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得不到吃的,哭就对了。 “停下!”刃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吼声,崽子给吓到了,表情懵了一瞬,随之哭得更加卖力。 刃不再管它,直接走人。 他转身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吱呀吱呀的牙酸声,回头一看,饿狠了的幼崽抓起地上被拧成麻花的刀刃吃得开心。 刃:“……”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内心疑惑,表面仍淡定自如的刃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继续走着,下坡时就有点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很有弹性的一直往下滚。 刃面无表情回头上坡。 巧的是坡顶还是那几个劫匪,堆了柴火取暖过夜,正抱怨了今天遇到了个不怕死的怪胎。 刃走过去,目光落在篝火中间煮的一锅野菜汤。 正好他肚子饿了。 “谁啊,鬼鬼祟祟站我后边——啊啊啊!”胆小的匪徒刚回头,就见一个光源从下往上打,照亮胸膛一片模糊的血肉,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看着更加阴森。 其他人看过来,纷纷吓破了胆,刚捡回一条命的头目正在处理伤口,抬头猝不及防看到刃的脸,吓得心脏骤停,最先自己跑了。 临时组建的盗宝团队伍本来就贪生怕死,大难临头,头目都带头飞了,其他人也不敢多待,生怕杀神一言不合直接开杀。 胆小的家伙一动也不敢动,俨然被吓破胆了。 “我不杀你,只需要食物。” “您您您请慢用!” 真是天道好轮回,盗宝团居然也有被抢的一天!
第2章 崽好刃坏 刃本还想继续套情报,而对方胆子太小了,要是再让他待下去,指不定得尿出来。 就说了一个“滚”,人瞬间跑没影。 锅里的汤煮到沸腾,刃给自己盛了一碗,身边响起喘气声。小家伙气喘吁吁爬上坡,已经累得像狗一样,往地上一趴瘫成饼,刚吃下去的东西早就消化没了。 又闻到食物的清香,虽然不是肉类,好歹也是食物,它勉为其难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咬了咬刃的衣摆。 “不行。” 这么一小锅未必能喂饱刃。 幼崽也不气馁,哼哧着继续扯他的衣服,孩子不懂事一时没克制住力道,撕拉一声,脆弱的布料被扯破了。 刃捏着勺子的手蹦出青筋,他没忍住,猛然揪起做坏事还不自知的崽子往锅里放。 扑通一声,跟食材掉进汤锅似的,小家伙结结实实砸得铁锅一沉。 刚开始还有点烫,烫的崽子嗷嗷叫,很快它就适应了,在里头游了两圈,觉得不知足,一口气埋里头吸完汤汁,还有点意犹未尽,又眼巴巴盯着刃手上的碗。 “不行,不能给你。”刃居然看懂它的内心想法,无视它可怜兮兮的诉求,一口闷了碗里的汤,热汤化作暖流经过胃,让他更舒坦一些。 可就这么一小碗汤水还不足以喂饱成年男人,正好旁边还有处理食材的砧板小刀,他拿起刀就去狩猎了。 “唧唧唧!”我也去我也去! 崽子四条腿不协调地跑过来,追着男人屁股后面,没有得到回应,它也不气馁,体力太少了,跑了两步就喘,跑两步就停。 它的体质很弱,就算还是幼崽,才走一会就累成这样,生存能力近乎没有。 刃腿长,走得非常快,崽子追不上,还是倔强跟来,来就算了,边跑边骂骂咧咧的。 夜晚也是动物觅食的时候,静谧而充满危险,刃也熟练在夜间行动,他瞅准了一只栖息树上的鸟类,准备飞出小刀捕猎。 “唧!”崽子刚才还挺安静的,突然发出一声老鼠叫,把树上的猎物给惊飞了。 先是被它砸晕,再是碎了武器,刃为数不多的耐心不仅清空还反向飙升,他抓起累到爬不动的幼崽,用绷带将它捆在树上。 长发男人目光沉而锋锐,猩红眼眸在夜间如跳动的烛火,“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就把你架起来烤了吃。” 崽子不知道人类叽里呱啦说什么,但是它还是头一回跟他面对面交谈,兴奋得扑棱小短腿,圆圆的眼睛也眯成了月牙。 它在笑。 意识到这一点,刃都觉得荒谬,他后半生为祸一方,被无数人厌恶恐惧,也不知多少生灵葬送于手上,居然从一只小动物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这只东西太蠢。 还以为男人会继续跟自己交谈,却见他神色复杂远去,脚步甚至更快。 “唧?”崽子有点急了,想低头去咬绷带,但是勒得太紧够不着,挣扎了两下耗空了力气也就放弃了。 走远一段距离的刃恢复了平静,心头也不知道多畅快,在他心头松懈几分的时候,熟悉的感觉重回本身,让他有条不紊的步子错乱了一下。 他拧眉捂住胸口,宽广的胸怀起伏了一会,还想继续往前走,然而耳边嗡鸣声不止,让他降低了捕猎的警觉性,这时候别说抓鸟了,就是小崽子在面前也许都抓不住。 他高大如山的身形倒塌下去,从半跪慢慢变成了平躺。浓稠如泼墨一样的幽夜繁星点点,璀璨的银河横跨天际,美则美矣,少了生机。 星河银纱一样缓缓流动,静谧得刃忍不住闭上眼睛,现在的他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不过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不至于心悸发凉,应该能睡个好觉。 连睡觉都是妄想,他活着还能干什么呢? 他心头自嘲连连,面庞滴落冰凉凉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断砸在他身体上,汇聚成了茫茫雨幕。 就这么死去不失为一种最好的选择。 …… 好像过了很久,窒息感潮水般涌来,将刃唤醒了。 男人平缓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人也大喘了几口粗气,麻木的四肢已经回温,而眼前出现了严重阻碍无法看清视野。 阻碍压的他的脸都麻了,不算特别沉,就是很敦实,正好罩住整张脸,也不像是晾晒的衣服,它硬得没有衣料得柔软。 像是鳞片。 刃忽然有个猜想是幼崽逃脱了,他怒极反笑,瞬间力量回归本体,他坐起身来。 视野突然拔高,吓得缩起四肢熟睡的崽子手舞足蹈,它忽而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发问:“你怎么这么惹人烦?像猫一样以为我死了,就跑我脸上睡觉?” 被提到半空的崽子懵懵懂懂,但它能感受到男人身上并没有恶意,它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尾巴也摇的厉害。 我饿了,人类,真的很饿! “饿了?”刃好似又看懂它讨好的笑容,嗤笑一声,“饿着吧,我也饿。” 崽子以为他答应了,笑得更加开心。 果然脑子不好使。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刃的衣服还湿着,旧伤已经痊愈,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疼痛伴随他一生,也几乎是感受不到痛觉了,可每次魔阴身发作,那种惶恐的感觉比窒息更要可怕,他永远都不想多体会到。 “唧!唧!唧!!” 手里的崽子突然挣扎起来,跟个皮球似的掉落地上又弹起,它手脚并用冲出去,刃定睛一看,原来是经过了一处菜地。 大黄耗子一扎进菜地里就出不来,把地刨得坑坑洼洼的,刃就算不是土地的主人,看了也是眉头一抽抽。 他再把崽子拎起来,舍不得到嘴的胡萝卜,它小小的爪子死死扒拉着,刃抢过了胡萝卜,随意在衣服上擦两下,再当着小家伙的面三两口吃光。 “哼唧!”崽子愤怒控诉他不当人的行径。 “你弄坏了我的剑,要点赔偿怎么了,继续,多挖点。” 崽子再被扔到地上,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气得追上男人的衣服又啃又咬,咬出了几个洞才罢休。 一旁休息的刃也有点郁闷,他居然气到跟一只智商不超过三岁的幼兽计较,实在是太掉价了。 “嗷嗷嗷!” 刃被吵得看过去,见一只小型推土机在土地里肆意妄为,一刨一个坑,不多时,地面堆满了胡萝卜。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更过分的是每个胡萝卜都被啃了一口丢弃了,浪费粮食得刃都看不下去。 “不许浪费粮食,也不许挑食。” 崽子疑惑看着他,用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强行去理解他的话。 刃行动直接地把胡萝卜塞它嘴里,“给我吃!” “呜呜呜!”崽子剧烈挣扎起来,爪子在刃手上刮出细细的痕迹。 崽给刃挖胡萝卜,崽好。 刃不领情还欺负它,刃坏! “你你你,你对我的胡萝卜地做了什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扛着锄头经过,看清了被糟蹋的土地登时瞪大了眼睛。 刃将罪魁祸首拎到老人面前,“它干的。” 老人气呼呼看着明显不是土拨鼠的崽子,它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澄澈的愚蠢,哪里像是它所为。 “你……哎,都是可怜人,不必多说了,反正都是荒废的土地,我也没想真能种出东西来。这年头人人自危,吃不饱穿不暖的,每个地方也都在打仗。” 刃默默听着老人自言自语,一直扑腾的崽子也安静下来,两眼泪汪汪。 “你是外地而来的旅人吧?看着气度不凡,不像是难民。” 刃言简意赅:“误入此处,被这只……猪给缠上了。” 老人努力瞪大眼睛去辨明他手里的物种,“瞧着圆润有福气,倒像是珉林一带的瑞兽,被它看上,你也不算倒霉。” “第一次被它砸晕三日,第二次弄断武器,第三次……”刃看向了堆满在地的胡萝卜们,捡起一根给老人看上面明显无比的小牙印。 老人也沉默了,用目光谴责没人性的小家伙。 他又幽幽叹气:“罢了罢了,客从远方来,必先招待之,随我来吧,我家就在前面的土坡,不要嫌弃它破小就好。” 刃不语,把崽子随手扔了跟上老人。 “你从哪里来啊?” “很远的地方。” “想要去做什么?” “填饱肚子。” “……嗯,不错的理想,未能果腹,谈何征途?” 老人应该看过不少酸腐诗句,说话文绉绉的。 老人家里蒸着几块馒头,不是肉馅的包子吸引不了幼崽,一进屋子,它抬头挺胸巡视领地一般四处嗅,把埋在床底之下的陈年老腊肉给拽出来了。 “哎哟,这小家伙鼻子还挺灵敏的,我都要忘了这东西了。行吧行吧,给你煮了吃,嘴巴松一松,很硬的,别把乳牙磕坏了。” 刃吃着馒头,突然腿上一沉,崽子跳上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男人抖抖腿,没把它抖下去。 崽子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芬芳,黄土的颜色更让它看着像是耗子成精。 “好丑。”他如实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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