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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伦尽量不让自己的思考重心放在“想尽办法”的那部分。因为他在下一秒就意识到，当韦恩置身于克拉克的公寓，两人共处一室，前者在乎的就绝不会是稿纸上的印刷体。 因为克拉克就坐在韦恩的身边。他绝对会微笑，克拉克总是在微笑，毫无防备的笑容。然后他们会打开香槟，那自然是布鲁斯·韦恩的锦囊妙计。达伦从未见过克拉克接触酒精，所以他默认年长的记者不善杯中物。韦恩也会通过调查弄清这一点，花花大少大概早已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 “不，等等，克拉克，或许你能先帮我审完这份稿件。我……特别急迫。”达伦拽住克拉克的公文包背带，紧接着握住他的手臂。 克拉克不解地眨了眨眼，他说：“但副编辑告诉我，你两天后才需要提交终稿。” “我，呃，但我就是——” “噢，真抱歉，”克拉克从公文包里捞出屏幕闪动的手机，“但布鲁斯已经到楼下了。希望他不会因为我的招待不周而感到怠慢。”克拉克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我本该请几个小时的假。” 布鲁斯·韦恩的信息接连不断地在提示栏中弹出，在克拉克带着些央求的目光中，达伦无意识地放松了自己的双手。他在克拉克奔进电梯之后，恍惚地迈向落地窗。 周身漆黑发亮的Limo在绝不容许泊车的星球日报前廊占据一席之地，布鲁斯·韦恩利用自己斜倚在车旁的身影击退了所有预备着催促他离开的正义人士。紧接着，他摘下名过于实的墨镜，朝步履匆忙的克拉克走去。 韦恩对克拉克说了点什么，几个单词，而身处高层的达伦祈祷超人立刻现身，好替自己解答克拉克究竟为什么愿意把他的公文包交到韦恩手中；以及，任由韦恩的手臂搂搭在他的腰背上。 当然啦，年轻的记者不会听见布鲁斯煞有介事的调侃：“你确定你的记者们不会介意我借走你吗？” 克拉克看向灯火通明的星球日报大厦。他想起几分钟之前达伦异常的举动，点了点头：“他们的确不太习惯我提前下班。” “提前下班？”布鲁斯大惊小怪地感慨，“克拉克，全美人民现在都应该开始享受私人生活了。你介意我收购星球日报，为你们提供更加合理的工作时间表吗？” “我们工作得很好，”克拉克扭开公寓房门，无奈地说，“全身心投入工作是记者的职业习惯。” 布鲁斯撇了撇嘴：“你是指，好到险些让你错过了我们的约会。” 克拉克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默许了布鲁斯和自己在狭窄的厨房中挤在一块儿。他细致地将煮软的意大利面卷进空盘里，浇下令人食指大动的酱汁；而布鲁斯则率先从冰箱中取出一壶Sangria。 “我猜这也是你为今晚准备的。”布鲁斯有些得意地指出。 哥谭的罪犯们绝对不会想到，这座城市最恐怖的梦魇，居然会为了一壶廉价的Sangria沾沾自喜。克拉克尽量遏制自己的笑容。“我不太习惯高浓度酒精，”他为布鲁斯递上一对空玻璃杯，“当然，它绝对比不上你的窖藏。” “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 接过散发着浓郁果香的酒杯，布鲁斯却把甜酒放到一旁，随之一同化去的还有为数不多的轻佻。他盯着克拉克的双眼，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对吗，克拉克？” 沾着肉酱的银叉滑进了洗碗池里。在回答布鲁斯的问题之前，克拉克的耳廓便已经泛红。他不可思议，同样有些自暴自弃地坦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但的确，我必须向你说明一件事。” 这会儿，布鲁斯收敛起平素示人的急躁。这是他用于营造花花公子形象的手段之一，但在克拉克面前，布鲁斯无需伪装，同样也不吝于展现自己更好的一面。他耐心地注视着克拉克有些发颤的嘴唇，继而握年长男人稍嫌冰凉的手指。 这一举动似乎给予了克拉克莫大的勇气，但同时也令他的喉咙刺痛。 “实际上，只是一句话。” 没错，只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三个单词。主谓宾。真相。 “有关超人，有关你和我，”克拉克颤抖着灌了一大口甜酒，“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一旦同框开始对话就失控般地谈起恋爱来了【大惊失色 我完全控制不住啊！！
第11章 “不。” 布鲁斯突然开口，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克拉克的自白。他感到自己的腹部纠结成干枯的一团。他不想听见超人对克拉克转述过的，有关布鲁斯·韦恩本人，或者蝙蝠侠的任何评价。氪星人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吗？又或者克拉克借助超人无心泄露的蛛丝马迹找出了真相。十有八九，克拉克发现了布鲁斯·韦恩的另一重身份，潜藏在哥谭夜色中不择手段的义警。而年长的记者看起来绝对不会认同蝙蝠侠执行私刑的行径。 他会害怕吗？会希望从自己身边逃离吗？ 他会希望自己仅仅只是布鲁斯·韦恩，贵胄遗孤——一名普通人，而非蝙蝠侠吗？ 即便布鲁斯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出自克拉克之口的回绝与指摘。 “别提超人，”布鲁斯的嗓音紧绷，“别提他对你说过的任何话。” 布鲁斯不会从克拉克的面容上滑过的任何神情，因此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但决不容忽视的空白。克拉克的舌尖抵在齿缝之间，他张大双眼，像是被徘徊在喉咙口的单词噎住了。紧接着，那些经历一番思想斗争，艰难反复重新组装的告解，变成了一小声短促又轻柔的问句。 “什么？” 布鲁斯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以此助长信心。“我不知道氪星人对你说了什么，”焦虑让他停顿的半秒钟，“他可能会对你提及 真正的我 ，或者他了解过的我。你得知道，他在过去二十年里无时无刻不在用氪星人的超能力……监控我，可以这么说。他的看法很 直观 ，但不一定 客观 。”布鲁斯原本可以采用更加温和的措辞形容超人对自己的关注；但此时此刻，他希望把握一切机会，消灭超人曾经为克拉克提供过的，以布鲁斯为评判对象的言论可信度。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缠绕在克拉克眉宇间的犹豫被冻结了。某种不可置信，同时混杂着隐痛的视线将他那澄蓝得几乎透明的双眼刺透。克拉克尽可能地遏制自己的情感随之破笼而出，为此他飞快地闪动眼睫以作为掩饰。但哀愁仍旧从他低垂的视线中滑落，在面颊和唇吻的周遭凝固成冰凉的叹息。 “为什么你会，”克拉克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用以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么说？”他刻意将每一个单词的发音都做到极致清晰准确，如此一来，布鲁斯就不那么容易发觉克拉克的嗓音正在发抖。 布鲁斯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Sangria滑进他的腹中。甜果香味被他的味蕾彻底屏蔽，布鲁斯只尝得出酒精的苦涩。 “我想你知道布鲁斯·韦恩的幼年惨剧，”布鲁斯感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抽搐，“在我的父母遭遇不幸过后，超人曾经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猜，他本打算救下我的父母和我，但不知怎么的，他没能赶得及。所以他——他非常愧疚。不过这也只是我多年累积而来的猜测。” 克拉克无意识地捻揉着裤缝，他盯着自己的膝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在社交礼仪的驱使下，抬头同布鲁斯对视。“是的，”他说，“我完全可以想象。” 布鲁斯短促地微笑了半个瞬间。他说：“后来，大概是为了弥补他的自责，超人在我身上投入了越线的关切。在我成年之前，在我游历途中，他为我提供很多帮助。他总是在我身边（Always around），自顾自的……有时候是自以为是的。”自以为是的。如同在阻止雷肖古的阴谋中的自我牺牲，那对布鲁斯而言是没有必要的；是让他——即便布鲁斯不愿如此承认——无比触动的。没有任何人应该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辗转于惭愧的泥淖长达二十年之久。布鲁斯希望超人能够从那条阴暗幽深的犯罪巷中走出来。他不应该是被困在惨叫和哭泣的回忆中的那一个，蝙蝠侠才是。 “或许他只是想帮忙，想要照顾你，”克拉克脱口而出，但他随即又在布鲁斯的凝视中瑟缩了一下，“他的‘关心’没伤害到你，对吗？” “没有，”布鲁斯说，“他把我照顾得很好。” 克拉克松了一口气，但他在下一秒便听见布鲁斯的补充：“但这不是一种对我的补偿，而是对他自己的。我希望他能够停止这类无谓的自我折磨。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不需要一个监护者。或许我更适合做个独行侠，也不该再奢求更多。但克拉克，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不论与谁相比。” “你让我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 更好 ’，”布鲁斯急切地说，他不由分说地捉住克拉克的手，“所以，无论超人对你说了什么，无论是有关我的选择，还是他所目睹的不为人知的经历，我只希望，克拉克，你能够看到我。只是我，坐在你面前的布鲁斯·韦恩，而非任何世俗的标签。克拉克，我——”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飞快地眨眼，以阻止泪水从自己的眼底渗出。布鲁斯没意识到 ——他不会意识到，他正在用言词往克拉克的怀中递上一柄被蜜糖包裹的匕首。刃尖向内，差不多是正对准克拉克的心脏。但那切割的、剥离的疼痛却以肋下为伊始。克拉克微微张开双唇，他发觉自己无法呼吸。 “布鲁斯，”克拉克打断了布鲁斯的自白，“超人从没对我提起过你和他的渊源。他只是邀请我和他一起参加新闻发布会。”他停顿了一下，“但现在我想，或许我应该拒绝他？” 布鲁斯像是被某个将出未出的单词卡住咽喉，他的神情被难得一见的茫然无措俘获。他抬高眉毛，仍旧维持着前倾的姿态，缓慢地眨了眨眼：“最好是的？”他再一次端起酒杯，借此消解喉中干渴。 “他总是让你身陷危险，你应该离他远点，克拉克。超人不会每一次都及时拯救你。” “超人和我，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又亲密，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出现的，布鲁斯。”克拉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旁人。 但布鲁斯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你这么形容他，克拉克，就好像对你而言，他比我更重要。”这一次，布鲁斯有点蛮横地抢过克拉克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克拉克诧异地瞥了布鲁斯一眼，但他很快又垂下眼睫，只留给布鲁斯一个略显疲惫的宽和微笑。暖黄色的灯光披在他的肩头，同漂浮在空气中，不可名状的忧郁融为一体，使得克拉克优美的面容轮廓显得模糊。布鲁斯感到酒精正在自己的脑海里发酵，蒸腾，以至于他无法用目光准确地描摹克拉克的唇吻；因此他多么想要切身地——肉欲地感受克拉克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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