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刃向水中踱步,他捧起水,淋在丹恒的头顶:“你在想什么?” 男人问道,眸色晦暗不明。 “没想什么。”丹恒嘴上回答道,又猛地向下按,激起数米高的水花,向黑蛇刃扑去。 但对方的速度显然略高于自己,丹恒被强行按住肩膀,再次被水灌溉。 而黑蛇更是肆意妄为,水下也不准备放过丹恒,通过接吻掠夺胸腔的空气。 “唔...”低吟声被吞下,丹恒的氧气快要消失殆尽,但刃又会渡过来几口,宛如恶意的戏耍。 “你!”丹恒拧眉,又被叼住下唇,为了报复对方,他用力向下咬,撕咬着舌尖。 他们的接吻总带着血腥味,每次都是刻骨铭心,也同样令人沉沦。 不断交换的唾液拉起长丝,但被水流冲断,在幽静的河中,对方的双眸是如此耀眼。 刃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手指不停按压着丹恒的眼尾,就继续掠夺着空气。 他强行按住丹恒想拿取药丸的手,在耳边轻声说:“睡吧,你已经输了。” 冰冷的水不断灌入水中,丹恒的意识渐渐混沌,他无法挣脱限制,从头至脚都被对方禁锢。 蛇的下半身改变,黑色的巨尾将丹恒绞紧,调戏着小龙的尾巴。 与蛇相比,龙显得有几分小巧,完全不及对方。 当再次睁眼时,丹恒又一次迈入婚礼现场,长着人身蛇头的怪物吹响唢呐,歌颂事件最大的喜事。 “恭喜您,有情人终于能够团聚,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怪物祝贺道,吐出信子。 他们全体拍着巴掌,吹响口哨,宛如正常人类一般。 但眼珠子目视着前方,一直盯着“新娘子”的方向。 仿佛顺着丹恒的意愿,既然他不愿意结婚,黑蛇也愿意自己身着婚服。 刃胸口处的扣子崩开,款式不合适,导致部分胸肌裸露,显得有几分刻意。 当然,若是丹恒提问,刃会回答本来是为他准备的,通过他的双手测量的款式。 只可惜某人不领情,那只能由他效劳。 司仪高喊着:“一拜天地!” 丹恒的双眸变得混沌,他无法控制自己,顺从地低头,抓住刃的双手。 “二拜...” 之后的事情仿佛是书页被翻篇,在意识再次回笼后,丹恒正手持白色瓷杯,与刃挽着手,喝下交杯酒。 沾满双方血液的交杯酒。 “咕噜”一声,液体从食道滚下,流入五脏六腑,丹恒也顺势躺下,头发散落在床上。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但又凝视着对方,不曾挪开视线。 他们敞开衣裳,展现最根本的自己。 他们仅仅贴合,品尝对方的每一寸。 肌肤,血液... 杂乱的发丝搅合在一起,从此他们密不可分,将会在洞穴的最深处长眠。 以彼此作为容器,限制住自身。 或许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绝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烛火在摇曳,床板剧烈摇晃着,鲜血与汗渍混合在一起,丹恒遥望着帘子,手指微微颤动。 最后三粒药丸,丹恒一并吞入腹中,随着胶囊的溶解,他猛地睁大双眼。 万物被巨浪冲刷,消散于天际,洞穴的全貌再度展现,沉睡的古龙终于苏醒。 丹恒与黄家村的龙脉相互回应,巨龙从水下倏地出现,突破阻碍,直达云霄。 “要结束了。”这绝对不是梦镜,丹恒由此确信。 这次他用力抱住刃,接近全力限制对方的行动,龙宛如在洞穴的上空开了天窗,在上空遨游一圈后,又急速下降,向着丹恒与刃俯冲。 最后化成一场大雨,打在两人的头顶。 “我知道你的真身在哪。”丹恒靠着说道,早在最初,对方就将弱点露出。 在罗家湾的某间屋内,黑蛇的本体躺在棺材里,早在龙冲天之时,便是向着目的地攻击。 大局已定,刃无力向下倒去,巨大的身躯压在丹恒身上。 此处的他不是本体,估计过不久便会消散。 丹恒正在脱力,与刃一同跪下,膝盖没入河水之中,两人抵着额头,久久不语。 发尾不断有水滴落下,刃的全身被浸湿,两人共同沐浴在阳光之下。 黄家村,似乎放晴了。 而在洞穴深处,在水面的边际处,无数身影浮现,是蛇的低语。 “爱情是赋予世间万物的考验,是致命的毒药。” “这个世界被清理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龙...回来了。” 他们宛如立起的虚影,小小的水花便能将其扑灭,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等山体完全崩塌后,他们也会随着历史被遗忘,埋葬在地下。 黑蛇刃目睹这一切,他不会再回应他们,因为他早已实现所有的愿望。 拥有信徒会被反噬,情感的力量是无限的也是可怕的,长年以来,刃不仅被能力侵蚀,还要被记忆侵蚀。 所有人的美梦会带来沉重的记忆,以桥正里刃陷入千千万万个梦镜,在百年的光阴里,他也曾望着镜中的自己,思考自己究竟是谁。 究竟是何种存在。 他不应该带来绝望和毁灭,明明曾经的他,拥有壮志豪情,想要拯救世界,与友人相伴。 但如今呢? 刃不知道,但他在等待丹恒的到来,因为他心知肚明,对方会给予自己永恒。 名为死亡的永恒。 “丹恒,你成功了。”刃轻声说道,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嗯。”丹恒颔首,感受真实的阳光,正如梦乡中的每个午间。 水滴汇聚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丹恒说道:“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 他还要继续走下去,回到曾经的副本,做最后的诀别。 刃轻笑,嘲讽道:“丹恒,收收表情,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没有怜悯你,只是...”丹恒顿住,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宛如有石头堵在胸口,他尝试呼吸,却又无可奈何。 刃却拼尽全力,将丹恒向下拉,用力咬住对方的喉结,直到品尝到血珠。 或许是梦中人的影响,又或是名为应星的存在,正如回望的背影,牵起刃的思绪。 明明作为怪物,他早已摒弃感情,遗忘快乐,不再能感知到幸福。 但遥想每一个平凡的午后,没有痛苦,没有世事的侵扰,只有相依的身体,与激烈跳动的心跳声。 刃垂眸说道:“我爱你。” 半晌,又补充道:“或许吧。” 毕竟他已经沦为这副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我...”丹恒还未回应,刃的身躯已经在消散。 水面上出现无数光点,犹如萤火虫般,随着刃一同飘向蔚蓝的天空。 阳光普照大地,在强光下,光点明明是弱小的,是不起眼的。 但当几百个几千个,乃至数万个涌上天空时,他们点缀了整片天空。 丹恒目睹整个过程,尾巴在水池里寂寞地打转,宛如失去挚友的孩子。 对此,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回道:“下次见。” ...... “做个好梦。”
第48章 最终 世界在脚下延展,从无到有,从二维到三维乃至思维,记忆构成的空间相互折叠,形成全新的模样。 那是世间万物的记忆。 所有人的梦。 梦是由自身记忆所构成,控制梦境意味着拥有其所有的记忆,丹恒能够以第三者的角度观察,也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在黄家村,最初信奉的神明正是黑蛇。 为了避免侵蚀世界的速度过快,黑蛇刃只能躲藏在偏僻的山林间,而拥有神性的他,总会听见人类的祈求。 类似于暴富,或是平安之类,大多只是种期望,不会产生强大的力量。 他们的感情不够强烈,无法与神产生共鸣,自然也无法影响刃。 本应如此。 但山林的道路狭隘,陡峭,总会偶尔发生意外,外加上青壮年都选择出村,只有老人与小孩滞留在黄家村,导致人手严重不足。 若是发生意外,甚至都不会有人察觉。 第一位信徒是年过半百的老人,那天天空灰蒙蒙的,雨滴断断续续落下,而他不慎从山间滑落,最后失足,滚到不起眼的角落。 想要活下去,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千千万万个。 人在将死前,大部分是悔恨的,尤其是意外死亡的状况,感情曲线会达到巅峰。 他强烈的愿望唤醒了刃,也让蛇拥有其相关能力。 造梦的能力。 越来越多的人向其许愿,人世间的一分钟可能相当于梦镜的一辈子,他们妄图摆脱现实的困扰,愈发对黑蛇迫切,甚至在家中竖起了画像。 贪婪玷污了神心,世世代代的神都因此坠落,这本是无法抗拒,也是无从避免的终局。 或许大部分认为是神创造了人类,但不是的,丹恒终于明白,是人类创造了神明。 是世间所有的生物缔造了神。 从本质上,丹恒就搞错神的产生。 这是何其嘲讽的事实,无所不能的神竟是由人类而产生,祂的能力也与人类的期盼息息相关。 “原来是这样。”丹恒缓缓呢喃。 原来是这样,那神的堕落绝对是必经的过程。 毕竟,人心本是不纯的。 在绝对真实的梦镜里,黄家村的村民没有满足,倒不如说是全世界的人都不会满足。 蛇也曾奇怪过,他们相互之间的梦不会交互影响,为何会发生震荡? 归根究底,不过是人心是个无底洞。 拥有幸福的人生又会渴求感情,相伴一生后又想寻求刺激,刺激过后又想探索未知。 又或是...让自身成为神。 好比一位少年的游戏,他可能在电脑桌前苦思冥想,为了解决某一个难关。 少年会提高自己的技术,或是寻求攻略。 但若是选择开挂的方式,在快速通关后,少年又会觉得乏味,最后将游戏甩在脑后。 即便是神,也无法填满黑洞,黑蛇日日夜夜被侵蚀,刃也终日感到痛苦。 刃的性格变得疯癫,变得敏感,哪怕是风吹草动能都牵动神经。 他祈求死亡降临,但吞噬整个世界已经成为必然。 他陷入飘渺的回忆中,即便只剩下痛苦的片段,但也想看一看丹恒。 而在刃努力克制能力的时刻,黄家村的邪物乘虚而入,本质上他也算得上神明,是由人类的贪婪诞生。 面对梦镜中的人类,他轻而易举蛊惑,告知对方似是而非的真相,成为自己的信徒。 “我们所追求的是绝对的真实,绝对的幸福!”祂高喊着,鼓舞众人,从村民身上吸取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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