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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这口气算是憋住了，翻身背对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果然还是跟蓝家人不对盘，没两句就能把天聊死。 可这个白发蓝曦臣真的是当初那个蓝曦臣？ 模样倒是没变，可那狡黠的眼神、调笑般的语气……，哪里还像当初那个随和稳重的泽芜君。 还是被夺了舍？ 想不出名堂，又受了些凉，还追了一天的黑衣人，江澄是又累又困，脑子昏昏沉沉，不等衣服和头发全干，已然睡了过去。 次日身上多了件外衫，一看，正是蓝曦臣的那件，周围萦绕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迅速扯开那外衫坐了起来，正逢蓝曦臣打水回来，手中捧了新摘的野果。 “江宗主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笑得很是由心。 江澄回了声早，快速穿好衣服，草草扎起了头发，脑子仍旧有些昏昏涨涨。 蓝曦臣将水和野果放在庙中的香案上，又小心翼翼的用木棍从昨晚的柴火堆里掏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江澄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蓝曦臣吹了吹那两个黑团上的灰，轻轻剥去外面被烤干的树叶，一股浓郁的芋头香气飘散出来。 “给……”蓝曦臣递给他。 江澄愣了愣，没接。 “门外的野生芋头，昨晚大雨把它们从泥地里冲了出来，我就着芋头叶裹了埋进柴火堆，现在还热着。” 见他还是不接，蓝曦臣又道：“你昨日淋了不少雨，晚上发起了热，出了不少汗，现在正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 江澄又是一怔，“我昨晚……发烧了？” “嗯，你睡下没一会儿就开始咳嗽，烧得满头大汗，还好不算严重，我给你喂了几粒丹药，输了几段灵力便安睡下了。” 难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浑身黏糊糊的一股汗味儿，也难怪身上多了一件御寒的外衫。 他接过芋头，“谢了。” “客气。” 这是江澄第一次这样吃芋头，他也没想过蓝曦臣会有这样一手，很新鲜，芋香四溢，十分暖腹。 江澄吃完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芋头撑得不行，还是第一时间给那帮小兔崽子们发信号，可事与愿违，身上的信号弹昨晚被水泡得没法用了。 “天不亮我就发出了信号，现在小朋友们该是快赶过来了。” “你们蓝家……不都是卯时才起？” “闭关这几个月，睡得都不太好，早起习惯了。” 江澄无言，回看蓝曦臣，不知怎地，觉得那头白发着实有些碍眼，便不想再看。 最先找到江澄的，是金凌那条叫仙子的狗，它汪汪叫得欢跃。 很快一阵穿林拂叶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舅舅！”金凌担忧的声音传来，而后稳稳当当地站在跟前，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江澄身边的蓝曦臣，先是一愣，又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泽芜君。 蓝家和江家的小辈们也陆续赶到，这帮毛孩子无一不惊讶于蓝曦臣的满头银丝，一个个窃窃细语，蓝曦臣毫不在意。 江澄听不下去，一鞭子喝停了所有喋喋不休的嘴。 蓝思追和蓝景仪围着蓝曦臣问个不停，他们小声的在一旁说着，金凌也蹭了过来。 “舅舅……泽芜君他……” “他头发是黑是白与你何干？有这点精神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捉到那黑衣人！” 金凌被训得目瞪口呆，最后还是江家一个小辈凑了上来。 “宗主，昨晚我们夜宿镇上客栈，今早上呢过来时，没有在镇上发现鬼气。” 江澄道：“我们追了他一路，他又不是傻子，还能留在这里等你们来捉？” “舅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澄也愁，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洗刷掉了所有关于黑衣鬼的踪迹，要想再抓到他怕是要等他再害人时。 “江宗主。”蓝曦臣过来客客气气的拱拱手，“那黑衣人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我们兵分两路，一旦有了消息，就发信号通知对方。” 江澄道：“那蓝宗主认为黑衣鬼最可能去什么地方？” 蓝曦臣道：“他浑身鬼气，自然受不得阳光暴晒，加之负了伤，又淋了雨，此刻必定在一个阴凉安全之地养伤，那里人迹罕至，且长期阴气充沛，可混淆气息。” “玄孤山！”二人想法不谋而合。 江澄道:“那便没有必要兵分两路，此去往西便是西南地区最大的极阴山脉，玄孤山，哪里阴气充沛、药材充足，十分有利于鬼气恢复。” 蓝曦臣似相当认同他的猜测，二人率先一步，小辈们在后面追赶。 第2章 神秘女人 玄孤山并不远，御剑不到十里便到了，只是玄孤山地势宽广，古树林立，骤然也难以找到黑衣鬼的踪迹。 江澄召出感应符在山间穿梭了几个回合，便在山南有了反应，二人连忙过去，却有些失望，只是几只尸鹫在啄食十几具尸体罢了，鬼气便是从那些尸体上弥漫出来的。 蓝曦臣查探几眼，微微蹙眉，“死去不过几日，身上的鬼气却还未消散干净……” 江澄道：“应该不是那黑衣鬼所为，我们从云梦追了他好几天，没工夫跑这边来弄这些。” “这尸身上，似有被怨气侵蚀的痕迹。” 江澄上去一看，原来那残破尸身上的伤口散发着极淡的黑气，是怨气无疑，见蓝曦臣一脸从容，江澄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黑衣鬼不会来玄孤山？” 蓝曦臣拍掉手上的尘土，笑道：“我们能想到，那黑衣鬼也能想到，不过我们的方向肯定没错。” 江澄思虑片刻，“你方才说兵分两路，一路是来玄孤山，另一路是去哪里？” 他长箫指了指正南方，“大隐于市。” 芙川地处繁华，人声鼎沸，为了不太过招摇，小辈们都被四下分散了出去。 蓝曦臣始终跟江澄在一起，江澄却并不想看到他，正想开口驱逐。 蓝曦臣道：“黑衣鬼闹市中最喜欢动手的地方便是青楼，小辈们自然不好出入那些地方，这里就我跟江宗主两个大人，去烟花柳巷查探的任务还是你我二人联手的好。” 江澄酸道：“蓝宗主贸然去烟花之地，不怕脏了名声？” “有江宗主作陪，自然不惧。” “……。” “江宗主伤他不轻，加之青天白日追逐了一整天，他此时应当很是虚弱，更不敢大张旗鼓大开杀戒。” “只怕他是个高道行夺人身体的鬼祟，坏了一具，又换了身皮囊。” 蓝曦臣笑道：“换来换去也难掩那一身鬼气，他现在应该没有力气再换身夺舍。” 俩人的想法再次不谋而合，黑衣鬼现在一定躲在哪里养伤，感应符飞了一圈，却没发现浓烈的鬼气，城里的青楼也并无异常，更没发生任何邪祟伤人之事，这让江澄不得不怀疑方向有误。 蓝曦臣思索良久，裂冰依唇，古老低扬的箫声漫出，不消片刻，飞来许多浅蓝色透明的蜻蜓。 是蓝家的追踪蜻蜓，不过一次性召集这么多也就蓝曦臣能办到。 追踪蜻蜓在二人身边盘旋了几圈，最终引领二人到了城边一处宽广的江面。 “江中？水下？！”江澄看着蜻蜓点水的动作十分费解。 蓝曦臣道：“水是至阴之物，刚入城时便觉得此处水流过于阴寒，且泛着血腥气，只当是鱼腥味，未加注意，经过蜻蜓这番指引我才想明白。” 江澄也算明白了，在水下隐藏气息，亏他想得出来，可毕竟是在水下，他又不是鱼儿，如何长时间在水中休养生息。 “这位老伯。”蓝曦臣礼貌的叫住一位打渔老汉。 “年轻人，啥子事？”老汉笑眯眯很客气。 “请问，这条江水底可有暗窟？” 老汉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道：“哎哟，知道这个的人都快死绝了，你算是问对了人。这里几百年前原本是座窟城，后来发生了一场地动，城塌了，地陷了，变成了江，那座窟城啊，就沉到水底去咯，还有一部分，埋到了山里头。” 蓝曦臣谢过，随即捏了一道避水诀，驱剑入水，神行若仙，那老伯看的目瞪口呆，“我怕不是看到神仙了哟……” 江澄冷嗤一声，驱剑跟了上去。 江水刺骨，灵力傍身，避开江水，很快在水底找到了朔月的灵光，江澄追了上去，跟着蓝曦臣钻进一个暗洞，又在洞窟内驱行一段距离，才踩着石阶上了湿滑的地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宫，石壁上嵌着光石，将石宫映照的透亮。 江澄有种直觉，他们似乎找到了那黑衣鬼的巢穴，此处可以说是十分隐蔽，若不是蓝曦臣的大胆猜想，谁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躲藏之处。 正想着，脚下却一滑，身子一歪，蓝曦臣快速捉住他手腕，拉稳了他。 江澄浑身汗毛倒竖，浓烈的恶心感油然而生，快速扯出手腕，并恶狠狠的瞪了蓝曦臣一眼，可看到那张跟蓝忘机十分相似的脸又更觉烦躁。 “地下湿滑，江宗主当心。”蓝曦臣充满笑意的提醒。 江澄更不爽了，地下青苔遍布，加之他方才思绪飞舞，才失足没站稳，谁特么让你扶了。 “有血腥气！”蓝曦臣轻声道。 血腥味夹杂着淡薄的鬼气，复行数十步，两股气息逐渐浓郁起来。 而这种熟悉的气息让江澄肯定，那个黑衣人，就在此处。 他加快了步伐，黑衣人现在根本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能拿下他。 低沉的咳嗽声传来，江澄脚步一滞，纵使他耳力再迟钝，也能听出咳嗽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为了一探究竟，他再快了些，蓝曦臣紧紧跟随。 “还是找来了啊……”虚弱的女声在石宫内回旋，江澄转身进入了最后一间宫室，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袍子，露出半个雪白肩头的女人趴在床上，锁骨之下两寸，正是被三毒重创的那个血窟窿，那血窟窿处，鬼气弥漫。 那女人苦笑两声，“看来江宗主今日是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嗯？泽芜君？你出关了？” 她拉拢衣衫，坐了起来，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 江澄有些难以置信，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恶鬼竟然是个貌美女人，若非如此，便是被夺舍了，可一般夺舍都会选择精壮男子，谁会选择这么一个弱女子？莫非是个女鬼？ “江宗主是不是还在想那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女鬼？”肌肤不似活人般的雪白，一张红唇更显妖冶。 “你会读心术？”江澄有些意外。 女人捂嘴呵呵一笑，“自你二人步入这间石宫，便已经站在了我的读心阵上，无论你们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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