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烦躁地一把扯下了围巾。 他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衣领,然后紧盯着我,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怒火。 “首领呢?”他重复道。 我垂下眼帘,低声道:“请节哀。” “怎么死的?”中原中也叹息道,“尸体呢?” 我抬起眼皮看着中原中也,认真道: “太阳穴中木仓去世,很抱歉,我的异能对已经死了的人没办法使用。” “带我去看首领,”中原中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现在。” 森鸥外确实是中木仓,但他确实没死,只是被我的异能吊着命而已。 异能「围城」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异能,只要将森鸥外身上“濒死”的概念隐藏下去,就能实现假死。 但我的异能其实有一个bug—— 我发动异能的时候会有钟声,而那个钟声中原中也是听得到的。 为了掩饰钟声,我顶风作案,把东野圭吾带了进来。 东野圭吾的「天使之耳」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为我的钟声消音。 事实证明,这一系列举措确实瞒过了中原中也。 看到尸体之后,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沉痛地偏过了头。 他开口道:“凶手呢?” 我摇摇头道:“没找着。” 此话一出,中原中也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没找着?都是废物吗?”他冷声道,“资料给我。” 我丝毫不慌,直接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了他。 我不觉得他能查到点什么。 森鸥外遇刺,凶手迟迟找不到,这也和钱钟书先生有关。 是我把钱钟书先生介绍给凶手认识的。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查那颗杀死森鸥外的凶手,他们都查不出任何情报出来。 或许看到这里,大家都已经一头雾水了,就让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众所周知,森鸥外和织田互不相容。 如果不是因为钱钟书先生保护着织田,森鸥外绝对会杀了他; 而如果不是我一直拦着,森鸥外早就死了。 我很早就知道,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鸿沟—— 那是五个孩子的人命。 其实最不好受的是我。 我欠了林太郎的人情,而织田又是我带回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了。 织田先生和森鸥外是血仇,他武力超群,而太宰足智多谋。 以太宰对Port mafia的了解,他们俩联手,森鸥外几乎必死。 而如果他们刺杀森鸥外,Port mafia大概率会暴动—— 他们会迎来Port mafia最为疯狂的报复。 而我欠了森鸥外人情,我不可能让森鸥外死。 所以,我必须要救森鸥外。 在思索了许久之后,我想了个折中的方法—— 我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我身上。 我明确告诉织田先生,我不会阻挡他复仇,但我欠森鸥外一个人情。 我可以放纵,甚至帮助他杀森鸥外,但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我会用异能救下森鸥外的命。 森鸥外不会死。 我会将他软禁在孤儿院里,让他晚年留在孤儿院赎罪。 织田先生是个宽和的人,他知道我的难处,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计划。 或许我的举措会织田先生和森鸥外两边都不开心。但我起码保住了森鸥外的命,同时也让织田最大程度上报了仇。 这也就是太宰苦恼的原因—— 如果我当初没有将织田带回来,现在我就没必要在两人中间纠结,甚至做出这种白眼狼举动。 其实,我加入Port mafia也是各方面权衡下的最优解: 第一,当初“猎犬”的立原道造离开就已经是一个大损失了,森鸥外假死后,三刻构想里Port mafia这一方会削弱更多。 而横滨的黑暗势力全靠Port mafia镇压着,为了平衡战力,我必须过去; 第二,森鸥外假死后,Port mafia能继任的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 但中原中也并不擅长操心,他身边需要一个能让他信任的操心师来辅佐他。 太宰显然不行,太宰过去中也会气死,所以只能我过去了; 第三,织田先生不能被发现,Port mafia内部需要有一个人帮他处理痕迹。 若是被发现了,Port mafia绝对会疯狂报复。而武装侦探社大概率不会坐以待毙,两方绝对会陷入混战之中。 综上所述,我是必须要进入Port mafia的。而我继任干部的时候,就是他们动手的时机。 可能有人说了,搞得那么麻烦,干脆直接说服织田不报仇就好了? 很抱歉,我做不到。 在Mimic事件里,织田先生已经牺牲够多了。 Port mafia 内部也有过祸不及家人的惯例。 这明明是森鸥外的问题,凭什么要让织田先生为了大局一忍再忍? 织田先生是我带回来的,明明他已经决定解脱的,可我自私地将他留在了世间—— 我要为他负责。 此时的中原中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低声道: “在一木仓毙命的情况下,首领是怎么传位给我的?” 我掩饰住纷乱的心思,微微一笑道: “中也,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能坐上这个位置,我?魏尔伦?红叶姐?” 魏尔伦的身份现在还不方便出来,红叶姐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而我毕竟才刚刚晋升干部,资历不够—— 思来想去,确实只有中原中也能继位。 中原中也确实不负众望地坐上了这个位置。 他真的很累。继任之后,他一边忙着查前首领的死因,一边还要进行工作交接。 我现在也没有心情摸鱼了,我一直在竭尽全力帮他,一边呕心沥血辅佐他处理工作,一边又殚精竭虑地不让他查到真正的凶手。 最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后,前首领的死因的调查因为找到替罪羊而就此结束,而中原中也也逐渐习惯了首领的工作。 我总觉得,中原中也其实是能猜到一点真相。 但他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或许在我问他是忠于森鸥外还是忠于Port mafia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加入Port mafia,森鸥外依旧会死,甚至没有我的干预,森鸥外会死得更早。 森鸥外间接杀死了织田先生的五个孩子,织田先生想报仇无可厚非—— 这本就是森鸥外欠下的人命债。 而我的加入反而让森鸥外变成了假死。 说到底,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或许有人说了,当初不把织田先生带回来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我不是带回织田先生的那个人,来到横滨之后,没有太宰这个操心师的暗中保护,我根本活不下去。 估计很快,我就受不了各方势力的算计想着找太宰自·杀了。 人这一辈子就是需要权衡取舍,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坐在我身旁的中原中也几乎立刻察觉到了我心情的烦闷,他转头看向我道: “怎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我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把笔一丢,揉了揉眉心道: “累了就休息一会,不想批的文件就放着,没事的。” 我转头看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这人真的很神奇,我自认为我已经表现地滴水不漏了,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中原中也总能察觉到。 我曾经问过他是怎么察觉到的,他说是直觉——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直觉系其实相当恐怖。 中原中也继位之后,每天我都要和他商量处理一大堆文件,光是坐电梯都累死了。 他思索了一下,让下属把我的办公桌移到了他的旁边,从此之后,Port mafia的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古怪。 到了后面,中也工作做得越来越熟练了,也不需要和我做那么多工作上的交流了。 我本来想搬下去的,但中原中也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 折腾来折腾去的也麻烦,所以最后我还是没搬。 我现在其实也一直偷偷和武装侦探社联系。 中原中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他自己也老是和太宰联系,他也没什么资格说我。 我和中原中也不一样,我其实真的不是当劳模的料。 现在中也不需要我帮忙了,惆怅之余,我也开始快乐起来。 每个月我只需要处理完干部的事情就可以了,工作量也下降了,有时间摸鱼了。 我这人胆子其实挺大的,有时候经常在中原中也旁边偷偷摸摸地摸鱼,他也不生气,只是纵容地看着我。 嗯…… 莫名有了一些罪恶感。 说实话,中原中也很少对我生气。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对我的优待太超过了,但他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只在意他的Port mafia。 他只在意昨天太宰有没有偷偷摸摸潜入我的房间,只在意我身上有没有鱼腥味。 和“羊”的时候比起来,中原中也已经成为了一名成熟而又优秀的领导者。 他富有人情味又极具魄力,有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 有许多人崇拜他,也许多人敬仰他。 在我看来,在过尽千帆之后,能重新成为中原中也最为信任的部下,我这辈子已经圆梦了。 这辈子即使结束在这里也死而无憾了。 我的生活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羁绊塞满了: 我会去海边陪着织田的孩子们玩耍,然后坐在沙滩上和太宰谈论织田小说的最新情节; 我会易容成西格玛去武装侦探社给敦他们送外卖,然后被江户川一眼识破; 我会去孤儿院的窗户上看森鸥外给孩子们讲故事,然后被爱丽丝请进去陪森鸥外喝薄荷茶; 我会去海边的庄园陪西格玛和宫部打电玩,然后看着旁边的三井秋树歪在躺椅上钓鱼; 我会和伊顿兰斯他们一起去喝酒飙车,带着一身酒味回到Port mafia的首领办公室,然后被中原中也嫌弃; 我会偷偷帮武装侦探社三楼的图书室更新一点书籍,然后坐在图书室里陪小老弟下棋; 我会陪小玫瑰和鱼头哥一起去逛街看电影,然后坐在电影院里,看着可乐变成了玫瑰精油,爆米花变成了仰望星空派; 我会和太宰坐在卧室里看看电影,然后太宰会指着电影里的某个景点,说那个地方很适合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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