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告是不是可以给我适当减少一点呢?”苺谷悠司对北岛俊一露出了诚恳的表情来,“毕竟北岛先生也说了,我还小呢。” “三天休息时间不能再多了。”北岛俊一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好像之前的温情和慈爱全是虚假的,“三天后我来接你,有个采访要做。” 开玩笑,苺谷悠司可是在事业上升期,长时间不露面的话会影响粉丝流失,北岛俊一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 “哦。” 苺谷悠司也跟着拉下脸来,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留下北岛俊一一个人站在瑟瑟的秋风里,枯黄的落叶从他肩头掠过。 ****** 第二日。 太宰治出现在了歌剧院——这是他一般不会来的场所。 倒不是说他没有品味和艺术修养——虽然可能真的没什么艺术修养就是了,不过歌剧院着实少了一些乐子,太宰治没空也没兴趣来看歌剧。 黑发青年靠在柔软的座位椅背上,他穿着浅色的沙色风衣,内里是深色的衬衫和马甲,胸口的蓝宝石在昏暗之中熠熠生辉。青年双手在身前十分严肃地交叉了起来,看起来正在十分正经地鉴赏着眼前这出演出的歌剧。 但实际上,黑发青年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早就已经闭上了。他双眼都阖上了,只有睫羽因为呼吸而极缓地微微颤动了一下——看得出来,他睡得很香。 这里是太宰治选了半天,才选中的补觉最佳场所。 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和中岛敦一起就那件飞机劫持事件来询问苺谷悠司,而这三个人的问题全都拐弯抹角,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才肯让那颗关心人的心显露出一角来——“悠司/苺谷君没事了吧?” 除此之外,太宰治作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还得就劫机事件做一个说明报告。这种写报告的事情,太宰治一般都是直接甩锅丢给国木田独步做的,但这次国木田独步说什么都不干了,反而还要一直盯着他。 为了躲个清闲,太宰治干脆躲到了歌剧院里。不得不说,看歌剧其实是十分具有催眠效果的,太宰治压根不在意台上演了什么,他一进来就正襟危坐地坐在座位上,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悄无声息地从演出厅的一侧推开门进来了。明明这场歌剧演出的人并不多,甚至有几排座位都只做了一个人而已,但这个人却准确无误地找准了太宰治所在的那一排,并且在相隔了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鼠出现了啊。” 太宰治仍然是闭着眼睛的,青年的眉梢轻轻扬了扬,他笑了一下才说话。 他交叠的双手变了姿势,左手的食指轻轻动了动,变成了有规律的敲击,但敲击被织物吸去了声音,在昏暗之中根本无法看到。 被太宰治称为老鼠的人戴着白色绒毛的毛毡帽,深紫趋近于黑的鬓发落在脸侧,红色的眼瞳如同璀璨的红宝石。 太宰治口中的老鼠——那是个名为费奥多尔的俄罗斯青年。他单手压在扶手上撑着下颔,做出一副欣赏歌剧的姿态来,“这不是太宰君的邀请吗?” 太宰治蓦然睁开了双眼,青年眼睛的虹膜色彩是漂亮至极的鸢色,在昏暗之中显出来一分光亮,但光点之中却沉淀着最深沉的暗色。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看身旁的费奥多尔一眼,笑容却越来越深——太宰治终于微微侧过脸,将目光投注给了费奥多尔。 他们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短暂的一瞬间,随即又从彼此的身上移开来。 ****** 苺谷悠司颓废了三天。 他的第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晚上是在东京的公寓度过的,第二天的白天,苺谷悠司就悄悄地摸回了横滨的房子,也就是织田作之助隔壁的那栋。 织田作之助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他脱离了港口黑手党,又得到了一笔“退社金”,所以之后就另外寻找了一处能够看到海的房子,和孩子们住在一起。这些被收养的孩子们都已经到了药上学的年纪,为了孩子们着想,织田作之助斥巨资弄到了学区房,正好位于周围小学、国中和高中的交界线中心。 在自己的房子里,苺谷悠司就比较肆无忌了。他其他的住处可能会有问题,但这栋老房子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休假的三天里,苺谷悠司过了三天字面意思上就很颓废都生活。 他倒没有抽烟喝酒,就是足不出户,倒头就睡,睡醒了就捏个饭团对付一下,然后继续靠睡觉回复体力——本来苺谷悠司是已经睡够了的,但是一想到他接下来就会继续过上一天睡五个小时就算奢侈的工作频率,苺谷悠司就觉得睡意上涌。 三天足不出户,蹲守在外面的芥川银和纪德面面相觑,甚至害怕苺谷悠司在里面出了事。好在每晚准时亮起的台灯告诉他们,苺谷悠司还是好好地在那的。 直到苺谷悠司休假结束的那天早上。 他在早上短暂地醒来过一次,只隐约觉得似乎起了一场很大的雾,到处都是一片朦胧。 等到苺谷悠司彻底被闹钟叫醒时,就确认了这是事实,而不是在做梦。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浓郁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横滨,目之所及全都是一片朦胧的茫茫大雾。而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经过的路人,安静地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不对劲。 苺谷悠司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无比清醒,挑选了用来防身的武器放入黑色的大衣里,随即才出了门。 他走过了一条街道,可街面上仍然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存在——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什么能够吞噬一切的怪物,全世界市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剪影。
第68章 那个朦胧的剪影从浓郁的雾气之中走了出来。 苺谷悠司站着没动, 他保持着微微侧过脸的姿势,去看那个从浓雾之中走出来的人——那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长长的黑风衣、白色衬衫和黑色的长裤,因为走得急, 领口有几颗扣子是散开的。 领口之上是修长的脖颈、明晰深刻的锁骨线条。 少年的发色是如同蒙了雾一般都雾蓝色, 左侧的鬓发卡在耳后, 露出了一部分光洁的额头来。少年有着星辰宝石一般耀眼璀璨的鎏金眼瞳,浓郁如鸦的睫羽微微动了动, 投下一小片阴翳,眼下的两点泪痣为少年增添了一分柔弱纤细的美感。 那张脸和苺谷悠司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唯一有一点不同——这个和苺谷悠司一模一样的少年, 眉心有着一枚红色的宝石。 这颗红色的宝石贴在少年的眉心, 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红色为少年的容色增添了一分秾丽, 立刻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不愧是我, 长得真好看——苺谷悠司脸色平静地如是想道。 少年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对苺谷悠司露出了一个笑来——他弯起了漂亮的眉眼,笑起来时像是骤然盛放的花,恍然间似乎有一点明亮的光破开了浓雾和云层,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温柔了起来。 苺谷悠司心中微微动了动,他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一部分突然被触动了。某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骤然生根发芽, 破开他的心房, 生出的枝蔓紧紧缠绕着急剧跳动着的心脏,在心脏上开出了能令人一见倾心的动人的花来。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的心脏因为眼前那个不一样的自己而跳动,只要另一个自己站在他面前, 他就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幸福的色彩, 每一点感情都制热而浓烈, 在这一瞬间——苺谷悠司觉得他可以为了眼前的少年而甘愿死去。 那是他所有的感情、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是他的全世界。 这种感情很奇妙, 但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这就是他曾经操控的人的感觉吗?苺谷悠司知道自己被另一个自己控制了,他一边好奇地品味了一下这难得的亲身体会,一边看着眼前那个缓缓向他走过来的自己。 很显然,这另一个他可以用异能力控制苺谷悠司,但苺谷悠司无法控制这个另一个自己——与其说是无法控制,倒不如说是异能力直接消失了。 这里有两个他,一个拥有异能力,而作为本体的他却没有,这只能说明异能力在另一个他身上。而异能力应该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夺回来的才对……关键在哪呢? 苺谷悠司觉得有趣,他一直是那个操控别人的操盘手,而至今他是第一次体会到被操控的感觉——对方却仍然是他自己。 另一个苺谷悠司终于靠近了苺谷悠司,少年在几乎脚尖碰着脚尖的距离停了下来。少年抬起手,手指的动作却异常暧昧。他拉起苺谷悠司的手,手指拉着苺谷悠司的手掌,从他的指缝之中穿了过去,最后形成了一个暧昧至极的十指纠缠的姿势。 他另一只手抚上了苺谷悠司的脸颊一侧,另一个自己的手指是冰凉的,那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拥有的体温,贴在他肌肤上时有着玉瓷般的质感。 苺谷悠司抬起眼睛,直直望进了另一个自己的眼中——他无法克制从自己心中涌出来的热烈的爱意,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强烈,苺谷悠司能听见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他爱上了自己。 这很奇妙。 苺谷悠司如同顺从的猫一样,他乖乖地任由另一个自己靠近他、触碰他,因为他深爱着另一个自己。 过了几秒,苺谷悠司才终于有了动作。他用手指轻轻拨开少年脸侧的鬓发,他缓缓靠了过去,鼻尖与鼻尖相贴,他们的距离近到不可思议,他感受到了少年微凉的体温。 两个人的呼吸和动作都纠缠在一起,雾蓝的发丝彼此交错缠绕,形成了最密不可分的亲密样子,如同结缘的红线,两个人被名为“爱意”的情感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连心跳都逐渐变地交叠重合起来。 苺谷悠司的指腹轻轻扫过少年的脸颊,用手指描摹着少年漂亮精致的五官,感受到了浓郁睫羽的颤动,像是振动翼翅的蝴蝶。 他隐约间觉得自己能够听到少年低柔的温柔轻语,像是人鱼的蛊惑。 “让我们一起……好吗?” …… 中岛敦正在狼狈地四处逃窜,他慌不择路,完全靠随机选择路线,最后跑进了一条看起来有点眼熟的路中——而站在马路中央的,是中岛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是这个人将他带出了无边地狱、为他找到了一个安宁的栖身之处,这是他年少时最温柔、最美好的月光。 “苺——”中岛敦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卡了壳。 他凝下神来才彻底看清,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苺谷悠司,而是两个苺谷悠司。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姿势暧昧,身体几乎要交叠在一起,而且十指相扣着,再靠近一点就能彻底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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