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水洼轻颤出涟漪。 细微的脚步声从梦境般的远方由远及近。 嘀嗒、嘀嗒、嘀嗒。 许是雨水滴落的声音,上半夜下了场大雨,朦胧的雨雾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白雾在血月光下变红,一时间,这条路看起来格外诡异。 东京一家药商家的少爷抱着本书,由仆人打着灯,走在回家的路上。 车在桥那边抛了锚,到家也就几步路而已,他没太在意,现在他心里想的只有回家前父母给他递的那封信。 出差在外的父亲带回消息说,发现了一株特别的石蒜科植物,花瓣是青蓝交加的颜色,就连细长的花蕊也是蓝色,完全符合他想找的‘青色彼岸花’的描述。 听说带回来了,作为研究用。 有着皮肤病只能在夜晚出行,痴迷医药学的小少爷俊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去。 也许是上天眷顾? 小少爷在心中嗤笑。 眷顾他在遭遇了宇多鸣一那个疯子之后,否极泰来般的得到了这么一个线索吗。要真是上天眷顾,那也挺好笑。 不过他不介意接下来躲在无限城的一个世纪里能有新的研究方向,反正也只是回去拿一株花而已,不会出什么事。而那个疯子现在想必是正享受着杀死了一个上弦月得到的荣誉,正被产屋敷任命为鬼杀队的‘柱’吧。 就是有点可惜。 如果那天能直接杀了宇多鸣一就不用躲起来…… “啧。” 小少爷发出不爽的音调。 杀不了。 被童磨激怒后宇多鸣一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力量上能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他,而他绝对不可能和那种疯子去一换一。 罢了,人类而已。 寿命短,又蠢又疯,不值得他劳心费神。 他继续往宅子的方向走。 被血色月光笼罩的雾气似乎更浓了。 空气中卷过一阵冷风,将雾吹开些许,迎着风,小少爷喉头肌肉无端吞咽了一下,感到腹部升起一股诡异的饥饿感。 有血腥味。 眉头痉挛抽动,他忽然感觉哪里有一丝不对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不可能。 就算是继国缘一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都不会选择冒进,更何况宇多鸣一是个有软肋的人,这一代的产屋敷也很聪明,不可能不邀请这个家伙加入鬼杀队。 那疯子现在绝不可能在这。 嘀嗒、嘀嗒、嘀嗒。 但水滴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药商家的少爷忽然顿在原地,直直地看向前方雾气弥漫的方向,明明夜雾能见度并不高,他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抱着书的手指甲嵌入页本里,不知不觉间,右脚后撤了一步。 前方的仆人一无所知,听见脚步声停了,还以为小少爷贪玩,不免提醒:“俊国少爷,还有两步远就到了,快些走吧,老爷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没有得到回应。 仆人疑惑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药商家的养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颊暴起青筋,瞳孔变成了梅红色,倒数的纹路像猫瞳一样细长狰狞。 “少爷……?” 又一阵风吹来。 狂风卷来一股呛人喉管的铁锈味,好像远处有座屠戮场在疯狂地宰杀猪羊。 血腥味勾出尖牙,利爪撕碎抱着的书籍。 一旁的仆人惊恐地看见原本俊秀敏慧的小少爷突然肌肉重组般膨胀,手臂拉伸、脚腿抻长,几乎在一瞬间就从一个小孩变成了大人模样。 “……怪、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 仆人尖叫着跌坐在地上,求生本能占据上风,摆动着四肢,翻身惊恐地还没爬起来就已经手撑着地面往前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他就撞上了……头? 仆人的眼睛瞬间收缩。 是两颗头。 两颗悬空的头。 因为被人拽着头发提着,所以正好能被连滚带爬逃跑的仆人撞个正着。头颅面色乌青,已经浑浊的瞳孔翻白,两双眼珠凸出来,仿佛正瞪着他。 而更让仆人惊惶的是,那两颗头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主家、也就是小少爷的养父母的头! 嘀嗒、嘀嗒。 水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终于听清了,那不是雨水。 仆人腿都软了,浑身上下牙齿都在打战,眼睁睁的看见已经开始发白的头颅下,血水沿着整齐的断裂面聚到最低点,蓄在一起,滴落。 是……是血!! 冷酷的死寂中,有轻笑传出。 “你来得有点晚,我没等到你,就干脆出来找了。” 抬头看去,是名穿着灰白色风衣,带着日轮耳坠的黑发赤瞳青年。 他一步步走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灰白色的风衣衣摆染着浓墨般的暗红。 他向前摆动手臂,随手松开指尖,两颗头颅破开雾气,被惯性丢过来。人头骨碌碌滚落到鬼舞辻无惨脚下,眼珠暴凸,仰面朝天,血口大张,凄惨的死法令人发寒。 青年声音含笑,温柔悦耳。 “这是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鬼舞辻无惨喉头肌肉再次滚动,终于明白了他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是从何而来。 这个人类,在杀人! 可宇多鸣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鬼杀队吗? 产屋敷没有邀请他加入? 还是说——鬼杀队允许这个疯子出来杀人放火?! 鬼舞辻无惨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颤动。 “你杀他们干什么?这可不是我的父母,你杀了他们对我完全没有影响。” 宇多鸣一看着他,血色眼瞳蓦地弯下。 他笑着回答鬼舞辻无惨:“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药商家的养子小少爷?” “——” 鬼舞辻无惨兀地明白了。 一样的陷阱,一样的见面,一样杀死名流断绝这条可以获取信息的人脉…… 宇多鸣一这次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鬼舞辻无惨僵硬地哽住脖子,试图寻找对方的空隙,……青色彼岸花近在眼前,绕开这个瘟神就有机会! 无人回话,雾夜的长街死寂一空。 七颗心脏的跳动声如同擂鼓轰鸣,鬼舞辻无惨一个箭步窜出去,高速破空在寂静的夜里暴开音爆,给浓雾气流破开一瞬的真空。 但兀地一下,鬼舞辻无惨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他背后,仿佛亲昵地贴在他耳后根在问他: “你要去哪?” “……” 鬼舞辻无惨咬咬牙,一个加速甩开了宇多鸣一。 但那个疯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追上来,放任鬼舞辻无惨跑到了宅邸前。 可临到门口,他视野中的画面充红,更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未干涸的血蜿蜒地顺着石砖路的缝隙从台阶上流下来,染红了他脚下的路。 咚咚! 这一瞬间鬼舞辻无惨僵在门口,一股及其不好的预感充斥他的脑海! 空气中雾气散开些许,天上血月却愈发刺眼。 不详的红光给黑夜的建筑镀上一层血色,阴风吹动发丝,打心底透心凉,鬼舞辻无惨喉头哽咽,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在‘笃’、‘笃’一步一步,宛如闲庭信步般,走近,靠近。 那疯子轻笑着,继续问道:“喔,你是要去看那株石蒜吗。” “原本我想着你会早点回来,就让人做了朵假的放在那里,但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晚……是我写的信没送到吗?我还以为是我的字迹模仿不到位让你起疑了呢。” “没办法,只好先杀了你的人脉,断掉你的一个渠道。” “不过运气还好,我找到你了。” “……” “…………” “…”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这是个比他还要不尊重生命的疯子! ‘噌’。 刀刃出鞘,寒芒反衬月光射出一抹幽深的红,映亮了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宇多鸣一手中赫刀向下点地,迈开脚步,再次走向鬼王。 “那么,来都来了,不如听听我的来意。” “!!!” 鬼舞辻无惨梅红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孔。 那一瞬间爆出的黑血枳棘遮天蔽日,交错的黑红刺条不断以鬼王为中心向外野蛮生长,狰狞的荆棘冲石砖地面,挤占街道,横冲直撞地冲破混凝土房屋,将周围的全部空间全都包裹起来。 鬼舞辻无惨已经顾不上完美生物的优雅,现在他就要躲进无限城——宇多鸣一老死之前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出来!! 琵琶铮鸣促促奏响。 无限城近在眼前。 鬼舞辻无惨心中快意,屈辱的怒火如火焰燎烧,他面部扭曲,语气憎恶的扬声最后嘲讽:“哈!你就抱着你那可怜的寿命从此在历史中消……!” ……失? 梅红眼瞳再次收紧。 无限城内的灯火散发出的灯光就在身下,明明已经到了自己的领地,可是——可是—— ‘轰——!’ 脚下木台在落地一瞬间被摧毁。 伴随着无限城内红黄交错的光芒,失重感从脚尖闪电般游走到头顶,下坠的风在耳边咆哮,鬼舞辻无惨眼部肌肉抽搐地睁大,心跳在不断增强,增强到让他感觉逆流的血管都要爆裂的地步。 他的眼里倒映出了宇多鸣一。 很近、他们一同掉进无限城中,一同下坠,所以近到他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样貌。 黑色渐红的半长发,褪去鎏金、只剩下邪祟暗红的眼眸。 那张脸是苍白的冰冷,比之曾经病重快死的鬼舞辻无惨也差不到哪去,但他的气息是灼热的,灼热到好像天上炽烈的太阳,呼出的气息因为高热变成了灼烧的蒸汽,心跳声很大、很快…… 鬼舞辻无惨忽然目光凝固。 擂鼓心跳在耳边躁动,他看见宇多鸣一额头正在浮现的赤红线条。 赤红线路从发额和脖颈向外蔓延,蜿蜒延伸,蔓延到眼角与下颚,交汇出炽烈的火焰图案。 一模一样。 与记忆里继国缘一的斑纹一模一样。 这个长相、这个呼吸、这个距离…… 仿佛继国缘一从地狱深渊里爬了出来,冷笑着将日轮刀挥出烈烈光辉,从地下追到地上、从血月的长街追到无限城来取他性命。 ……等等。 斑纹? 鬼舞辻无惨猛然回神,发现了一件事:宇多鸣一和他打了这么久,甚至是还没开斑纹的状态??! 可根本不容鬼舞辻无惨心里震颤,那疯子继而朝他弯眸一笑。 “我猜对了,你果然还是会用这个方法逃跑。” “——” 这一瞬间,鬼舞辻无惨心里有根弦骤然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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