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说道,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然而话音未落,两声枪响几乎重叠着响起。 中原中也和琴酒双双将枪口对准漏壶。 在枪口尚未散尽的硝烟中,漏壶大睁着眼,不可置信的缓缓倒下。 琴酒收回枪口,冷冷道:“迫田大介死了。” 中原中也轻啧一声,后悔自己开枪早了,捎带不情愿的开口:“凶手是我们。” 话音落下,没有传来游戏通关的音效。 反倒是啪的一声。 灯光毫无预兆的消失,整栋楼陷入黑暗。 停电了。
第92章 树中取食(十九) 黑暗能放大人的情绪和感官。 训练有素的中原中也和琴酒,几乎在光线消失的那一刻就迅速警惕起来,调动全身感官去留意周遭的情形。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段细碎的脚步声,从漏壶的方向传来。 两人一惊,再次对着那个方向开枪,却只听到了子弹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漏壶逃走了。 中原中也沉下神色,嘴唇抿成了严肃的一条直线。 果然,一两颗子弹杀不死咒灵。 虽然从漏壶的表现看,他的能力在这个游戏世界受到了一定抑制,但咒灵该有的自愈能力还是有的。 或许把漏壶绑起来,不断朝他开枪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就好像游戏里打boss,只要造成伤害的数字高过boss的回血速度,总能把boss磨死。 但是现在漏壶不知藏到了哪里,中原中也也就失去了实践这个想法的机会。 本该被杀的死者成了不死之身。 被困在游戏中的他们又亟需破解谜题出去。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中原中也忽然攥紧了月崎的手。 两人间保有的礼貌距离在这个动作下趋近于无。 月崎能感觉到中原中也的体温隔着薄薄两层布料传过来,能感觉到他的血液在血管中横冲直撞,心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起来,鼓噪的犹如战前吹响的号角。 而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则像是月色下的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中原中也身体微侧,手枪平举至胸前,整个人一刹那像是于黑夜中埋伏的捕猎者。 没错。 对于这里的亡命徒来说,破局的方法只有一个—— ** “用手中的枪,再创造一起案件。” 黑暗中,羂索幽幽开口,视线像是毒蛇,自左向右悄无声息的划过,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漏壶就蹲在旁边。 他在不久前被羂索拽着躲到了这个展柜后面,此刻正按照羂索的要求鼓捣手中的枪。 但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弄了半天也没能弄好,心中的不耐越积越多,最后手中一个用力,把枪柄掰断了。 羂索见状,蹲下身拿过枪研究了一会儿,发现无力回天后,在身上摸索片刻,拿了一把手枪出来,三下五除二上了膛,强调道:“对于其他人而言,月崎是最好的下手对象,他不受这里的规则控制,意味着他只有一条命,杀他也只用一颗子弹,漏壶,这是我们浑水摸鱼杀死月崎的最好机会。” 漏壶有些纳闷:“你哪来的枪?” “这个身份自带的。” 羂索拿枪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了几步,视线梭巡着,寻找月崎的身影。 “我是来杀迫田大介的杀手,所以身上带着枪。只不过有人提前锁定了杀手的身份,为了不露馅,只能将错就错,拽着这个身份不放手,我就被迫和他交换了身份,结果……” 结果不幸卷入了琴酒和中原中也的火拼,屁股中弹了——虽然那颗子弹最后由小浣熊帮他挡了。 羂索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嘴角不自觉拉平。 漏壶还有点犹豫。 作为咒灵,他最信任的是自己的术式。 术式用不了,也更倾向于稳妥一点的方法。 说实话,虽然他用不来枪这种东西,但对于自己的枪法有种莫名的自信。 相对的,他对于羂索的枪法就不是很有信心了,尤其是在这种光线暗淡的情况下,他很怀疑羂索会把子弹送进友军的头里。 “光线太暗了……”漏壶慢吞吞开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还带了毒药吗?因为光线暗淡,所以食物下毒了也不容易被发现——干脆用毒药好了,这不是更方便?” “毒药啊……”羂索垂眸瞥了漏壶一眼,余光发现了月崎的身影,迅速将枪口对准。“用掉了。” “用掉了?用在谁身上了?月崎?” “不是月崎,是……” 羂索刚打算开口,忽闻黑暗中一声枪响! 羂索心中猛然一惊。 是谁! 谁开的枪?!中枪的又是谁?! 他循着枪声转头,却后知后觉的发现有哪里不对。 低头,才发现中枪的是自己,再抬头,刚巧看到了琴酒冰冷的视线。 羂索:…… 失策了。 忽然想起来在琴酒眼中,漏壶是咒灵杀不死,费奥多尔是侦探不能杀,月崎有中原中也护着动手麻烦,中原中也就更不用说了,明面上是普通职员的自己才是最好下手的软柿子! 当然,严格来说自己这具身体是尸体,中了枪也没事。 羂索动作一顿,正犹豫着是拉着漏壶装死浑水摸鱼呢,还是趁机开上那么一枪呢,忽然又听到了第二声枪响! 不过这声枪响来自于中原中也,子弹则是对准琴酒。 ——显然是琴酒的枪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这两声枪响像是解开了某场战争的序幕。 琴酒躲过子弹,对着中原中也开枪,中原中也又对准琴酒开枪。 于是琴酒将枪口对准没什么武力值的月崎,中原中也拉着月崎躲过,对着琴酒连开两枪。 期间费奥多尔试图平息事态,无故中了一枪。 HP-1。 羂索浑水摸鱼开了两枪,因为另外几个人一直在躲子弹移动的关系,一枪都没中。 ——原本和谐友善的侦探游戏终于彻底变成了混乱的大逃杀。 几个人影疯狂移动位置。 周遭的展览柜则被波及,噼里啪啦摔倒在地,玻璃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费奥多尔坐在角落里。 身后的玻璃碎片如雪花般落下,于暗淡的光线下,映照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不禁开始反思。 整件事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的? 不过很快骚乱渐渐平息。 ——主要是因为子弹快用完了。 接下来不能单纯拼火力,应该拼智谋、力图一击即中了。 费奥多尔沉默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捡起自己已经摔的七零八落的理性,试图像是校园祭过后、劝学生收心认真学习的班主任,将现场的主动权重新掌握到自己手里。 但显然没人理他。 在发现子弹用完后,中原中也果断带着月崎离开,回到了房间。 羂索发现月崎走了,带着漏壶暗搓搓跟了上去。 琴酒发觉羂索不见了,以为自己之前那一枪没有打中要害,也离开了仓库,像是幽灵一样,寻找自己的猎物去了。 于是费奥多尔刚清完嗓子,仓库就没人了。 只有身旁摇摇欲坠的展览柜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一片寂静中,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的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啊…… 想杀人。 ** 中原中也将月崎推进了房间。 他的背挺的笔直,像是一根紧绷的弓弦,但是表情和平常别无二致,仿佛只是出门遛个弯。 “你安心在房间里完成委托吧,我去去就来。” 月崎笑容微敛,他不自觉的攥着衣袖,连袖口攥皱了都没发现,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想了想,干脆从书桌上拿起诏书,塞进了中原中也手里。 “我想了一下,我感觉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诏书来的——就好像之前别墅里的那十几号人一样。” “所以你把诏书带着,多少可以牵制一下他,或者把诏书放在胸口,”因为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月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一下,“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关键时刻可以挡掉一部分子弹的冲击力。” 中原中也很配合的将诏书放在了胸口,临走前又再三嘱托月崎不要开门。 “……暴风雪还没停,这个天气没人能从窗户进来,你把门锁好,我敲门时两短一长,连敲三遍——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此外谁来都不要开门。” 月崎点头,中原中也离开了。 门扉合上的轻响过后,房间内重归寂静。 月崎坐到书桌前。 虽说要完成委托,也有了灵感,但他现在也没心思进行设计,因此只是托腮看着窗外的暴风雪。 直看的眼底心底都是白茫茫一片,那点隐忧如冬末的嫩芽,被埋在雪下,只露出一点尖后,才重新将视线移到稿纸上。 月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想把那点尖也拍到雪下。 “好吧好吧,现在开始工作。” 他轻声嘟囔着,深知担忧是最没用的,无论如何,都要在中原中也回来的时候,笑着拿出自己的工作成果才是。 毕竟中原中也必定会回来,回来时大概率不会愁云惨淡。 自己自然也应当用笑容相迎。 月崎在稿纸上勾勒出一条弧线。 他在上一版的稿件上稍作修改,将原本正常放置的舌头从上颌的右鼻孔穿出,分叉成两条,然后纵向从后脑勺绕过去,经过颈部两侧、下颚后,重新合成一条舌头,从口腔中探出。 这样相当于舌头将啄木鸟的脑袋纵向绕了一圈。 后脑勺是极薄极韧的舌骨,无论是受到拉伸还是受到冲击,都不易发生断裂或者变形,拥有极其优异的力学性质。 在啄木鸟啄击时,环绕整个头颅的舌骨,就像之前漏壶所说的那样,可以发挥着安全带一般的作用,啄击产生的冲击力可以顺着鸟喙传过来,然后顺着舌骨传到头颅后方,从而尽可能的避开冲击力对大脑的破坏。 同时因为舌骨力学性质优异,即便承受了较大的冲击,但自身的变形很小,也不容易断裂,可以很好的保护啄木鸟的大脑。 为了让啄木鸟能将舌头伸到树中吃到食物,金森本就将啄木鸟的舌头设计的很长,所以这次修改只是变更了舌头的位置和形状,并没有额外添加什么,也没有对舌头进行大幅度的修改,因此改完后,啄木鸟体重不变,依旧可以正常飞翔。 月崎画下最后一笔后,长出一口气。 他拿起稿纸端详片刻。 他向来对自己的设计能力充满自信,有时候解决神明给的奇奇怪怪的委托之后,在生出一种解脱感的同时,也会生出一种“不愧是我,除了我谁能想到这种设计”的得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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