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原同学!川原同学!” 房间门被中岛敦拍得啪啪作响。 “川原同学!你还好吗?” 中岛敦急切的趴在门上,耳朵压得瘪瘪的。 “川原同学,能听见吗?能听见的话回答我一声!” 毫无回应。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中岛敦低声道歉。 “嘭!” 他直接撞开了闭合的房间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中岛敦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摁下开关,光亮出现的瞬间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到处乱糟糟的,零食袋子丢了一地,星期六那天川原爱穿过的衣服丢在竹篓里。 中岛敦顾不上避开脚下的杂物,他踉跄着跑到房间最里面。 那里摆着一张木质的大床。 中岛敦扑到床前,只见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蠕动了一下。 “咳咳......” 中岛敦听见了微弱的咳嗽声,他揭开被子。 “川原同学!” 只见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小恶魔瑟缩在床上。他侧着身子,卷曲着膝盖,双臂环抱着自己。 他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本来就白的皮肤更是苍白到透明。嘴唇干裂,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 看起来可怜极了。 “川原同学。” 中岛敦伸手探了探川原爱的额头。 糟糕,好烫啊! “医药箱在哪里?” 中岛敦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类似的箱子。 他发现川原爱竟然在发抖。 糟糕了! 中岛敦伸出双手,想要把小恶魔放到自己背上。 “川原同学,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 弯腰时,中岛敦听见对方隐隐的呢喃。 “你说什么?” 中岛敦以为川原爱恢复了神智,他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对方面前。 “好温暖......” 川原爱的声音很轻。 下一秒,中岛敦瞪大双眼。 一双手臂抱住了自己,一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中岛敦倒在柔软的床铺里。 那个瑟瑟发抖的人紧贴在背后,脑袋还蹭了蹭自己的后颈。 “是小猫咪啊。” 中岛敦的耳根瞬间爆红。 第 10 章 第10章 川原爱做了一个梦,梦里带着春天的气息。 庭院里的樱花开了,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院中。 穿着和服的东洋女人站在樱花树下,黑色的发散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她侧过身,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将扑过来的孩子抱在怀中。 “妈妈!” 孩子扑进女人的怀抱里,他眷念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棕色的眼睛像化开的蜜糖一样晶莹。 “爱呀!” 东洋女人蹲下身来,她亲昵的蹭了蹭孩子的脸颊。 “春天到了呢!” 女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包裹着孩子的感官。 “妈妈,我找不到你。” 孩子泪眼汪汪的向女人控诉,双手紧紧拽着女人的袖口。 “小哭包。” 女人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孩子的鼻头,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搽干净孩子脸上的泪水。 “说好了爱要一直笑着。” “可是!” 孩子不服气的咬唇。 “我们来捉迷藏吧。” 女人的额头抵着孩子的额头。 “妈妈一直在你身边。” 她亲了亲孩子柔软的脸颊。 “所以爱要笑着找到我呀!” 孩子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骗人!妈妈是个大骗子!” 那张稚嫩的面庞一点一点淡去。孩子的身量一点一点拉长。一年又一年,孩童变成了少年,院子里的樱花树从小树长成了大树。 每年春日,庭院都是一个樱色的梦。 “爱。” 岁月不曾在女人的脸上留下痕迹。她却像花期将尽的残樱,在风中颤巍着枝叶,眼看就要凋零了。 “你要笑啊。” 削瘦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少年的嘴角。 少年能感受到皮肤下嶙峋的白骨,他握住女人的另一只手。 “爱呀,我的爱呀,妈妈爱......” 女人的嘴唇一张一合。 少年悲愤的棕色眼睛盯着那苍白的唇,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却在看见女人虚弱的笑容以后,任由自己被更深沉的悲伤淹没了。 骗人。 川原爱在心里说。 你是个大骗子。 说完后茫然无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寒冷和热意交替袭来,他没有理智去思考现在的情况。 一切都不见了。 川原爱在黑暗里环抱自己。 好可怕......一个人好可怕......谁来......我想...... 川原爱的思绪断断续续。 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好像有什么东西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自己身边。 暖意从相贴的皮肤上传来。 不想......不想失去...... 川原爱遵从本能,他攥紧那抹温暖。 他睁开眼睛。 一抹银色映入眼帘。 “是小猫咪啊。” 川原爱下意识的蹭了蹭对方的后颈。 “好温暖......” 他抱住那具温热的身体。 “好舒服......” “川、川原同学!你振作一点!我我我,我送你去医院。” 中岛敦整张脸红通通的,舌头打结。 “笨蛋中岛。” 川原爱声音微弱。 “我不去医院,你不准走。” “可是......” “拜托,一会儿就好。只是现在,我不想一个人。” 川原爱放开对中岛敦的钳制。 他瑟缩着身体,低头抵着中岛敦的背脊,双手抓住中岛敦的衣角。 不知为何,中岛敦失去了反抗的心思。明明是轻易可以挣脱的力道,他却安静的侧躺在床上。 小恶魔示弱的那一瞬间。 中岛敦是明白的,那种在黑暗之中,祈祷着谁都好,谁来救救我,谁来陪陪我的心情。 “川原同学。” 许久之后,感受到那双微颤的手已经平复,中岛敦忍不住开口。 “爱。” 带着鼻音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叫我爱。” “川原同学......” “叫我爱,我告诉你医药箱在哪儿。” 中岛敦哭笑不得。 “现在是你在生病。不去医院,还不吃药可不行。” “无所谓,反正我一了百了,笨蛋中岛自己上社会头条好啦。” 回过神的川原爱果然还是那个得意洋洋的小恶魔。 “川原同......” “嗯?” 小恶魔拉高尾音,威胁之意尽显。 “爱。” 中岛敦妥协。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反正也没人会在......” “爱。” 中岛敦语气严厉。 他转过身体和川原爱四目相对。 “今天你没来学校,我一直很担心。藤堂学姐知道情况以后,马上打电话给照顾你的阿姨。阿姨在我来之前一直守在门口,还特地做了饭菜交给我。” 川原爱看着那张严肃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中岛敦露出锋芒的样子。哪怕是那个周六,中岛敦也是温言相劝。平时就像毛绒绒一样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少年认真起来,有着野兽的威严和敏锐。川原爱一时有些新奇。 “为什么会担心呢?敦之前说过我待人虚伪吧。” “我不是我没有。” 中岛敦立即否认。 “我的意思是。” 中岛敦揉了揉川原爱黑色的乱发。 “爱的做法让自己很累。” 他轻叹一口气。 “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遵从内心的选择,丢掉多余的愧疚。” “那样的话,大家会讨厌我吧。真实的我很讨厌啊。” 川原爱喃喃。 “我和樱姐不同,她的爱好和性格不符合家族的教养理念。我不在乎这些,但是,没有微笑的我,真实的我,肯定不会有人喜......” “爱已经很受欢迎了。” 中岛敦打断川原爱的话。 “爱是一个温柔的人,就算没有露出微笑,大家也能感受到爱的真心。还有......” 中岛敦握住川原爱的手。 “我不讨厌爱。倒不如说,我很喜欢你。” 川原爱的耳朵悄悄红了。 “爱真负责啊!藤堂学姐她们身边,有爱的守护真的太好了!” “骗人。” 川原爱偏过头。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非得和我分手?” “那、那是因为......” 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的中岛敦瞬间放开川原爱的手。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啊!是朋友的喜欢!我们做朋友就很好,没必要非得维持不存在的交往关系。” 川原爱没有接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着某个方向。 “医药箱在最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川原爱推了推中岛敦。 “厨房是一楼客厅的右边房间。” “诶?” “笨蛋中岛,难道你真想和我睡到天荒地老,然后等到我高烧不起,一起上社会新闻吗?” 中岛敦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他一蹦三尺高,滚下了川原爱的床。 川原爱心安理得的吩咐中岛敦。 “阿姨做的粥味道清淡,你去厨房的柜子里拿一罐辣酱,顺便拿两套碗筷上来。” “生病了需要吃清淡一点吧?” 中岛敦满脸纠结的听着川原爱要求。 “没有辣酱我吃不了饭哦。” 没办法,中岛敦只能依言照做。 中岛敦离开后,川原爱看向被他撞坏的房间门。 “原来不是小猫咪,是小老虎。” 川原爱一边摇头一边笑,他挣扎着起身,按下关灯的按钮,缓缓拉开床侧的窗帘。 天光从玻璃窗钻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 等到中岛敦回来,发现了大变样的房间,他立即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制止川原爱收拾零食袋的动作。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不用逞强。” 川原爱被中岛敦小心翼翼的扶到桌子边坐下。 “放心吧,只是普通感冒而已,没那么夸张。” 中岛敦将一碗粥和一叠辣酱递到川原爱面前。 “我快被吓死了,之前爱的体温很高。” 说着中岛敦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川原爱的额头。 “没事了。” 川原爱轻轻的蹭了蹭温热的掌心,中岛敦怔愣,刷的一下收回手。 “只要不热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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