱恩说:“但你们都很忙。” “忙不是错过你店面开张的理由。”伦纳德一脸严肃地说,“但鉴于没有人收到邀请,我觉得这不是我们的错。” “是我的错。”克莱恩认错。 奥黛丽微笑着说:“您可以提要求了,‘星星’先生。” 克莱恩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伦纳德,等待着一个弥补的机会。 “……但我真的挺忙的。”伦纳德说,“不过既然是小吃店,那么,我加班的夜宵可以由你的店特供吗?” “当然可以。”克莱恩一口答应了下来。 伦纳德松了一口气:“但愿你能给我打个折,看在我是长期客户的份儿上。我猜我时不时就得请下属吃上一顿。” “不需要……”克莱恩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给出了一个转折,“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支付报酬。我希望如果你在贝克兰德,可以每天都到东区来看一眼。” 伦纳德有点讶异地挑眉说:“当然,这本来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但你不是就在东区吗?就算是密偶或者分身……” “这就是原因。”克莱恩说,“我想知道有什么是你会注意到,而我会错过的。” 伦纳德想了想,笑了。他说:“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TBC 我在思考这篇文大年夜的更新能不能是纯糖(摸下巴) 毕竟有hen的duo时候文它有自己的想法(……)
第4章 小吃店重新开张后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唐纳德。他踩着晨曦的微光走进店里,这次他没有和搭档一起。 “老板,一个肉夹馍。”他熟稔地喊着,把铜币丢进盒子里。 “你在我这有一苏勒的预付。”克莱恩说着,起身去烤白面馍。 “哎,也别一苏勒啊。你不会什么都没给那孩子吧?扣掉扣掉。”唐纳德边说边四下打量着店面。 克莱恩说:“就是一苏勒。” “……行吧,你能开出这么个店来应该是比我有钱。”唐纳德没挣扎,伸手捡回了刚刚丢下的铜币,问,“哎,兄弟,怎么突然关店了?” 克莱恩想了想,指了指头顶的灯箱。那里不再是一行一行的文字,而是几张图片配上数字。品种少了,但一目了然。 “换这个用不着一个星期吧?”唐纳德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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