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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时间:2023-08-28 01:00:20  状态:完结  作者:鬼庖丁

  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自己必须尽快恢复法力,才能有生还的可能。

  Pinkray不再犹豫了。实际上,在他走向大宗师的瞬间,他就没有犹豫过。

  他咬破手指,在虚空中洒下鲜血,念诵咒语,那些鲜血便像有了生命似的动了起来,四下散开,化为线条,化为文字,最终成为一个法阵。

  那根手指抵在大宗师额头,鲜血在他额头落下一个红点。

  "Pinkray!你在干什么!住手!"

  下面有人绝望地高声喊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艾克西波提。

  法阵启动后,他便开始强烈的耳鸣,除了自己念诵的咒文和维斯忒修斯的惨叫,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是邪术!是邪术!!”

  哪怕是刚才还叫嚣着要杀死大宗师的百特里,亲眼目睹这个景象,其邪恶与黑暗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

  在场的法师之中,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灵骨采生”这个只在覆满尘土的旧书里会出现的邪术。

  ……哪怕是亡灵法师的法统,也没有在人还活着时将骨骼剥离体外的。

  最先开裂的,是大宗师的额头。

  皱叠的老人皮肤脆弱地像一张薄纸,在法师念诵咒文时,破开一条口子。

  维斯忒修斯仿佛毫无痛感似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几分痴呆的笑容。他看向自己昔日弟子,但又仿佛只是随机地在用目光捕捉一个活动的物体。

  大宗师还活着吗?念诵中,Pinkray不由得有一点疑问。

  面前这个人当然是活着的,但是,被称为“维斯忒修斯”和“大宗师”的那个人,是否还在这具躯体里面呢?

  他加速念诵,幽绿的光芒自手指伤口处涌出,绕着大宗师飞舞,像是等待着食腐的萤火虫。

  从大宗师额头的破裂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顶的那里的皮肤一动一动,好像马上要挣脱旧壳蜕皮而出的甲虫。

  额头上的伤口嘶啦一声裂开了,大宗师的脸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像一枚被剥开的长叶蕉。

  ——中间是一具血肉淋漓的骷髅。

  那骷髅是活的,因为没有了眼睑,两只眼睛又大又圆,被血红色衬得分外黑白分明,在一堆模糊的血肉当中,像是某种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般,咕噜噜转动着。

  那骷髅没有嘴唇的牙齿翻动着,从漏风的胸腔里挤出一丝气流。

  只有法师能听到那是一个词。

  “……ray……”

  “……邪术!!”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了他!!!”

  核源下方的办公室里,一夜鏖战之后,本来就精疲力尽的法师们,骤然目睹这样的场面,历经变故的理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重压,有人疯狂大喊,有人哀泣不已,也有人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无法穿透核源空间的屏蔽力场。

  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Pinkray释放的幽绿色光芒当中,原本还能称做“维斯忒修斯”的那具骨骸,血肉消解,雪白的骨殖质逐渐露了出来。

  那具骨骼在绿光中迅速向内坍缩,骨头相互摩擦出格格的声响,声音令人牙酸,最终被凝练成小小的一枚骷髅。

  骷髅额头正中央凝结着一枚耀眼的宝石。这是修为百年的亡灵法师特有的结晶体。

  Pinkray刚才特意留起了维斯忒修斯的一支大腿骨,此时从地上捡起,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随手一挥,一团明亮的火焰自尖端炸开。

  法师嘴角牵动起一个微笑。

  他把那块骨灵石,直直地,塞入了自己胸腔的空洞里。

  所有人都听到了巫魔的嘶吼。

  巫魔的眼眶里流下两行血泪。

  胸口的肌肉抽搐着、扭曲着,开始自行愈合,很快就掩盖了结晶体发出的光芒。

  这时,核源表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或粗或细的裂缝,所有的碎块都像在呼吸一样,微微地、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一个声音在里面高声喊道:“……我可能需要你接一下!”

  “……好的,你来。”

  Pinkray尽量稳定了一下神智,他扭头对Katto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狼兽点了点头。

  核源静止了。

  突然之间,整个空间里的空气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在这个本来就没有气流甚至没有阴影的空间里,这种感觉尤其诡异。

  然而下一秒钟,一种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嘶——————滋滋滋——”

  就像是,冰层破裂后,大股水流涌出的声音。

  巫魔对着核源眯起眼睛。

  "Pink!"

  随着一声尖利的高叫,核源突然爆裂,巨大的、黑色的、不知究竟是什么元素所构成地物体骤然间被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残渣与碎末,从内向外地爆裂开来。

  那些碎片在广袤的空间中由中心向外暴射,活像一朵突然盛开的黑色蒲公英,正在向外喷发不吉的种籽。

  巫魔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爆裂的核源,爆裂带来的狂风夹杂着碎片扑在他脸上,然而他丝毫没有眨眼,在转瞬之间,视线定位到了残渣中间一抹血红。

  他双腿用力,从地上弹射出去,一把抓住那抹红色的烟雾。

  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烟雾的瞬间,那东西也旋即凝结,显出一个人形。

  烟雾凝结成一只带着利爪的手,啪的一声抓住了巫魔。

  觝狼向下坠落时紧紧地把精灵抱在怀里,把他的手和脚在怀里收拢成一团。

  不知是不是因为核源炸裂,明明近在眼前的办公室,他们下落了很久很久,却好像始终掉不到头。

  那些碎渣像流矢一样不断打在背后,被他浓密的皮毛挡住,只是多少有点疼痛而已。

  下坠的过程中他突然觉得那些碎渣全都消失了,略一回头,只见六片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张开,魅魔的角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巫魔在他侧前方,被两片羽翼挡着。

  觝狼张了张嘴,想问"这要掉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却没想到落地点立刻就近在眼前。他的后颈被魅魔猛然揪住,羽翼疯狂地扑动着,才没有让他和法师在大宗师办公室的地板上摔个粉身碎骨。

  此时,白光塔已经开始崩塌了。

  塔楼外层上的铁鞭蔷薇大片大片枯萎,警报红光暗哑,附魔消失,外层的砖石已经开始片片掉落。

  刚才还战成一团的贤者们,现在已经开始慌不择路地找逃生口了。

  只有艾克西波提红着一双眼睛,对他高声吼道:"巫魔!我们来决一死战!"

  "谁要和你决一死战。"Pinkray冷淡地挥杖,轻而易举地隔开了一次攻击,转手又放了一记诅咒,艾克西波提的速度顿时变得迟缓滞涩起来,几乎无力举起法杖。

  "你现在怎么样?"Katto问道。

  "我?我好的很。"巫魔把头发向后捋去,被汗浸湿的额发被拨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我觉得,我好像从来没这么好过,好得,让我想要干点什么。"

  他脸颊上还残留着两道血泪干涸后的痕迹,此时对他们微微一笑,笑容残忍又阴鸷。

  魅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玩得太过。"随手又一揪觝狼的毛,"赶紧找地方逃,这破塔快撑不住了。"

  楼梯是不能走了,里面早就传来被碎石砸中、跌下断裂台阶的惨呼。Kwin只能用爪子紧紧抓住Katto的肩膀,像一只巨型鸛鸟一样,从墙壁的裂口处飞了出去。

  半空中,狼兽还在担心地仰面问他:"Ray自己留在那里没事吗?"

  "他何止不会有事。"Kwin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这家伙憋了两年啦!这口窝囊气不出完他不会罢手的。"

  然后他们就听见一阵低笑,带着复仇的快意与怨毒,高声嘶吼时像从远古传说中复活的魔神。

  "骨——灵——召——唤——"

  他们同时回头望去,还能看见艾克西波提惊恐的眼神。

  一具大到不可思议的白骨之魔从塔楼顶端缓缓立起,头顶的独角下面,是两只空洞的眼窝。

  它来自于所有死在核源里的魂灵,也来自于所有死在塔楼里的生命。它一视同仁地吸收着亡者碎骨、血肉、和魂魄,已死之物的一切都是它的食物。

  这是亡灵的饕宴,也是死者的狂欢,是这栋塔楼下埋葬过的,所有怀着梦想、渴望、贪欲、怨恨、不甘而死去的幽魂,对于生者的报复。

  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骨魔仰天长啸——谁也不知道没有喉管和肺它是如何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的——然后一拳挥下,打碎了塔顶办公室大部分的石砌地板。

  法师——不,此时此刻,应该被称作是巫魔的Pinkray站在白骨之魔的肩膀上,手中那只大腿骨就是他未经雕琢的法杖,正在用一种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恶毒,不停地施法。

  他唤起幽魂,唤起尸魔,唤起骨魔,唤起魔像,唤起傀儡魔,唤起燃烧魔,唤起一切可以唤起的东西,却不给它们任何命令,看着这些不死的造物凭借自己嗜杀的本能,在摇摇欲坠的白光塔里大肆杀戮。

  除了法师,塔里还有大量的构装体和傀儡甲士,因为不需要核源的催动,仍然凭借着过期的命令试图与巫魔的召唤物搏斗。Pinkray轻轻地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具一样,在它们身边炸开骨爆术。

  骨爆术的材料就是尸体,他像点燃炮仗然后塞进鼠穴的孩童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东西被炸的四分五裂。今夜死了太多人了,就像拥有用不完的火药。

  白骨之魔像是要加速塔楼的崩坏,肆意破坏着塔楼的墙壁与楼梯,一层又一层,像从顶层开始捣毁蛋糕的恶童。零星的攻击开始还有,然而打在这庞然巨物身上活像一枚又一枚砂石,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要不是被白骨之魔一掌碾碎,就是被巫魔唤起的不死生物围攻杀死,然后尸体和血肉被同化,成为巫魔控制的另一具傀儡。

  巫魔在巨大的魔物身上放声大笑,看着下面的人蝼蚁般逃散。

  澎湃的、鲜美的血液在他身体里四处流淌,这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或者说,他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感觉。

  胸腔里维斯忒修斯的骨灵石,比核源碎片更加契合,像是某种他本就应该得到的东西。它代替心脏泵出血液,也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法力与能量。

  他甚至感到这东西还在向他传递某种邪恶、然而又甘醇无比的快乐——

  是杀戮。

  夺取人性命时,那种掌握着他人生死的无上快感。

  去死吧。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

  "……你他妈真的好重!"

  Kwin用力地把Katto扔到一片草地上,此时离白光塔已经有相当的距离。

  Kwin带着两个人的重量飞了很远,累得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Katto的身型在地上灵巧地一跃,总算没有被他摔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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