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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抬手拍开了虹村的手，不痛不痒的赤司只觉自己彷如吃了一团烂麻，心里乱糟糟的，“说重点。”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听废话。 见赤司面上写满了不耐烦，虹村勉强收起笑容，好心对其提点提点，教这孩子开开窍，“人家一个电话打来，你就急急忙忙地丢下重要的工作狂奔出去，还请人吃饭陪人健身，重点是你觉得对方很可爱吧？还有过心跳加速吧？你这不叫喜欢，难道是心律失常？再怎么迟钝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出去把研究所转一圈，问问大家我说得对不对。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能得到平日目中无人的你青睐呢？能不能透露点？是不是倾城美女……” 因为虹村的话太多太唠叨，赤司只听进去了前面大部分内容。但这已经足够让他烦恼好些时间了，直到再次来到约定的球场，他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对黑子过度在意的理由竟是缘于恋爱。 篮球无声地穿过篮筐掉落在地，仅弹跳了两下，就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反复拍打过后赤司确认自己手感不错，只是心绪依旧杂乱。 “抱歉我又迟到了！”入口处的声音阻断了赤司的思绪，他拿稳了球，转头望向说话的少年，和睦的微笑很快就挂上了他的面。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从他答应陪着打球锻炼身体以来见了近十次，其中几次对方都有不同的理由迟到。这已经不意外了，意外的是明明应该生气的自己，每次都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气消，甚至十分开心。至今没有谈过恋爱的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否真如前辈所说的那般，毕竟他从很小开始在意的人始终就只有那个冰眸的主人，并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倘若没有猜错，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黑子把手里拿着的大盒便当放在了凳子上，再用挎包遮挡以防被球打到，接着起身脱下外套走向赤司，“火神君硬要做便当让我带过来…”在得知他再次与赤司君约定一起打篮球之后，那家伙一度还想着跟过来玩玩。不过目前在完美控制能力之前他都被禁止出门，所以只能以便当替代，现在估计在还家里边生闷气边苦练能力吧。 把手中的篮球抛了过去，赤司张口没来由就是一句酸味十足的话，“是吗？你们感情真好。”从胸腔涌上喉头的酸意他不是没有察觉，从理论上他可以给这种生理反应迅速作出判断，但…若牵扯上情感，他仍旧无法理解。眼看预定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却越发无法理顺状况，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是这个少年？ 在多次接触之后，赤司认为黑子是他心中那个人的几率非常渺茫，实际上已经没有必要再这么勤快地伴着对方了。然而没有见面的日子他脑内始终对其念念不忘，导致每每接到电话后都无法拒绝，反而急急忙忙地丢下工作赶来。这样反常的现象不只三两次，所以他很疑惑，这种毫无存在感，对什么几乎都淡漠无情的家伙是哪里吸引了自己？更何况还是个男的，他怎么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兴趣？ “便当有一半是为你做的，结束后我们一起吃吧。”没发现赤司的话中饱含醋意，黑子接过球拍了几下，随后举起球朝着篮筐投去。随着‘哐啷’声响起，那球不意外地从篮筐边缘滚落，被赤司捡起。 “那下次换我带便当过来吧。”下回可就没有那家伙出场的余地了。 “不，赤司君能来陪我就很好了，下次让我来做怎么样？”他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让这个人做那么多，而且研究者的工作向来繁忙，在百忙中还可以抽时间无条件地陪着球技差劲的他打了这么多天的球，作为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来说已经很好了。 黑子亲手做的便当？“好……好的。”顿住在原地的赤司双眼瞪得老大，瞳孔都缩小了一圈，连拍在手里的球悄悄溜走也没有注意到，只来得及应了声，可见黑子这番表态对他的冲击力不小。那个刹那间，他只想把脑内浮现的各种画面刻在心里，而下一刻他很想掐死自己，并惭愧自己竟拿对方臆想出那般羞耻的情景，这无疑让他乱如麻的心更乱了。 捡起了滚落在地的篮球，黑子转头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瞧的赤司。对方诧异的眼神使他疑惑，没有走上前，他仅不解地唤了声：“赤司君？”今天的他似乎特别不在状态。 抬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襟，深呼吸缓缓平伏了自己过速的心率。赤司觉得自己的心情极其复杂，可有什么正在逐渐清晰起来，他无声地抬步走向了黑子，在对方的注视下停在了相距仅仅一掌的位置。强烈的意识叫他无法转移注意力，最后就剩下满心满眼的对方。若能就此寻得答案，他不愿再被无解的疑问烦扰，如果逃避没有用，那便直接面对，他可以肯定只需再往前一步，无论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需一步而已…… 控制不住的双手伸向前握住了黑子的双臂，赤司面上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或者已经平静了许多，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并不冷静，“黑子，可以让我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吗？”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是不是真的如虹村前辈所说的那般，只要实践一下就知道了。 本想后退两步的黑子奈何对方抓着自己的臂膀，多年未有的紧张感莫名升起，止不住加速的心脏险些就从喉头跳出，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心态，继而询问，“请问是什么实验？” 若要比紧张，赤司可能要比黑子紧张上十倍百倍，然他在面部表情的管理上自是不会输给任何人。就是眼前的人再怎么能够看透人心，也定然看不透他是在为什么苦恼，思来想去，他还是老实地回答：“是能够帮助我确定心意的实验，你只需要站着不动就可以了。”实验的后果会是怎么样，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出来，也不打算对这种事使用自身的能力。因为他再怎么迟钝也至少知道，情感这种东西是他永远都无法自由控制的，一旦确认下来，那便是覆水难收。 “心意…？”黑子当真乖乖地站着没有动弹，他很确定现在赤司没有能够伤害他的方法，可他不确定对方所说的心意是什么意思，直到其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他甚至还在猜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人终于忍无可忍。 “嗯。”赤司轻轻地应了声，认真的视线与他喜欢的水眸交织一线，按捺住了狂躁的心绪，使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就像在做什么神圣的举措那般庄重而严肃，放在那纤臂的双手连动都不敢动，仅仅往前再走了一小步。就在黑子着实想不通，准备开口问个清楚之际，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似的，微微侧下头倾向前。 心动，只需要一瞬间。 这一瞬间，赤司终于读懂了心湖荡起的涟漪是为何，也明白了为何脑内那片冰冻的色调愈发黯淡，而眼前那片温暖的苍蓝愈发灿烂——他喜欢黑子，毫无疑问。
第十六章 黑子怔怔地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脸颊，他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与男人对视，高挺的鼻子快要触到他的脸，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俊俏白皙的面庞几乎看不见毛细孔，背着光那双异色的眸子竟还如此耀眼夺人，从中流露出的严谨慎重令他深陷其中无法动弹，而此刻他们双唇间仅仅相隔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若是迎来如那发色一般热情的吻，他或许会为之痴狂，又或许会对其憎恶。黑子无法得知胸中这般激烈的心绪是来自于什么，因为赤司撤离了，就在他猝不及防的瞬间。 看着愕然无语的黑子，赤司对之扬起了柔柔的笑容，那神情宛若从黑夜之中走了出来，豁然开朗不再苦闷，他不由得感慨：“答案原来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啊。”真是验证了那句“心静则万物莫不自得，心动则事象差别显现”，静下心来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一回事。 从头至尾都不明发生何事的黑子终于发声，不过他张了张唇，只支出了个音节，“嗄…？”耳朵好烫，是因为冬季吗？还是因为心跳过快？血液流速加快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给黑子喘息的机会，赤司紧接着就道出了让他更为张皇的话语：“我喜欢你，黑子，这就是我的答案。”脸红了，好可爱，刚刚要是吻下去就好了，但是后果大概是男人的勋章一枚吧，他可不想惹人厌。 犹如遭到电击，惊诧不已的黑子不大确定自己的耳朵是否烧坏了，可他双眼没有瞎，赤司虽说得从容自如，脸上却写满了不可逆的真挚，只霎那他就理解了这不是玩笑话，他无法用敷衍的态度蒙混过去，必须要注重审慎地回应，“请……请容我郑重地拒绝。”好热，并没有运动太久，可是他觉得全身都在发热，兴许额间已经开始冒出他看不见的细汗，他觉得自己把话说完后马上就被没来由的心虚淹没，这般缺乏自信地说话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明明只是单纯地回绝他人心意而已。 顿了下，赤司点点头，笑看黑子紧张得脖颈都发直的模样，轻声答道：“我想也是，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对我说出喜欢二字。”虽说被拒绝了，但他却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没有表现出厌恶的姿态，相反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表情。真是糟糕，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也许该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好想触碰对方。 低下头避开了赤司过于温柔的视线，诧异过后黑子不免感到淡淡的失落，他沉下了气，待到心跳慢慢恢复平静，才抬头与其对视，幽幽地说出一句：“不可能的。”没错，对于一个心已死爱已凉的人来说，要再次爱上人是天大的难事，他对自己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了，所以无论再怎么心虚没自信，他都不会为刹那的心动而动容。 抬手以手背拭去黑子额上冒出的细汗，赤司似乎看懂了什么，但他不打算退让，“你，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吧？” “没有。”他对未来没什么兴致，乏味的日子依旧无趣，他冗长的人生不会因为小小变化而变化，长生不死的他没有谈论未来的必要。 “那就别急着把话说死。”对未知充满希冀，这是成为研究者的首要条件，他会把这个不可能化为可能，无论花费多长时间。 无法反驳的黑子揪了揪眉，他问道：“你不怕我因此离开你吗？”即使他不离开，就人类的寿命而言，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他长久人生中的一名过客，时间是残酷无情的，爱了，却要用一生来忘记，他再也不要经历那般痛彻心扉的时间了。 “关于这点，恐怕我会先离开，而且你不需要担心我会纠缠你，我不是那种男人。”他怕，那又怎样，他若离开，他也只能追寻，直到倦了累了再也追不动为止，在那之前他不会轻言放弃。 黑子的心漏跳了一拍，忍不住发问：“离开是什么意思？”哪有人告白之后宣告离开的？他未想过这个离别会来得这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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