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耳熟,好像刚刚才听到过。是谁的?……他的声音就在我脑袋上方,在空气中打着旋儿飘下来。我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了。那些杂声都开始有了回音,在往远处飘。 “你的意思是……?” “不行!太荒谬了!”这是三叔在说话,“这事情本来就太玄妙,没底!那石头你们之前用过?!试过?!光试验我们就要花上多长时间?而且他现在被灌了药,能不能活过来还不知道。最主要的是,我侄子怎么办?!难道要我回去告诉我大哥,吴邪死了?!” “呵呵,你都说他叫吴邪了。”陈皮阿四说。 “你什么意思?” “吴三省,别碰到自己侄子的事情就慌成这样。看看你手里是什么。” …… “你们是说,要拿这个孩子去代替吴邪?!”三叔的声音在颤抖,“那大吴邪怎么办?我是说吴中的孙子。他万一醒过来,那不变成有两个吴邪了?!” “不是万一醒过来,他必须要醒过来!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难道就为了找个死人?!这小子肯定知道他爷爷的棺材在什么地方,当时朱棣大费周章要取吴中的棺材,说明我们要找的东西必定在棺材里!这小子不醒,吴三省,你侄子吴邪可就白牺牲了!” “你……!” “你当初给他取名叫吴邪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一天!这是他的命!他长得根本就像大吴邪投胎,问题是大吴邪没死,那总要死一个啊。吴中孙子不能死,因为我们还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那就只能死你侄子了!这点道理你自己掂量去吧,别让老九门的努力到了现在这时候才来功亏一篑,就因为死了你一个侄子!” “阿四,你说话客气点,不然我他妈一枪毙了你!你还好意思扯上老九门!老九门当初被建立是因为这些破事吗?!”三叔暴怒。 “吴三省,你他妈别这么放屁,为这点破事?!你要是不为这破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这老九门,你别忘了也有你一份!”陈皮阿四继续低吼道。“张家那小子呢?!不是说那笔交易是他老子和吴中立的么,那小子不应该也清楚所有的事情么?”陈皮阿四又问。 “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有所隐瞒?难道是我知道张起灵跑去了哪里,却不肯说出来?陈叔,长白山你是一起去的,我就比你们早到几分钟,我难道能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不成?还有,你以为张起灵是傻子吗?就算我叫他走,他能撇下吴邪自己一个人跑了?陈四叔,假如你不满意我,现在大可以从我们这条船上下去!别忘了,当初你跑来求我老子搭火儿的时候,我老子可是没打算淌这趟子浑水的,是谁不辞劳苦,三番四次来求,我们才伸了这一脚。要不然,你们连这半死的尸体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你妈逼,洪钰,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对!——是洪钰,是他!那是金包玉的声音,怪不得这么熟悉,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比现在要年少很多。 “张起灵肯定要找来。方法我已经设想好了。那记忆磁石有古书记载,我们先找到它,然后再研究怎么用。它无疑肯定是有用的,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是我们有时间。”还是洪钰的声音,“吴三叔,你把那个孩子带回去,这青铜之前我们也试验过了,被造出来的人是有死去人的全部记忆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从现在开始就是你侄子吴邪。但是——,他不能做一辈子吴邪,让他在你家呆到一定时候,等我们把真正的吴邪的记忆全部修改好了,就把这孩子换出来。到时候看看这孩子假如没用的话,就解决掉。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张起灵一定会被引来,吴邪在我们手上,怎么都好办。”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直接把吴邪藏起来,他也一样是在我们手里面,让这个孩子一辈子呆在吴三省家里做他侄子不挺好吗,干嘛还要换来换去这么麻烦?”有个女人说。 “不行!不把他的记忆改了,万一张起灵找来把他带走了,我们的希望就彻底落空了。但是他假如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活在正常世界,一无所知,那么张起灵就只能在他身边打转,欲擒故纵,这是最好的方法。我们不用硬来,他也自然会进我们设好的圈子。” “但是据说,这磁石,假如在脑中破裂,记忆就会恢复。石块会慢慢消失,当石块全部消失,也就是记忆全部恢复的时候,所有被他想起来的东西就会又被即刻忘记,这样他会失去全部的记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后他记不得对我们都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最后怎么处理,到时候再看。我们先做眼下的事情。” “等等,我侄子吴邪现在还小,小时候看看九分相像,长大未必啊。到时候要是和吴中的孙子长得有出入,那我们的计划不就成不了了吗。尤其是我哥和嫂子,自己儿子到时候要被换掉难道看不出来啊。” “你得信命,你这侄子生出来弄不好就是为了这一天的。不过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你自己想办法到了一定时候就把他带你身边,既别让他进这行,也别让他靠你哥嫂太近,儿子出去念书总可以吧。反正只要圈子里没人对他有什么印象,以后都好办事。这事情你自己解决吧。”这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和三叔的声音很像很像,但能听出来,确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老解,你话到说得简单,又不是你侄子,我白白丧了一个侄子,你们怎么都能这么冷血!” “洪钰,你手上这根青铜怎么办?” “这根麒麟青铜我会放去安全的地方,它这么神奇,一定是个关键。” “上面的血擦干净再放。”有个女人用嘲讽的口气说。 “哼哼。” “我再说一遍,李家那小子是祸害,一定要铲除!”陈皮阿四说。 “吴三叔,把你侄子埋了吧。别让人看见。” 这句话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凌空了起来,耳边有零星散开的脚步声,向着相反的方向。而脑后继续隐约地传来他们的对话: “听说齐家老二精通很多病理,要不要找他们也进来餐一脚?” “绝对不行!那齐家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人多口杂!” …… 声音慢慢消失在转角处。我觉得有水一滴滴滴到我脸上,然后我听见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离开我,有三叔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侄子啊,三叔对不住你。” 我无法睁眼,无法说话,却依旧感觉星光当头,而隐约能听见有急促的呼吸和跑步声在朝着我前方的丛林离开。 小剑,快跑…… 第167章 结局里的谜(八)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走?” 我一回头,竟看到闷油瓶已经不知道什么走到了我的身后,正气定神闲地拽着我的胳膊。 “小哥?” “你要牺牲可以,这门我和你一起关。”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其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性。 我叹了口气,看来,他并不明白。 我单手拔出小剑的短刀,架在脖子上,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放手。” 他看着我,依旧那副欠揍的表情,完全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他说:“你抹完脖子,还怎么走到门里面去?”口吻中,甚至还带了调侃的语调。我一时有些愣,从前他也用这样的调子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 他喜欢突然就靠过来,拿手胡乱地在我脑袋上摸一把,接着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脸在印象里,忽然间就模糊了….. 我一时无语,他那么气定神闲原来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我在他乌黑的眼珠上看到自己的面孔,被放大的扭曲的我自己的脸,我突然觉得这脸很陌生,我并不认得。 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我微躬下背,很想腾出一只手去胸口按一下,暂缓一下痛楚也好。我知道,不能跟闷油瓶再这么耗着——白雾退散之后的树的绿色却变得暗暗沉沉,像沉在一口古井的污水里面。假如再磨一会儿,那这树就要完全死了——没时间了。 我咬了咬牙,反正有只中了枪的手臂估计也要废了,而全身到处的疼痛和麻木感已经让我几乎忘记了,到底中枪的是哪只胳膊。我扬起小剑的短刀,就朝着那只被闷油瓶拽住的胳膊刺过去。果然不出我所料,人大脑的及时反应力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扔掉左手的刀,而是脱开了拽着我的右手,想去接我落下来的短刀。 死,在即将丢失记忆这个事实面前,完全构不成恐惧。就像三叔害怕我记起来一样,我同样恐惧着,自己要在忘记一切之后,再去面对闷油瓶的这个假设。 精神折磨才是真的折磨。 一切如我所愿,就在我转身的刹那里,闷油瓶居然极其快速地扭转了局面,他抓住了短刀的刀刃,我立刻闻到一股鲜血的气道。 他红着眼睛瞪着我:“我承诺过。”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从我身边掠过,等我看清的时候,已经晚了,白雾又被收走了一点,有人站在了贴近那道虚幻之门的地方。我这才发现,手中的鬼玺不见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他说。 那是张陌,手举鬼玺,直挺挺地站在白影之前。半身都几乎被门里飘出来的白雾遮去了。 “总算也对得起族人,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手上那串麒麟珠了。” “你果真是他的……”这个男人的脸在我眼前此刻显得那么清晰,我俨然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我跟着闷油瓶战战兢兢地走过他们家的院子,走进前厅。四方的雕花茶桌边,正坐着面容清秀的男人,他有着和闷油瓶一样的有棱有角的轮廓,却透出更多的硬和冷。他看到我,手臂一震,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同一个男人,他现在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他脸上现出来的,仅仅是一种十分平静而镇定的情绪,没有起伏脸上,现在更多的不是冷厉,而是温和了太多之后的沧桑。 我知道,这局已经定了,再没人能改。 “对不起,当初是我引致你们的杀身之祸。”我说。 “不是你,是我们的命。这种东西是躲不过去的。” “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我爷爷当初和你做的交易的真正内容到底是什么?”我问他。 这就是我在被改换记忆之前,一直梗塞在心头的鱼刺。我记得闷油瓶说过,当时他们被逼至西藏,张家人自焚之后,逼于无奈,他的父亲顾虑到要为张家保留血脉,所以跟我爷爷提出了一笔交易。交易就是,他跟着我爷爷走,而要留下闷油瓶,保他的命。大家都以为是我爷爷私吞了他父亲的血,为了长生,而又或者私藏了它。但是事实也证明了,棺材里有的只是爷爷的尸骨,而张陌既然没有死,那说明他们之前的交易必定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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