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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拧着眉，对风见的解释不置一词。 他昨晚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但不是失忆。 自己昏倒前分明是在门口的，而且当时根本没有余裕给风见打电话发消息，也根本没力气处理伤口。 ——再说了，以自己的警惕，平时根本不会把钥匙放在脚垫下。 普通人家怕小孩子忘记带钥匙可能会这样做，就算出意外最多也不过是家里遭盗窃。 可是对于一个组织成员，一个卧底来说，一旦出了纰漏这就会是致命的。 昨天自己踉踉跄跄进门，更是没有做出临时在脚垫下面放钥匙的行为。那么脚垫下的钥匙是哪里来的？ 他沉思了太久，风见有些不安： “是……有什么问题吗？降谷先生？” “我不记得我给自己包扎过。” 太多的疑惑堵在心头，但想到风见很多时候相当不靠谱的行为，降谷也只是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困扰。 “可能是失血过多意识不清楚了？就像喝醉了短片一样。” 风见猜测， “如果不是您自己包扎的，还会是谁呢？您当时状况那么危险，如果有其他人，是‘那边’的人肯定不可能联系我。如果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又不可能放您一个人在那里不管。而且我过去的时候，门窗都是完好的，没有被强行闯入的迹象。既然您不记得有其他人在家，那就是只有您自己在了。——啊，对了，床头柜的医药箱是打开的，止血药的盖子都没有盖好，应该是草草包扎之后撑不住了，根本没有精力去复原才会这样。” 风见的推理不无道理。 假如不是降谷零很确定自己记忆清晰、没发过信息也没有包扎过的话，说不定就真信了。 以当时自己的状态，瘫在玄关之后就应该昏迷了。是有人照顾了自己，把自己挪动到房间的床上，然后清理伤口、联系风见吗？ 可是……能是谁？ 就像风见说的。 会联系他的，是知道自己公安身份的。在这个前提下，自己还活着而且没出现在组织的审讯室，对方绝无可能是敌人。 但假如是小侦探之类的友方……进不来他的屋子不说，也根本不可能联系风见、做好包扎之后丢下昏迷的自己不管。 或者是因为对方身份见不得光？或者突然有急事？ 所以才会连止血药的盖子都来不及盖，匆匆离开？ 但降谷想不起自己有这样的、认识自己公安层面身份、还会在这种时候逃掉的朋友。 因为职业的关系，降谷对监控非常敏感，家里当然也不会装，所以此时只能依靠回忆和推理做判断。 他复盘昨晚，记忆和理智冲撞着，那些相互矛盾的线索竟让一向讲究线索的降谷思绪恍惚飘向了玄幻的一方。 ‘你啊，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是弄得一身伤啊……’ 那个温柔心疼的声音。 还有意识最后，将自己抱起来的双手，对方俯身拥抱时，环绕了即将罢工的全部感官的气息。 会是…… 不。不。 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妄想，虚无缥缈到荒谬的地步。 自己最近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家里的小光也好，还是受伤的时候混沌状态的幻觉，都会突然引起回忆和怀恋的情绪。 这很危险。太危险了。 已经忍受不了坚实存在却冰冷的现实开始妄想那些超自然的东西了吗？ 降谷在内心狠狠唾弃自己，表情上却不动分毫。 降谷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就不顾风见的反对回家了。 “以我的身体素质，这种没伤到脏器的伤，不是大问题。” 他这样说。 “可是明明昨天失血到昏过去了！”风见惊恐脸，“您不会还要回去工作吧？” “……放心，回家休息也一样——在医院里，哪怕是保密医院，也没办法放下警惕。不会继续工作。就算组织那边，在我受了这种伤之后也不至于再支使我。咖啡厅那边请假就可以。” 降谷三言两语打消风见阻拦的意图，最后一锤定音： “而且家里哈罗和小光还在，昨天吓坏他们了。” “好吧。那请让我开车送您回去。务必好好休息，不要再继续工作了啊，降谷先生！！！”
第10章 哈罗果然吓坏了。 在降谷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蹭着他的裤腿汪汪地叫。 “抱歉抱歉。” 降谷弯腰揉揉哈罗的头：“昨晚吓到你了吧？我没事了哟。” 还没有安抚好狗子，另一条腿旁边又蹭来一只猫咪。对方绕着他的右腿转了一圈——顺带不客气地把哈罗往边上挤了挤，然后一屁股坐在降谷脚上，毛茸茸的栗色大尾巴勾勾缠缠地绕在对方腿上。 “小光——让你也担心了。” 降谷两条腿被霸占着，怀着甜蜜的负担一手一个摸摸毛安慰着。 好一会儿，哈罗才平静下来，不再表现得警惕害怕，反而一溜烟跑去阳台把空空的食盆叼过来对降谷示意，表示想开饭。 “好的好的，稍等一下。——光呢？也一天没吃饭了，很饿吧？” 降谷伸手捞起还蹲在脚上的猫咪，对方借力轻盈地跳上他肩头，毛烘烘的一大团。尾巴从脖颈后面绕过脖子，像是一条过分温暖的围脖。 “真黏人呢，光酱。” 降谷感慨了一声，顶着肩膀上的一团给哈罗添了狗粮，然后一面往厨房走一面试图把猫猫从脖子上摘下来： “小光今天想吃什么？鸡肝还是牛肉？——冰箱里应该都还有……” “喵嗷！” 布偶拉长了声线叫了一声，不知为何有点凶。 降谷把它放在地上，揉揉它的背：“饿坏了在生气吗？ごめん、ごめん。” 他走进厨房准备开始做猫饭，然而那只一向乖巧非常的猫咪却头一回跳上了流理台挡住降谷要放东西的地方，而且很凶地弓起背，冲他嘶嘶地叫。 降谷有点困惑： “怎么了？” 不是饿了，是饿了的话，就不应该挡着他做猫饭。 他还没想明白，布偶就伸出前爪，戳了戳他的胸口——是受了伤的位置。 明明只是只猫咪，却精准地指出了他的伤处，而且，动作轻柔得出奇，肉垫像云朵一样轻轻拂过胸前的衣服，但完全没有用力，没有让伤者感受到半点疼痛。
第11章 降谷怔住了。 他反应过来：“小光你……担心我的伤，不想让我做猫饭？” 原本只是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就像很多人都会对家里宠物做的那样，是完全没有打算过要回应的。 然而眼前的猫咪澄蓝的眼瞳看着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降谷零瞳孔地震。 ——这次怎么也不能用“巧合”之类的来解释了。 在小光反常地拦住他、指他的伤口、阻拦他做饭之后。 这也已经不是通人性的范畴了吧？ 降谷下意识在脑子里回忆聪明的动物，比如会救人的海豚，会算算数的小狗（其实是根据判断主人的语气和表情等来选择正确答案），会记仇会使用工具报复偷猎者的大象什么的…… 联想了一圈，忽然又觉得——好像这个聪明程度也不是太出格？ 毕竟聪明的动物真的好多啊。 也许小光也只是像那些所谓会做算术题的狗一样，并不是懂人话和数字，而是通过自己的表情什么的在做判断？ 降谷下意识否决了玄幻的想法，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但不管自家猫咪是不是太聪明了，对方的体贴还是让他觉得心口温软。 ……被照顾了呢。 被一只猫咪。 叫“光”的猫咪。 在安全的家里，降谷零完全没有控制表情的欲望，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家脸上的笑容，有多柔和。 不是在波洛的热情营业笑容，更不是“波本”那种充满魅力和神秘、却遥远疏离的笑容。 而是，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样，那个和大孩子打架遍体鳞伤、明明浑身都疼的金发小孩，在被某双柔软的手小心翼翼往脸上贴创口贴时，会露出的笑容。 那一天一人一猫都吃了猫粮（×）。 那天的小光用一种一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拒绝了降谷做猫饭的行为，坚决蹲在了一直嫌弃、靠近都不肯的猫粮袋子跟前。 被猫咪体贴到的降谷只好妥协。 但是看着猫咪动作迟缓地进食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还有点愧疚。 “真是抱歉啊，光酱，会尽快好起来给你做饭吃的。” ——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当初嫌弃对方娇气的样子了呢，降谷桑。 猫可以吃猫粮，人却不行。 好在降谷零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家中常备加热后就可以吃的食物，还有方便的营养补剂。 不好吃，但对于做动作时牵扯到伤处会痛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唯一的问题是，皱着眉吃掉并不好吃的速热包，然后一口吞掉那些补剂的时候，桌角一直蹲着只表情严肃的猫猫。 那双蓝色的眼睛沉重地看着他。 让降谷零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彼时他偶尔胡闹把自己搞出病来，请假，一个人发着烧躺在床上，没有胃口，就往往随便吃一些速食对付。 然后被放学匆匆来看他的Hiro逮个正着。 那时候，那双因为稚气未褪有些圆溜的蓝色眼睛，和眼前的这双几乎一模一样。 眼睛的主人也不说话，就只是眼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心疼和不开心，一直望过来。 ——半晌对方叹一口气，自动自发地走到厨房去做一顿不失美味的病号餐，然后在降谷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偷觑过来的时候依然坚定地保持沉默。 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脾气，等着心虚的病号哑着嗓子来哄。 ——然后往往又心疼幼驯染病中沙哑的嗓音，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凶巴巴地瞪过来： “闭嘴好好吃饭！下次再这样，不给你做了。” 但其实真的有下次的话，对方还是会心软。 “……hiro……” 可能伤口真的太疼了吧，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蓝眼睛，降谷眼神近乎恍惚地轻唤了一声。 但是很快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睛里恢复了清明。 ——这一次，没有人会一言不发地走到厨房里，虽然生气他不好好注意身体，却还是温柔地按照他的口味做一餐美食了。 ‘……我也很会做料理了哦，hiro。如果你出现的话，换我来做给你吃好了。那么多年欠你的饭，都给你补回来。’ ……如果你出现的话。 降谷吞下一些维生素片，和着凉水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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