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想多了难免让人脸红心跳,顾言慈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也许,自己应该找个人问一下。 “你是说,你只要见到那人心中就会不自在?但是却不讨厌?甚至有些雀跃?” 顾言慈忙不迭地点头。 “这还不简单,你喜欢她呗。” “喜,喜欢?” “昂。” 吕九畹没有抬头看顾言慈,自顾自地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道。 “想要接近她却有顾虑,又一心希望她好……你想想,若她与他人成亲,你可会难过,可会嫉妒?” “我……” 想到前些天父亲要给七哥向游麟县君提亲的事,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见顾言慈一直不出声,吕九畹放下鼻尖正闻的膏药瓷瓶,看了看他。 “怎么?还不敢确定吗?” 吕九畹忽轻笑了几声,话里带着笑意。 “喂,不是吧,那人到底是谁?能让你这么为难?你可是殷王,你若喜欢谁才是那人的福分呢…难不成……” 吕九畹眯着眼突然靠近,吓得正出神的顾言慈身子猛地往后一倾,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席上。 “噗……” 听着吕九畹的笑声,顾言慈坐起身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余光似乎看到窗外有个人影。 移目仔细一看,外头除了午后明亮的雪光以及枝丫上堆着雪的秃梧桐之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叫怎么办啊?你若喜欢她你就告诉她呗,左右你年后也该出宫立府了,过不了多久也要娶妻成亲……不过,你喜欢的那人就在这潜邸里吧?” 顾言慈闻言心中一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让我猜猜……” 吕九畹终于调好了药膏,将白色的膏药摸在顾言慈裸露已久的右臂伤口上。 “是金城县君聂小姐?” 顾言慈摇摇头。 “诶?竟然不是她?……那难道是席姑娘?” “嘶——不,不是,你轻点。” 吕九畹撇了顾言慈一眼,不知道哼哼了一句什么。 “那是玉壶?” 顾言慈摇摇头“玉壶眼里心里可只有侍奉七哥,七哥与她情谊深厚,我哪里敢打人家的主意。” “那……难不成是玉簟?没想到你好这口。” “怎么会,你想到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那只有一个结果了……唉,殿下呀,不用担心。虽然她做不了你的王妃,做你的侍妾也没什么,只要你们二人有白头偕老的情意,怎么样不是相守呢?” “侍,侍妾?” 脑袋中浮现出七哥坐在榻边涂唇描眉,娇羞地叫自己夫君的模样……顾言慈狠狠打了个寒颤。 太,太可怕了。 “怎么,我说错了?难道不是这里的哪个小侍女?” 吕九畹抹好了药,将新的绢布覆盖在顾言慈的伤口上缠绕了几圈,利落地打好结。 “这就奇怪了,这潜邸里也没别人了……或者说,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女人?” “我…你莫胡……” 还没等顾言慈说完话,吕九畹就猛地站起来指着顾言慈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你……” “我我我?” “你你你……你太过分!竟然觊觎秦王殿下的杜司马!” “我没有!” “那就是赤鞘统领韩统领!” “不是!” 看九畹还想说什么的样子,顾言慈跳起来急忙捂住对方的嘴。 “姑奶奶,我求你别喊了……” 被忽然捂住嘴巴的吕九畹耳朵一红,一时怔怔地竟忘记了动作。 “你若答应我你就点点头。” 吕九畹微微地点点头,顾言慈这才把手放开。 反应过来的吕九畹心中微微恼怒,又说不得什么,只是一哼,麻利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医箱。 “你不告诉我是谁我怎么帮你出谋划策!莫名其妙……呐!这瓶新药每日一次,用完你的破伤就该好了,没好我这也没了!走了!” 吕九畹铛地一声把青瓷瓶放在桌上,气呼呼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诶,九畹……” 还没等吕九畹一只脚踏出房门,迎面进来一席素衣的人,吕九畹险些没刹住脚。 “席,席姑娘?” 吕九畹愣了愣,站在一旁。 席筠却朝顾言慈点点头。 “您有事要找我?” “不,我是来找她的。” 席筠将目光落在吕九畹身上。 “…我?” “嗯,上次的那些药,我还需要一些。” 药?虽说九畹也算悬壶堂的掌柜的,但七哥这儿什么药没有? 不等顾言慈多想,吕九畹已应了声,两个人离开了梧桐馆。 算了,左右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七哥……唉,顺其自然吧。 少年伸了个懒腰躺在席子上,冬日暖阳的阳光撒在身上暖烘烘的。
第九十四章 避何 仍见他 几日后,秦王府添了两个新人,一位新侍女叫靖千,实际是北衙果毅都尉。另一位是今年左右千牛卫比武的魁首,作为千牛卫外派人员常驻秦王府。这两个人一暗一明,加上韩凛马逊等血鞘,秦王府一时间朝警暮巡,门禁森严起来。 顾言恕告诉顾言慈,当年在凉州时靖千就与他们几人相识,算有些渊源,叫他不必多心。 自家七哥虽未明说究竟是何渊源,但顾言慈算算二人年龄,心里倒也猜了七八分,只嘟囔一句“模样倒是长得挺好。”,顾言恕听了只得打了个哈哈过去。 十二月十六,安国豳王诞辰,也是齐王顾言悫的生辰。齐王府没了往年的宾客盈门,甚至连它的主人都已于数日前出城去了。顾言悫禁足解除后,便请旨前往城外豳王王陵祭扫,一去数日,至今未归。 圣上循例给镇国永泰公主府赐了些珍宝布帛,还有一株从南阳景室山移下来的辛夷。南阳郡盛产辛夷,豳王生前最爱此花,每年都要从南阳觅得良种。永泰公主府中留存了许多,豳王陵外更是广有栽植,就连梧桐馆前也有一株。 故而御赐辛夷并不稀奇,但据说今年这株是棵古木,三人难以合抱,而且一树成林,十分难得。 席筠将银针一根根拔下。 顾言恕看着窗外鲜有的晴朗冬日,苍劲的北风难得的弱了下来,融进柔和的阳光。 “雪霁天睛,要是能出门走走就更好了。” “别说话,怕我手抖……”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言恕连忙闭嘴。 待席筠施针完毕离开,靖千才开口道:“她倒挺厉害的……” “是啊,你们两个姑奶奶,她能一针扎死我, 你能一簪子捅死我,都厉害得很。” “殿下差矣,我们北衙是不杀人的。” “不杀人?你没杀过人?” “杀过。” “那你说什幺不杀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北衙虽然是奉旨办事,可从来不做刺条任务。我杀人也是因为我当时在执行护卫任务” “为何不做刺杀?” “……是圣上定下的铁则,而且一旦有朝一日,后世君主命令北衙去执行刺杀任务,北衙就要立即解散。” “我明白了。陛下是担心后世子孙不肖,怕你们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和百姓。” 靖千笑嘻嘻道“所以我不会杀你的。” 顾言恕听了并笑不出来。 不一会儿,玉壶步履匆匆走进来。 “殿下,殷王回来了。” 说罢,顾言慈后脚便跟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团雪白,只是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顾言恕顺手接过顾言慈怀里的上元,挠了几下。见少年坐在一旁面色沉郁,目光空滞的样子,不禁开口。 “怎么了?入宫一趟跟丢了魂一样……父亲说你了?” 顾言慈摇摇头,仍是不说话。 见此,顾言恕将狐狸交给玉壶,挥挥手,屋里的人纷纷退下。 “玄丘……” “七哥,我还是见到他了……我明明都算好时间…” 少年忽用双手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哽咽。 “我明明都算好时间了……为什么还要我见到他…”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怎么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怎么能…” 顾言恕无比明白少年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实际上,他也早就明白,在自己离开的这十年,终究要有人在少年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两个月的时间,顾言慈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这件事。但只一面,那人便就再次轻易得揭开了那层厚厚的血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和不堪的过往。 两个月的时间,顾言恕天真以为自己可以将那人从少年的心里根除。但只一面,那人便就能轻易地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明媚少年,狠狠推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顾言恕只坐着,听着少年的一词一句,看着少年指缝的泪,陡然自失。心中原一直无比坚定的事,在一瞬间忽地动摇。 顾言恕不是没有尝过被亲近之人欺骗的滋味,只是…… 许久,顾言恕才拦哭得失了声的少年入怀,唇边溢出一声苦笑,陡然落下一滴泪来。不知道是悲少年,还是悲自己。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顾言恕合着歌调的节拍,轻轻拍打着少年瘦削的脊梁。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歌声带来一阵恍如隔世之感,二人似乎又回到了梦魇的那夜。只是当时噩梦是假的,此刻却是真的。 顾言恕在少年额角的碎发上落下一吻,他能做的唯有此。但无比庆幸,此刻也唯有他能如此。
第九十五章 月出 予君吻 几天前顾言慈入宫安排好了立府相关事宜,秘书丞左丘时转任为王府司马,千牛备身蒙艟转任为典军,金吾卫羽林郎将房辰为旅帅。 左丘时自不用说,与顾言慈相识已久又是舅甥关系,自然是信得过的。 而这个蒙艟,顾言恕虽与其有数面之缘,但其岳父到底是晋王妃父亲的部下。晋王向来与太子一道,如此看来,说是半个太子的人也不为过。 而在陛下任了蒙艟为典军后,又提议将房辰任为旅帅。房辰是此次吐谷浑一战中受封的众人之一,在顾言恕还是“苏偃”时跟过一段时间,算是同袍。于此,顾言慈答应了。 一位太子的人,一位秦王的人。 顾言慈知道,在父亲眼中,自己是半大的孩子;在皇帝眼中,自己则是用来牵制的棋子。自己是如此看,朝野众臣更是如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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