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懿俟不再理会章邯,他直接转身,将药瓶里的东西喂到扶苏的嘴里。 章邯一惊刚要阻止,却不想,懿俟刚要掰开扶苏的嘴,他的手,却突然被另一只冰凉凉的手给握住了,同时…… “王弟这是作何?”扶苏突然开口,他骤然睁开的眼,眸中闪着明显的锐利,虽然人在病重,但似乎他整个都被脱胎换骨了一样。 懿俟惊住,他被扶苏这般的模样给震慑住了,有那么的一瞬间,他还以为了他看见了……嬴政。 “你……”懿俟动动唇,却似乎有些不知当说什么。 章邯也怔楞在床边。 床榻上,扶苏松开懿俟的手,他撑起身来,坐在床头,即便浑身依旧乏力得很,可他眼底的锐利不减,反倒更加浓烈。 靠在床头,扶苏揉揉自己的浑浊的头,他这一动身上散开的发,便滑落胸前,一缕一缕,衬得他小小的人柔美至极,不过…… 扶苏却怔楞了,他睁大眼,盯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来来回回反复的看,脸上的神色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懿俟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章邯到是上前喊他:“大王子,您……可还好?”。 扶苏抬头,他微微眯眼的样子,像极了嬴政,不过、他却反常的看着章邯,像是有些不认识章邯了一样。 “大……大王子?”章邯也不知怎么的,被扶苏用那种锐利的眼神看着,他时间居然会有些压抑。 懿俟也发现了扶苏不对劲,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是……他的神情,气度却完全变了。 章邯与懿俟的反应,扶苏也看了眼底,他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又看向两人:“当下何年?”。 章邯与懿俟都听得大惊! 扶苏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不回,扶苏又看向懿俟问:“你今年多大了?”。 懿俟有些呆住,说:“十岁”。 “十岁……”扶苏垂眼呢喃,片刻,他又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章邯跟懿俟都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扶苏也不知是明白了什么,只是垂眼的时候,他忽而脸色微变,便掩嘴咳嗽了起来,那一声声的咳嗽有些厉害,似乎难受得很。 懿俟这才回神,忙说:“你身上的毒,不能再耽误了,这是解药,你先服下吧”。 扶苏压抑着咳嗽声,他看向懿俟,微微眯起的眼,像是在打量懿俟,小片刻了,才接过解药服下。 懿俟看着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又急忙跑到桌边给扶苏倒了杯水,让他润润嗓子,刚忙完,寝宫门边又传来了动静。 懿俟浑身一震,他看看章邯,又看看扶苏,最后……哧溜一下就朝着扶苏的床角钻了进去! 床榻上,扶苏怔了一下,待回神时,却看见门边,穿着白色素衣的嬴政独自一人缓步来了。 床榻上,扶苏微微睁大了眼,那惊呆的样子,像是有些被震慑住了,原本混沌的脑子,顷刻间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许多的画面,随着嬴政的走近,而在扶苏的脑子里回闪而过,有上辈子的,也有这辈子的,可再多的画面,最后全都定格在了嬴政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那一幕。 “……爹……”喉头滚动了几番,扶苏才不可思议的低低喊了出来。 懿俟躲在床角听到这个,瞬间惊得睁大了眼。 嬴政走近床边,只微微皱眉,看着扶苏问:“醒了多久?”。 扶苏没回,他好像有些呆住,仰头看着嬴政的脸,扶苏本能的就要掀开被褥下床行礼,不过…… 嬴政大步上前,刚坐下就按住了扶苏:“身子虚便不要妄动,你想要拿什么吩咐下人便是了”。 所以…… 扶苏惊讶。 所以嬴政是以为,扶苏是想要拿什么东西,而不是想要起身行礼。 靠回床头,扶苏睁大眼,看着嬴政,像是不认识嬴政,又像是在辨认嬴政。 嬴政被他这么看着,居然难得地低低叹了一声:“此番,你受委屈了”。 “我……我不觉得……”扶苏话音迟疑,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挽上的珠串,而这一碰,扶苏自己却有些微怔。 他记得,他手腕上一直带着嬴政送的那串珠子,而现在…… 扶苏微微皱眉,突然想起什么。 ——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还我便是—— 想起来了,手挽上的珠串,他前两日……送人了,是送给…… 蒙恬的…… “扶苏?”嬴政喊他。 扶苏微怔,又抬头。 嬴政又是一叹,他抬手摸过扶苏的头:“可是被吓住了?”。 “并没有……”扶苏甩甩头,他努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最后才带着一个孩童该有的笑意看着嬴政:“只是之前昏睡得太久,有些迷糊,一时缓不过神来而已”。 嬴政微微点头,又问他:“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扶苏点头:“已经好了许多了,父皇不必担忧”。 嬴政嗯了一声,不知是想起什么,他突然又看着扶苏,凝肃了神色说:“扶苏,你记得,你是我的儿子,不管将来发生了何事,你都得自己学会面对,也必须勇于面对”。 扶苏一怔,他突然想起…… 在丹阳里,长桌上,那张让自己自尽的旨意…… 差一点,扶苏就要脱口问他,是不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自己也得学会面对? 不过…… 错乱的记忆太多了,扶苏一时间也只是抿起了唇。而嬴政也只叮嘱了那么一句,便起身走了,只留下扶苏坐在床头有些怔楞。 而章邯,他送嬴政离开的时候,嬴政突然扭头看他,道了一句:“以后,你不必跟着扶苏了”。 章邯一怔,虽不明白这是何意却也不敢多问。 寝宫里,一下安静起来。 懿俟吭哧吭哧的从床角底下趴出来,他看着扶苏的样子,自己也皱紧了眉:“父皇果然是偏爱你的,这个时候还过来看你”。 扶苏抬眼看他。 懿俟轻叹:“我以前不论是病了还是如何,父皇从没在夜深了,还过来看望我的”懿俟强调:“一次也没有”。 扶苏盯着他看,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轻笑出声,而后说了一句。 “王弟,许久未见了”。 懿俟怔住,困惑的神色,明显不懂扶苏这是何意。 翌日,宫中传来圣旨。 王后郑氏,德性有亏,愧为国母,今始皇下旨,废黜王后,并为免后宫再出事端危机皇子,始皇敕令,宫中将不再立后,后宫诸事移交清泉夫人掌管。 圣旨来得突然,惊到了后宫一片众人,病床上,扶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呆了呆。 他…… 想起自己昏迷看,看见的那些画面,那些……应该是他上辈子遗忘的事。 他上辈子也是身体大亏,病床卧养了许久,许多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记不得的,不过现在…… 扶苏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皱紧了眉头。 那些朦朦胧胧并不清楚的事,现在也都清楚了。 他当年……是被自己的母后坑害的…… 而昨夜嬴政的话,便是要让他勇于面对这样的结果。
第55章 合一 春暖花开, 扶苏的身子也大好了,只是还有些受不得风,他小小的人穿着披风, 一路朝王后的寝宫走去。 曾经、这里是一众后宫女人, 都想争夺的地方,可是现在, 这里却冷清的廖无人烟, 宫道上, 落叶洒了一地,扶苏踩在上头,还能听见那清晰的咯吱声。 跟在扶苏身后的人,穿着宫中侍卫的服饰, 却已经不是章邯,他叫沉钊,是嬴政派给扶苏的侍卫, 至于章邯,他如今虽然不跟着扶苏了,但扶苏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没想到, 曾经无人知其来处的暗卫首领, 始皇的贴身侍卫,上将军章荣少大人, 而今居然是因为扶苏的关系被选拔了进去, 这冥冥中, 有许多的事, 虽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但是有些事, 还是依照了它原本的轨迹。 思及此,扶苏皱紧眉头,暗暗呼了口气。 停步的时候,扶苏只朝沉钊吩咐:“我自己进去便可,你留在这里”。 沉钊应是,转身站在门边。 扶苏盯着王后寝宫的大门,小片刻了,他才伸手推门。 寝宫里,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无人伺候,四周冷寂,挂在屋梁上的纱幔,随着他推门的关系,而轻微地摇曳着。扶苏举步进入,他看见,王后的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软软的挂在床边。 扶苏步子一顿,他暗暗拽紧身侧的手,朝王后抱拳:“儿臣……拜见母后……”。 王后微微一怔,她扭头看向扶苏,瞬间眼底通红,有泪光闪烁“你……终于痊愈了啊……”。 “还未曾”扶苏说:“如今时节气暖,可儿臣的身体却依旧十分畏寒”。 王后眨眨眼,他看着扶苏身上的披风,再看看屋外明媚的眼光,便知道扶苏没有说谎。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看我的……”王后垂了眼,哽咽着:“我做了这种事,连你父皇都恼了我,如今他不杀我,不过便是想留着我牵制郑国罢了”王后苦笑:“可是这么多年……郑国……哪里还会真的在意我啊……”。 扶苏微微皱眉。 他的母亲是郑国人,也是郑国郑王最为宠爱的公主,当年嬴政还未登基,与成蟜斗争十分激烈,后来是吕不韦为了给嬴政拉拢权党,与太后合计,帮嬴政迎娶了当时的还是郑国公主的王后,成效很大,嬴政有这个郑国的支持,先皇立储的时候,才更有底气选了嬴政册立太子。 当然这种细节,扶苏并不太清楚,但他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如王后所说,嬴政在扶苏基本痊愈之后,就已经派人直接对郑国发起了兵伐。而这个将军,正是王翦将军。 “其实……母后你大可不必做这些的”暗暗握紧了掌心,扶苏的声音有些低沉:“虽然后宫一直都在流传,父皇有想要改立雪姬为后的意思,但那不过流言罢了”。 王后怔住,她意外地看向扶苏:“你……”。 “儿臣都懂,也全都明白”扶苏闭眼:“母后对我下手,无非便是想借我之事嫁祸雪姬,免了父皇改立雪姬为后的意思,可是母后您却忘了,父皇他不是一般大王,他的事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绝不会轻易受个女人摆布,如今父皇他不杀你,不是要留着你牵制郑国,而是为了我……”扶苏朝王后走近,他在王后身边蹲下:“母后,您恐怕,从未将我真心当做您的儿子,您只将我当做你争宠、留住父皇的工具吧”。 王后瞳孔微张,看着扶苏却说不出话来。 扶苏又说:“儿时,在雪姬才刚进宫的时候,您便动过了这样的念头,您当时就想用父皇对我的宠爱来除掉雪姬,只是您没想到,父皇会突然将我派往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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