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未回, 扶苏未归,大王子府里,懿俟也是瞬间变得格外骇人, 蒋闾与高煜等人匆匆而来的时候, 就看见懿俟浑身阴鸷地坐在厅里,管事立在一旁佝偻着身子不敢言语, 而蒙恬则是不见其人。 高煜与蒋闾对看一眼, 两人都不由得放松了脚步朝懿俟走近:“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 大哥他……”。 “蒙恬已经带人去找了”懿俟话音低低,垂下的眼底全是冷漠。 蒋闾蹙蹙眉头,问:“那……蒙毅可……”。 “闭嘴!现在别跟我提他!”懿俟突然怒吼。 蒋闾与高煜互看一眼,二人虽然一脸莫名, 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传身出去,准备带了人跟着出去一块找。 他二人走了, 懿俟忽而深深一个呼吸,他突然爆起,一拳朝着桌上狠狠砸去, 轰地一声, 那实木的红桌瞬间爆裂! 管事立在一旁, 瞬间被惊得脸色全变,想上前询问懿俟的情况, 可看着懿俟那骇人得很的面容, 却又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深怕自己再触怒了他。 懿俟不动, 他只是垂眼看着自己的拳头, 上头血迹斑斑显然是伤得不轻, 可即便如此,这点伤势也比不得之前,那黑衣人对蒙毅的禀报,比不得在自己追问时候那蒙毅的默认更来得让自己心痛…… 猛然甩手,懿俟只是手背上的血迹随意一擦,便赫然转身朝外大步出去:“将我的马牵出来!!!”。 蒙毅未归,扶苏未回,这两人的人间蒸发,直弄得咸阳宫里人心惶惶,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的正因此事而处于动怒边缘的皇帝陛下。这两日,嬴政也确实是为了这二人的下落,心里时刻都憋着口气,一个是蒙家后人忠心将士,一个是自己的长子最为看重的儿子,此刻这两人都在咸阳城外不知下落,嬴政焉能还有好脾气在?便是连一向胡天胡帝习惯了的胡亥在这个时候见着嬴政那冷峻的面容,都会不由得胆怯起来,只有一个人,比起胡亥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也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嬴政,这人便是……小王子子婴。 嬴政下朝回来,还未回的宫里,便在廊下看见了乖乖巧巧立在那里的子婴,一见子婴,嬴政便微微蹙眉,子婴仰头看他,眨眨眼,也不像往常一样直接朝他扑过去抱大腿,而是十分懂事地道:“父皇,儿臣请旨出宫,与蒙恬将军一起寻找大王兄”。 嬴政眉宇轻拧:“胡闹”。 “儿臣没有胡闹!”子婴紧绷着肉嘟嘟的小脸,满是严肃:“大王兄无辜失踪,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蒙恬将军他们找不到大王兄也是正常,但儿臣能找到他们!请父皇准许儿臣出宫!”。 这次嬴政并无回话,只是静静盯着子婴看了许久,子婴也没上前拉着他的衣罢撒娇,也不似之前一样他不答应自己就朝嬴政使小脾气,而是一脸严肃而认真的盯着嬴政,就静静地等着的回应。 小片刻了,嬴政忽而朝子婴走近,他伸手摸了摸子婴的头:“去找高煜吧”。 子婴一喜,立即朝他跪拜:“谢谢父皇!”。 子婴转身跑走,那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就跑得老远,赵高在一边微微抬眼,他盯着子婴消失在远处管道上的身影,眼底幽色轻转,又垂下了眼。 嬴政并无言语,只两手负于身后,大步往寝宫方向而去。 偌大的殿中寂静异常,连宫人们走动时的布料摩擦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入了殿内,嬴政便站在门边怔愣了片刻,他看着这里的一切,不知怎的,脑子里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画面…… 临床之下,他曾在那里与人并肩而立过,堆放这竹简的长桌上头,他曾与人在那里颠鸾倒凤甚至还第一次扫落了一桌的竹简过,龙床之上他与人翻云覆雨将人留宿过,也是在那里他将一串红如火焰的珠串亲手为之戴上过…… 一幕一帧,都让嬴政那犹如顽石的心,慢慢搅成了一团…… 暗暗吸了口气,嬴政再睁眼时,眼底全是一片冷然:“赵高退下,夏江留下”。 赵高微微一怔,那双略带侵略地眼扫过一遍低头垂目的夏江,应了声是喏,这才退出殿外,大门关上,里头的嬴政与夏江说了些什么全无人知晓…… 黄昏之下,夕晖如火。 大王子府里,没有了扶苏的府中,似乎依旧处于它正常忙碌的轨迹之中。 后挺花园之中,那精致小巧的人儿,正在院子里跟着府上的侍卫扎马步练拳脚,花圃边上的石桌旁,坐着的男子身穿紫衣,长发挽髻,只用了一根紫色的发带轻轻束扎了长发,他身子歪斜斜地坐着,一手懒洋洋地支着下颚,一手却是捧了卷竹简正在专心研读,因为过于用心,他甚至完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不知何时已经停驻在了那里,又是朝着他观望了多久。 冷风徐徐,撩去了他耳边垂下的碎发,身后人的衣衫被吹得猎猎浮动,衣角翻飞而出,他微垂的眼眸这才发现了异常,当下狐疑扭头一看,确认身后站着个人影之时这才猛然起身。 “阁下何人!”话问出了口,可是他却明显地怔愣了。 那立在他身后的男人一身素衣,白色的披风被风撩在衣角翻飞,男人长发披散,发梢垂肩,原该是一张俊朗的面容,只是那脸上却戴着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真正的模样。 然而面对他这模样,那人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双手朝他作揖:“在下祖龙,见过子非公子”这人话音缓缓,声音轻薄,如若杯盏碰撞时发出的声响,清澈悦耳,听来极其舒适,却也让子非一时间觉得有些莫名地熟悉。 子非微微一怔:“祖龙?”。 “正是”祖龙垂下双手,虽是脸上戴了面具,双目却依旧是紧紧地锁着子非:“早前便曾听扶苏说过,子非如今居住这里,只是在下之前一直不得空,抽不得身,不曾想今日倒是得见”。 子非狐疑:“你与扶苏是何关系?何故我从不曾听扶苏提及过你?”。 祖龙道:“我不过只是这大王子府上的一名客卿罢了,扶苏鲜少提我也算正常”。 子非仔细一想,随后轻笑:“也是,扶苏那傻小子有时候也真是……”真是什么子非也没明说,不过那话音里与扶苏的亲近却也是毫不掩饰。 祖龙听着 ,眼底的神色不禁一闪。 而子非,在话音落后,又想起如今扶苏这不知下落的情况,不由得又是轻轻叹息:“身边一向便无几个可用之人,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 祖龙沉吟半响,也道:“陛下已经多番派人出去寻着,扶苏必定不会有事”。 “无事那便最好”顿了顿,子非又朝祖龙看去:“今日祖龙先生怎么会突而来了?”。 祖龙道:“原也无事,只是之前听得下人说起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罢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那边龙儿扎完了马步,小小的人,立即累得不行,却也不敢马上休息,只是踩着软绵绵的步子,摇晃着小身子朝子非走去,还差个两步,他就干脆一头朝子非栽了过去,惊得子非急忙一把将他接住。 “这是怎么来了?”子非将他搂着,一脸担忧。 龙儿摇摇头他往子非的怀里蹭了蹭:“龙儿好累好累,要爹爹抱着才能休息”。 子非听得好笑,伸手捏了捏龙儿的鼻头。 祖龙站在两人身边,他听着龙儿的那声爹爹,浑身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僵硬着只微微睁大了眼盯着子非与他怀里的龙儿看。 龙儿似也发现了祖龙,他微微眯着眼,仰头朝祖龙看去,那巴掌小的脸上,露出的眉眼口鼻,像极了抱着他的子非,也可说与子非是一模一样,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 盯着龙儿,祖龙眼底的神色变换异常,除了龙儿注意到他衣袖下的拳头似紧紧握了起来,子非倒是一无所知,只是抱着龙儿就干脆又在桌边重新坐下。 “这个叔叔……是谁啊?”龙儿狐疑。 子非仰头朝祖龙看了一眼,笑道:“他是你扶苏哥哥的客卿,叫祖龙,你叫他祖龙叔叔就是”。 龙儿哇了一声:“他跟龙儿的名字一样,都有个龙字啊!”。 子非失笑。 龙儿原本焉巴巴的突然就来了精神,他从子非怀里挣脱,朝着祖龙跑去,就围着祖龙团团打转:“我叫龙儿,你叫祖龙,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龙字,那我以后长大了是不是也能像你这样长得这么高大威武啊?那到时候我就能保护我爹爹啦!”。 才五六岁的孩子,说着他的童真童语。 子非听着,眼睑微微垂了几分,再抬眼时,眼底已经不见了异常,而祖龙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盯着龙儿,好一会了,才蹲---下身来,看着龙儿:“你很想长得像我这般高大吗?”祖龙的话音,明明已经很温柔了,可是那不稳的气息,却似乎有些微乱。 子非听出来了,他并不说话,便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祖龙的侧颜。 “嗯!”龙儿重重点头:“我要长得又高又大!将来就能保护爹爹!以前我跟爹爹住在外头,总是经常的要搬家,有好多很好很好的朋友我都不能带走,可是这就算了,偏偏还有人总爱欺负我跟爹爹找我跟爹爹的麻烦太坏了!”。 “找你与你爹爹的麻烦?”。 “嗯!”龙儿不知想起什么,忽而一脸的气呼呼:“可不是嘛!我跟爹爹就是因为他们才会每次都要搬家,有一次最可恶,他们居然还杀伤了爹爹,幸好酒……”。 “龙儿”子非忽而开口打断龙儿的声音,他将龙儿拉过,摸了摸龙儿的脸:“你这孩子,之前教你的东西全都忘记了?”。 龙儿怔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当下立即乖乖站好:“龙儿没忘,龙儿歇息一会,就马上回去看书”说着,似为了怕子非一会生气,他又朝祖龙看了一眼,而后这才咚咚咚地跑走了。 龙儿走了,子非淡淡一笑,朝祖龙道:“这孩子自小被我给宠坏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祖龙的目光从龙儿离开的背影移到了子非的身上:“这孩子跟你很像”。 子非眼底笑意顿浓:“龙儿是我的亲生骨肉,面上自然是随了我只是可惜……”子非低低一叹:“龙儿他娘当年生下龙儿之后便故去了,她看不到了”。 “你……!”祖龙似乎被子非的话给震惊住了,衣袖下,五指顿时握得更紧,然见子非朝自己看来的眼眸满是困惑之后,他松开了五指,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才道:“倒是不曾想到,子非看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成亲了”。 子非明显一怔,而后朗声失笑:“我还年纪不大?我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年纪可不小了,换了其他与我同岁的,恐怕眼下孙儿都已经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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