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实际上并不具备处理境内异能力者的实际权力, 尤其是我们, 在没有命令之前不能违背规定。”末广铁肠看向自己的搭档,话语间不让分毫。 这对向来不怎么对付的搭档看向彼此,似乎有股火药味在室内蔓延。 坐在对面沉默许久的大仓烨子忽然猛地一拳砸向茶几桌面,白皙的手紧握成拳,看似柔弱却将实木茶几砸出道道裂纹。 粉发少女身上杀气四溢:“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会相信上层的通报,那可是福地队长……我们的英雄……他怎么会是天人五衰的首领……我一定要亲自审问魔人!” 又是一拳砸下,木质茶几在这强悍的力道之下轰然碎裂,尘埃四散。 立原道造仍然想要争取避免事情闹大:“我认为太宰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事情应该交给异能特务科处理。” “那个港口Mafia的叛逃人员吗?”条野采菊看向自己的同僚,言语尖锐:“立原,你是给那群黑手党当了太久的走狗,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你……!”立原道造猛地看向这位阔别已久的同僚,竟在他身上感受到并不逊色于太宰治的压迫力。 条野采菊的这番话好似钢刀一样狠狠扎进立原道造的心中,作为亲自见证福地樱痴身份的人,他是唯一对军警高层通报没有异议的人,毕竟关键证物就是由他提交的。 但太长时间的分别让猎犬内部本就不那么深厚的同事爱变得更加稀薄。 条野采菊还和以前一样敏锐,几乎看穿了他的全部心思,待在黑手党内部太久,他也几度忘记自己是属于军警的猎犬,而非港口Mafia特别行动队的十夫长。 尤其是当初在面对福地樱痴的真实身份时,他甚至对心中忠于军警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就连军警最高级别的猎犬的队长,最支柱级别的人物都是引导□□的加害者,谁又能判断,军警和黑手党,到底哪一方才应该被称之为“正义”? 立原道造沉默了。 室内猛然安静下来,片刻后,条野采菊拉开门扉,道:“魔人到底是不是在说谎,我会亲耳去听。” 于是十分钟后,作为猎犬小队的代表,条野采菊亲自用特制手铐锁住了魔人的双手。 条野采菊双目不能视物,但一直依靠声音判断外界的一切事物,他有一双极其灵敏的耳朵。 而在一片血腥的场面中,魔人的心音十分愉悦,愉悦得令他作呕。 但他给魔人戴上手铐后的第一件事,确实嘱咐身边的跟随者:“地上的立刻急救。” 还有最后一口气,虽然看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微弱的心跳声逃不过条野采菊的耳朵。 “正确的判断。”黑发青年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铐,缓慢地动了动手,手铐发出叮当的脆响。 这副手铐估计对异能力者有什么特殊作用,比如戴上之后不能随意使用异能之类的。 不过费奥多尔本就没有想要反抗的欲望。 他相当顺从地跟着条野采菊上了军警的押送车。 押送车的后仓里,条野采菊坐在铁质栏杆外,魔人坐在栏杆内的椅子上,姿态十分放松,仿佛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这个状态条野采菊太熟悉了,但凡是工于心计的人,在安排好了计划之后,总会有这样怡然自得的感觉,条野采菊本人就是如此,他甚至与之相比更加恶劣。 军警的猎犬之中,唯有条野采菊是福地樱痴一手拉进来的,如果没有福地樱痴的招揽,或许这个忠于内心恶念的青年不会走上所谓维护正义的道路。 尽管他的手段总也不那么光彩,但他的的确确在变得更像一个合格的军警。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那个把正义灌输给他的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 条野采菊沉默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和魔人是那么相像,都做了福地樱痴的下属,只是有一点,他还没有来得及跨过那道黑与白的交界。 而魔人,亲自抹杀了那道交界线,他也不用为此做出选择。 费奥多尔抬起头看他,明明从未见过,明明已经丧失记忆,他的判断仍旧精准:“神威在军警的手下吗……简直就像是失去了主人的败犬一样可怜。” 明明话语中带着嘲讽,魔人的心音仍旧那么平静,像是一汪死水,无法再泛起涟漪。 “你和福……和神威是什么关系?”条野采菊双手环胸,并未反驳这句几乎挑衅的话语。 “军警的通报说得很清楚吧,确认‘英雄’福地樱痴为天人五衰首领神威,已遭遇彭格列守护者与西川绫人截杀,福地樱痴确认死亡,天人五衰成员布莱姆·斯托克确认死亡,果戈里、西格玛、魔人在逃。”费奥多尔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得越多,对面的条野采菊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完完全全,一字不差,魔人所说的与军警内部的通报内容完全相符。 条野采菊捏着衣服的手逐渐收紧,脸上惊怒交加。 费奥多尔视线在这人身上转了一圈,颇觉无趣:“一定要在这里表演给我看吗?” 沉默蔓延了片刻,条野采菊忽然“噗呲”笑出了声,似乎魔人此刻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愉悦:“嘛,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穿着一身军警制服的青年完全不掩饰自己身上与里世界人员相近的气质,在车厢里踱步片刻,摸了摸下巴,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的情报搜集能力远超我的想象,除了能出谋划策之外,这也是神威会选择你的原因吧?”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缓慢道:“选择我啊……” 他不太喜欢这种说法,与其说是福地樱痴在里世界那么多人之中选择了他,倒不如说是他选择了福地樱痴。 狂妄自大,自作聪明,看似精明实则非常好操控,是他选择下属的最佳模板。 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魔人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是首领神威的下属,但费奥多尔本人从来没有以下属自居。 倒是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由福地樱痴选择,并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修剪塑造的工具。 不过非常遗憾,他所看上的前后两任趁手的工具,似乎都不仅仅想做个工具那么简单。 条野采菊感叹:“魔人……我觉得这个称呼真适合你,神威并不真正信任你,相反,对你操心师的本质十分忌惮,所以他选择我作为你的替代品?真荣幸啊。” 嘴上说着荣幸,语气确实十足的冰冷,他大概能猜到福地樱痴当初为什么会把他从里世界混乱的组织里拉到军警中来,甚至不惜给他洗白了档案。 可惜,他看上的这个工具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还没等到和条野采菊开诚布公地谈谈,自己就已然身死。 不过,更可惜的是,他想培养的继任者,条野采菊自己,已经在正义的理想国里迷失自我了。 ‘英雄’曾向他宣扬正义,可所说的话却只是虚言,他条野采菊天生眼瞎,难得心盲,现在觉得比起听别人痛苦绝望的惨叫,保护民众的喜悦更有趣得多,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如同一片死寂。 费奥多尔伸手把脑袋上的毛毡帽扶正,眨了眨眼,说:“我以为你应该感谢我?” 条野采菊遗憾道:“可惜,虽然和你都是背叛神威的同道中人,作为军警,我无权放你离开。” 嘛,虽然最开始的逮捕令的确是他主张提交给上头的,但他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单独和魔人见上一面罢了。 说起来,猎犬小队的余下的四个成员中,论起对福地樱痴的崇拜,大仓烨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许多人认为条野采菊应该是那个第二,可惜,他心里那点些许的崇拜估计还比不上末广铁肠那个一根筋。 可以说,他其实很讨厌意图掌控他的人,就和同类相斥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对魔人的印象还不赖。 条野采菊估算了一下,说:“应该快到了吧?” 嗯……要不要提前走呢,听说看着魔人的那条恶犬很不好对付啊。 栏杆对边的费奥多尔深有同感,点了点头,轻轻打了个响指。 腕上的手铐应声断裂,落在车厢的地板上,碎成了两节。 条野采菊听着镣铐开合的响声,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实在很难让他不想起那个曾经追捕过的人。 这无与伦比的开锁技能,难道是你们操心师的标配? 可他不会啊……难不成还要学一学这个? 就在此时,车厢顶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巨响,顶棚精钢的材质被硬生生踩出了两个向下凹陷一寸的脚印。 紧接着昏暗的车厢里一片银光闪过,以铁栏杆为分界,应声断成了两截,和那个碎裂的手铐命运何其相似。 条野采菊在刀光闪过的一瞬间立刻发动异能千金之泪,将身体分子化消散了身形。 不过他很快就开始后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下来看戏了。 停在马路上的半截车厢里,红发青年一身杀气,在接触到魔人之后立刻收敛下来,他将手里的黑斗篷披在黑发青年身上,将人搂在怀里,低头蹭了蹭那处并不温暖的颈窝。 条野采菊:“……” 他觉得午饭恐怕吃不下去了。 甚至觉得魔人注视着他的视线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
第59章 谁也不知道西川绫人是怎么在短短二十分钟内从北海道赶到东京的, 但很显然,他来得十分及时。 西川先生以十分暴力的方式解救了即将身陷牢狱之灾的费奥多尔,从天而降的姿势十分帅气, 精准避开了油箱。 如果他手里不拿着一件丑得要死的黑斗篷, 费奥多尔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黑斗篷的上端被拢在脖颈间,系斗篷的人紧了又紧,把锁骨处苍白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 费奥多尔额角的青筋都在狂跳, 他伸手推了紧贴着自己的红发男人一把, 换来男人可怜兮兮的注视。 那张俊美锋锐的脸,做起这种矫揉造作的神态来也十分有吸引力,可谓是恃美行凶了。 不过费奥多尔向来对美色有着极高的免疫力, 自顾自地扯了扯斗篷领子,觉得呼吸顺畅了, 才伸手抚上西川绫人的脸颊。 触手一片冰凉,费奥多尔甚少在这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异样的体温, 每次肌肤相贴, 费奥多尔永远是冰冷的那一个,此时却好像完全反过来了。 分明疾行了二十多分钟,血液循环远超平常的状态, 这人身上却好似坠入冰窖里一样冷得让人心尖发寒。 费奥多尔注视着那双焦躁之意还未散去的红眸,语气平和淡漠:“西川,冷静。” 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躁动不安的杀气, 简直会让费奥多尔觉得这人胸膛里的那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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