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朗从后边的沙发上站起来,抓起话筒,“我定段以后就没唱过K了,还不知道能唱成什么样。”他笑道。 音响开始播放下一首歌的伴奏音乐,沈一朗也开始唱起来: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这首歌小林也听过,沈一朗唱着唱着,他也从桌上顺了一支麦克风加入:“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 “青春不解红尘,胭脂沾染了灰。 “让久违不见的泪水,滋润了你的面容。” 也许是受到歌声的感染,也许是被小林的加入所启发,接下来,包厢里其他听过这首歌的棋手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用剩下的两支麦克风一段又一段拼凑着唱起了这支歌。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iv] 包厢里原本是吵闹的,但很奇怪的是,对于此间的每一位棋手而言,当这首歌响起,世界仿佛停转般安静下来。虽然这合唱声并不和谐,它夹杂了很多因为忘词或语言不通而带来的停顿、乱哼或跑调,但这不曾影响他们歌唱的热情,就连一直倚靠沙发角落里的俞亮,都不免在心里回荡着这支歌的旋律。 明天会怎么样呢?会更好吗?还是更坏?如此令人担忧的事情,都在大家站起身来,挨在一起合唱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纵然这其中甚至有人从没听过这首歌,但他们听懂了这汇聚成一块的旋律,以及歌唱着这旋律的人的心声。明天,这个包厢里将有一半的人要离开此地,而剩下的人则要继续赴往高峰,不过现在的包厢里,没有人会去考虑离别的忧郁,只有歌声在耳畔不断萦绕,绕着你也绕着我。 梦想好像仍然是遥远的,大概明天实际上也与梦想一样遥不可及。但只要人和人还站在一起,明天就一定会到达。 [i]齐秦《大约在冬季》,据说是写给女友王祖贤的作品。 [ii] [iii]。
第117章 书房的南侧有一只贴墙而立的五斗柜,上头摆了一层大大小小的镶框照片。俞晓旸在书桌前落座,打眼望向柜台,最右侧的一张十寸大小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今天来得好早呀。”朴永烈端着一套茶具过来,他放下茶壶,发现俞晓旸正在看五斗柜上的照片。他挑眉朝那厢一扫,很快就心领神会。 “在看俞亮吗?” “哦。”俞晓旸转头看他,脸上有点抱歉,“我来得太早了吗?” “那倒没有,我又不睡懒觉。” 朴永烈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拎起茶壶,“这几天,睡得还安稳吗?” 他把斟满的茶杯推给俞晓旸。男人微微颔首,接过杯子。 “还行吧。” “怎么样?退役以后是不是比之前要舒服多啦?”朴永烈笑着问道。 俞晓旸稍稍勾了勾嘴角。“我不像你,可以闭门谢客地去做那些事。”他又看向五斗柜,“不过每天要做的事情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倒是新鲜。” 朴永烈举杯细细地抿了一口,也慢慢转头,看向俞晓旸张望的地方。 “不管做什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不是吗?” “是啊。” 俞晓旸拿起杯子。 “说起来,这个点了,时光还在睡吗?”他问。 “啊?你问时光的事?”朴永烈挑眉,对这种多出来的关心略感意外。“他起得也很早,说是想定定心,出去跑步了。” “嗯。”俞晓旸放下杯子。 热气从茶水杯中往上冒,扑腾在他稍显疲态的脸上。 朴永烈笑了一下,他说:“你啊,真是别扭。” “嗯?怎么了?” “宁愿到我家来看你儿子的照片,打探他比赛对手的情况,也不愿意上门去找他吃顿饭。”“哦,呵呵……”俞晓旸歪起嘴角,笑容莫名显得憨厚,“也许吧。” 他叹了口气,右手指向五斗柜上:“那张照片,是他以前来这儿的时候照的吗?” 小男孩搂着秋田犬脖子的合影。 “嗯。我记得这条狗……好像还是羽根先生的。” “哦。” “那段时间羽根先生恰好来访学,就一直捎着这条狗。嗯……我记得这条狗已经很老了,见到人也不怕,每天都安静地趴在研修室等羽根先生回来。俞亮是什么时候碰见它的,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这孩子当时看起来很喜欢它,每天下了研究会都会去摸一摸,哈哈哈,当然是偷偷背着羽根先生的。 “羽根先生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当时没怎么介怀,只是说了句,这孩子每天都在跟狗玩,将来不成器怎么办。”朴永烈脸上挂着笑容,又望着那张照片,娓娓而谈:“不过,我想的倒不是这样。 “九岁就只身从中国来到这里的少年,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在首尔那种地方生活很孤独吧,所以只好跟狗狗作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那个时候,像他一样年纪轻轻就出国学棋的少年并不多,不像现在,去日本或者去中国下棋,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新鲜了。可是,像当年的俞亮一样的孩子,现在还会不会有呢?我想人的孤独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吧。 “棋院那里纪录片的制作人说,他们觉得围棋的启蒙应该是越早越好,现在的围棋少年,启蒙年纪都在四、五岁,七八岁学都算晚了。这几年里去棋院看看,也会觉得那里的研修生年纪一年比一年更小。这大概就是令人担心的地方吧。这些孩子从四、五岁开始就过着只有围棋的生活,却没有人给他们讲述围棋之外的世界得是怎么样。这样做真的好吗?我不太清楚。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孩子,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面对这种事的机会了。” 俞晓旸停顿了很久,才轻轻一笑。他说: “朴夫人当年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你,应该不是出于冲动吧。” “哎哟。”男人往后一仰,连连摇头,“你可别笑话我了,真叫人受不了。” 他抿着含笑的嘴角拎起茶壶,壶嘴对准杯口,咕噜噜地倒下一注冒着烟的水来。 冒着烟的水连成一大片水幕,从汉江另一头略高的地方倾泻而下,远目望去,像一道横贯两岸的小型瀑布。 跑到大桥中部,时光扶着膝盖,暂停下来喘气。脖子上挂的毛巾已经湿透了,多余的汗把他脖子外围一圈的衣领洇出水印。他抹了把脸上挂的汗,逆着跨江大桥路面的车流往另一头慢跑过去,两眼不时望见远方水面与天相接的地方。清晨的朝阳正晃悠悠地从水下升起,还未散去的晨雾将它染上一层浅淡的烟灰色。 他跑到大桥中段,脚步放得更慢了些。 早起能给人带来更多的白天时间,这种充裕足以让人有一种可以多做很多事的感觉。 江风袭来,站在大桥中段,时光张开双臂。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对着水面大声呐喊起来: “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一定——会——成——功——的!” 湃的,就像这汉江的水一样汹涌而来。 “对这回比赛有多少把握呢?”比赛之前,小段曾经这样问过时光。 时光想了想,微笑着回答他: “我下好自己的棋就够了。” 强者不怯,弱者不欺,善始克终,一以贯之,这就是时光的博弈之道。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整,白川和安太善业已在直播室里就位。 “比赛之前倒是没有感觉,但比赛一旦开始,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白川感慨道。 “对观众来说对局还是会比较漫长的,对棋手来说的话也许不是这样,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不够用。”安太善笑了笑。 “今年的三星杯可谓是新人迭出啊,不管是中国还是韩国,都有第一次参赛就闯入八强的棋手,往年好像都没有见到这种现象。太善先生觉得这是否是一种新浪潮来临的征兆呢?” “嗯……从棋手的年纪来说,确实是一批新人。但是是否能成为‘新浪潮’,这个问题我还没有什么结论。最近一年多以来,网路上一些棋友的讨论我也经常会看,‘新浪潮’嘛,到底是怎么个新法?是棋手都是新人,还是说会给棋坛带来一种新气象?如果只是有很多新人棋手加入,那么这股‘新浪潮’未必就能起得来,毕竟现役的每一个棋手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我理解的‘新浪潮’,还是得像,譬如说法国的电影‘新浪潮’啊,什么‘新艺术’啊,这种能拓展前人的技艺,在一个领域里刮起新风的运动。就这点来说的话,虽然今年比以往出线了更多的新人,但正因为他们都还很年轻,所以短时间内很难去要求他们做出什么革新或者改变,因为现阶段大部分的新人棋手仍然还是处于一个模仿他人的阶段。这就像一个门槛,他们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才可以完全越过这个门槛,越过去以后才能谈创造自己的东西。” “不过,我们还是应当对他们抱有期待吧。” “那当然。其实我最敬佩的还是俞晓旸九段,他无疑是本次比赛中年龄比较大的棋手,但是我们可以看见的是,纵然他的年龄、资历都摆在那里,他也没有局限于自己过去所获得的东西。我从他的第一局开始,一直到十六进八对他儿子俞亮的那一局,一局不落地看完。可以说他始终都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调整自己去适应新的对局和变化。对他这个年纪的棋手来说,能有这样的心气是十分可贵的。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但他对围棋的探索精神将永远感染着我们。我想他已经不需要再用三星杯的名次去证明什么了,三星杯应该以自己能邀请到这样的棋手而骄傲。” “说到俞晓旸九段的话,他的儿子在这次比赛中显然拥有更高的话题度,尤其是十六进八之后。” “是的,俞亮这位棋手,早年在我们韩国棋院修习的时候也是很受关注的。当然那个时候受”关注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父亲俞晓旸九段。” “俞亮也被认为是围棋‘新浪潮’的领军人物之一呢。” “领军人物的话,倒不是很重要,这只是一个名头而已。我记得以前爱因斯坦形容居里夫人,说她是‘不被盛名腐化的人’,盛名之下往往其实难副,对年轻的棋手来说,盛名不一定就是好事,反过来说,没有盛名也不一定是坏事。当然啦,我们最终还是要比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做了个秀肌肉的姿势,“这个厉害,能赢,那你怎么吹都不过分;相反,你平时训练赛下得再好,读盘能力再优秀,上了赛场赢不了,那也不会算数。以前日本人那个布局多好看,当年‘韩国流’刚出现的时候,那些日本棋手,他们都看不惯的,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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