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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气炸了。 他直接甩下了钞票，戴好棒球帽和墨镜就离开了果汁店，让在后面等着服务生找零——他可做不到财大气粗全给小费！ 总之，等他出了店铺，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路灯下闷闷不乐看着车水马龙的鸣学长。 “找零。” 鸣瞥了一眼让手上的零钱，闷声道，“你自己收起来。” 让却之不恭。 然后他也蹲了下来，就蹲在鸣学长的身边。 等了一会儿，鸣沉闷的声音混着汽车驶过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先开口。” “......算了，回去吧。” 鸣站了起来，让也跟着，两个人在东京傍晚的街道上穿行，一路沉默着走到了鸣入住的酒店——为了离让近一些，如今手头有钱的鸣就近住在了稻实周围。 酒店一楼里有专门为客人谈事开设的小茶室，现在鸣的身份已经不太适合在大堂脱下伪装聊天了，酒店房间里又不太有聊天的氛围，所以两个人算是出了果汁店又进了茶室喝茶，总感觉有点多此一举。 “让，你真是个很让人受打击的人。” “是吗？” 鸣挫败的态度与让的轻描淡写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让细细品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下去，“但如果你仔细想想的话，如果不是我很强，而且一直在变得更强，甚至学长你都觉得赶上吃力很吃力的程度，鸣学长你恐怕都不会正视我，更不要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听的还是有点不爽。” “鸣学长你太较真了，老实说适当的竞争有助于提升，但要是鸣学长你把我的位置摆的不太对的话，最后受到伤害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哦。” “啊？” “我们又不仅仅是对手。鸣学长你的反应让我也有点点受伤。你应该把我的成长当作更喜悦的事情来看待才对，就像是我很高兴鸣学长你在投球上有了长足的长进。” 鸣不禁哑然，他迎上让真挚的目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反应过度了。 让又端起茶杯，细细喝了一口。 “今年我们要不要定一个旅行计划？” 鸣愣了一下，他似是完全没想到让会忽然转移的话题，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什么时间？去哪？” “肯定是在夏甲以后，然后就看鸣学长你的休息时间了，最好在休赛期，到时候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出国怎么样？” “出、出国吗？” “就我们两个人，找个文化气氛浓厚一点的国家，暂时摆脱掉棒球，好好享受一下没有棒球的假期，你觉得怎么样？” 鸣想了想，似乎让把情况都考虑好了，他没什么意见，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旅行？” “唔，大概是因为我也要高三毕业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 “毕业旅行啊。” “我也没去旅行吧！” 让理所当然回答道，“那时候我不是还没毕业吗？退一万步来说，有情侣的人，出去旅行却不能跟对方一起，不是还不如不出去吗？” “......” “我们需要好好培养一下正·常情侣间的气氛。” “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 让犹豫了一下，说道，“之前我一直有些迷惘，本来是想着等夏甲后再考虑未来的出路。但最近一段时间跟医生聊了很多——” 鸣急切打断了让的话，“什么医生？你生病了？” “没没没，是心理医生，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的，现在随队的樱井医生。他说我不应该用要打夏甲来逃避这个问题。” 鸣听了有些迷惑，他不太清楚让所指，于是他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你毕业后不是直接进职棒吗？哪里逃避了？” 让看到鸣学长的反应，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他挠了挠头，老老实实说道，“打棒球这一点确实不太会变，但在哪打，老实说我现在还没太想好。” 鸣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就是我可能留在日本，也有可能接受美国那边的邀请从小联盟打起。” 让的话音刚落，鸣就下意识站了起来，用自己都没有发现升高的声音质问道，“你要去美国？！” “之前大联盟那边有人来找我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吗？” “但那时候你又没说要去。” “我也没有明确说不去啊，我当时只是说当下只想考虑高中联赛的事情。现在眼看着夏甲越来越近，说实话，我的紧迫感更多是来自球队的状况而不是对手。我感觉自己的水平和大家有点脱节了。” 鸣无法反驳，毕竟他这个职棒新星刚才还因为这件事闹别扭，让的这种脱节感，正是因为他的水平已经正式踏入了职业领域，并且还不是勉强达到，而是切实的职业中都相当优秀的程度。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做什么都力求做到最好，现在有机会让我去棒球运动竞争最为激烈的地方，却和最顶尖的选手们同台竞技，我确实是有些心动。”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鸣闷闷不乐的有些泄气。 让安慰他，“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如果我以后去了国外打球，而且大概率还会在打职业的同时也进修大学的学业，时间上不可避免会影响到我们见面相处的时间。所以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鸣自暴自弃问道，“我的决定重要吗？” 让很认真给出了答复，“很重要，你的支持或者反对都很重要。” 两人对视了片刻，鸣败退了下来，许久后，一道声音才从他低下的头颅那传出来。 “让我想想。” “好的。” 让如此回应道。
第10章 支持还是反对？ 鸣躺在酒店的床上感觉脑袋有点嗡嗡作响。 让去美国打棒球，同时在美国进修学业，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未曾设想过的未来。 现在他是国内职棒耀眼的新星，事业蒸蒸日上，收入也在不断飙升，如果恋爱的对象不是让，而是一个稍微普通一点的人，他觉得对方都会愿意以他的事业为中心，充当一个生活、感情、事业的支持者形象。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大男子主义，但自己已经有能力支持一个完整的家庭，有足够的基础去保护自己的家人，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但这也是最让他塞心的地方。 因为他的家人并不需要他保护，他的恋人也是如此。 “被需要”是一种很重要的情感，他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漩涡中。 事业的上升，外界评价的赞颂，都无法掩盖鸣内心的某种不安，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社会，从高中就直升职场，再加上自身性格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弱点，他内心的一些问题被积压着终于被让的问题引爆了。 让丢给了他一个他其实并没有选择权力的选择。 以他对让的了解，让的动摇、不确定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决定。 “真是狡猾......” 他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他与这个喧闹的城市只隔了一层玻璃，却仿佛相隔了两个世界。 他侧了侧身，转为背对着窗户。 在黑暗中便愈发孤独。 与鸣学长告别后，让并没有回到学校，而是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坐了下来。 他能看出鸣学长与他告别时的心不在焉。 事实上，正是因为对鸣学长的反应有所猜测，他才会拖了很久才与鸣学长商量这件事。 老实说，让也明白自己有些过分，但很多时候过分并不意味着错误。 他做不到为了鸣学长放弃自己的生活与对更多东西的追求，就算无数的人在歌颂感情中为对方牺牲的正确，但他认为人生的独立性是十分重要的，甚至等同于人生本身。 他看着便利店玻璃墙外来来往往的路人，情侣、父子、师生......他的脑海中也在思考着许多。 “感觉自己变成了恶人一样......” 让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桌上。 与鸣学长恋爱之前，做任何决定，他都不会纠结。 但鸣学长切切实实进入了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只能努力去平衡自身的同时去照顾对方的情绪。 可总有无法兼顾的时候。 比如现在。 “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门打开，让心烦意乱的往门那边随便看了一眼，却正好与进来的人视线撞上了。 “鸣学长......” 鸣也似乎很诧异会在这看到本该回去的人，一时间停在了那里。 “......在酒店有点心烦，就想出来散个步，顺便买点汽水，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鸣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动线，当然，他现在还戴着帽子和墨镜，虽然在夜晚这样似乎更加显眼，但相比完全没有伪装后引起骚动，这样的显眼程度还算可以接受。 “......我也是，本来只是想坐一会儿就回学校，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让发现时间已经八点的时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回去都要被训几句，索性给教练发了个信息请假，告诉他自己还和鸣学长在一起，会再晚点回去。 说完后一种尴尬的气氛就笼罩在了这里。 让和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在他们中间了。 最后还是鸣似乎是鼓起了勇气，一口气把半罐可乐喝了先开了口。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愿意支持你出国。” 让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为听到支持就特别高兴，而是保持着冷静问道，“可以听一下学长你的想法吗？” “......你还是高中生，如果因为考虑我的感受剥夺了你对未来选择的权力，我觉得是不公平的。” “......学长你也不过就比我高一届。” “不一样，我已经是社会人了。” 鸣发现自己的思路在这一刻十分清晰，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对于类似的问题只会觉得脑子疼，但现在他却很明白自己的思路。 “我不应该站在我的角度去要求你的未来，因为我已经做过一次选择，我不希望我的选择会成为你的负担。” 鸣体贴的话语在让的心中激起涟漪。 事实上说出这样的话对鸣来说并不容易。 在许多方面来说，鸣的恋爱观其实相当保守，让也明白这一点，自然更加清楚突破内心的障碍对鸣来说有多困难。 在这个角度看，未尝不能解读为学长为了自己牺牲了一直以来内心的某种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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