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官家身前的红人,在朝中又左右逢源,结交王侯贵族,尤其是与内御米有桥交好,暗中组成‘有桥集团’,由米有桥为表面首脑,实际上自己则成为‘有桥集团’的真正领袖。 月笙看着他,若不是早已知晓方应看真正的人品性格,看似人前率真可爱、稚气无邪,令人不加防范,实则本人贪婪虚伪、阴险狠毒,表里不一,此刻或许真被他迷惑。 他是魔鬼心肠,有野心勃勃的志向。 这样一个人,当做刀都会反伤自己。 更不要提他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情。 雷媚和雷纯在等月笙的选择。 方应看也在等,却比她们多一分把握。 因为他毕竟有“神通侯”这个封号,此乃官家亲封,他又得官家看重。 即便月笙作为大皇子,有官家的恩宠偏爱,在“做客”这一件小事上面,他也得给方应看一个面子。 是以,方应看不怕月笙不答应他。 无情皱眉,正要上前。 这时,却见月笙一手扶额,状似虚弱地倒进他的怀里,身形好似蝴蝶翩然下坠,由无情抱着,坐在他的腿上。 无情怀里蓦然多出一人,垂头,下意识抱紧月笙,心中有丝愕然。 两人坐在无情宽大的轮椅上,一人怀抱一人,亲密无间,竟然显得意外和谐。 月笙轻咳两声,道:“无情,我不舒服。” 他声音虚弱,全身无力地倚靠着无情。 无情这回是担忧地皱眉,手掌触及月笙的手腕,竟发觉他的体温格外冰凉。 “哪里不舒服?我们这就回神侯府,请大夫来为你诊治。” “嗯,无情,带我离开。”月笙的嗓音好似得病的幼猫,听起来叫人怜惜不已。 但他倒的太是时候,太过巧合,偏偏在此时。 以至于无论是雷媚雷纯还是方应看,都一致认为他是装的不舒服,就想借机离开。 雷媚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笑月笙计划拙劣,叫人一眼就能够看穿。 雷纯则道:“大皇子若不舒服,六分半堂有名医,可为大皇子诊治。” 方应看:“侯府也有大夫,大皇子不舒服的话,不若跟我回去,还是大皇子故意要以此拒绝……” 恰巧这时,月笙扶额的手指一动,白色的面具从他的脸上掉落下来,滚在他身上,他的真容露出。 那一刻,雷媚嘴角的笑容僵住,雷纯愣住,方应看则不禁睁大了眼睛。 月笙脸色苍白,额角沁汗,嘴唇殷红,瞧着确实是虚弱的症状。 但这却无损他的样貌,反而令他有另一种柔弱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疼、去关切。 现在瞧见月笙的脸,谁还会怀疑他是装病。 若还怀疑,那这人也就太没良心了。 月笙垂眸,睫毛微颤:“无情,我难受,我想回神侯府。” “多谢雷大小姐和神通侯的好意了,但此刻我哪里也不想去,希望二位不要为难我。” 他以这副容颜说出的话语真叫人难以拒绝、无法招架。 更甚至一旦升起要拒绝他的念头,就不由觉得好像欺负了他,心有负罪。 方应看回神,目光灼灼,心底翻涌着一些心思。 他方才心中不悦,暗自嘲讽月笙演技使人发笑,居然敢搪塞敷衍于他。 不过就是一个刚被寻回宫的大皇子,就算官家现在恩宠,那也只是一时的、新鲜的。 官家爱好多变,现在喜欢不代表以后也爱极,他自认手段不低,如果操作得当,有很大可能足以令官家厌恶大皇子,继而他的价值还有什么可利用的。 但如今瞧见月笙的容貌,方应看的不悦顿时消失,也改变了主意。 他道:“怎敢为难大皇子,是应看不对,日后机会多的是,神通侯府自会一直等待大皇子大驾光临。” 方应看一番话说得真挚又诚恳。 月笙抬眼看了看他,心道真会演戏。 方应看又说:“大皇子行动不便,我来送大皇子进马车吧。” 说罢,他走近,直接要从无情的怀抱里抱走月笙。 无情要避,却被月笙偷偷挠了挠掌心。 这一停顿,月笙就被方应看抱了起来。 方应看对无情笑道:“大捕头不方便,就将大皇子交给我吧。” 他转身抱着月笙来到马车前,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在里面,还贴心地为他理了理衣摆。 若不知方应看真实的人品,还真会为他的举动所产生好感。 月笙道:“有劳小侯爷了。” 方应看自然地握住月笙的手,道:“不麻烦,还望大皇子保重身体。” 他看似在叮嘱关心,实则已经悄然握住了月笙的命门,暗自查探他是否会武功。 在方应看抱起月笙时,金剑也想要阻止,却瞥见了月笙的眼神,让他按捺不动。 无情没动、也并未说话,但看着方应看抱月笙走向马车,他垂眸望向自己的双腿,一双手掌不由地握紧,眼底的光微暗,像一直顽强燃烧的火苗,此刻再度面临风吹雨打。 这火苗经历太多黑暗寒霜,却始终不曾熄灭,但不代表他能无视经受的苦楚。 待月笙和无情离开后,方应看看向雷媚雷纯二人:“那么本侯也告辞了。” 他原本对雷纯挺感兴趣,毕竟是美人,绝色佳人谁能不爱。 但既然已有赵月笙珠玉在前,对雷纯,他暂时索然无趣了。 在周遭无人后,雷纯这才微蹙眉心。 雷媚笑道:“没有想到大皇子竟然长成那副模样,还真是令人……” “可惜没有请回大皇子,否则总堂主还真要改变主意,雷大小姐你也不亏么。” “莫要胡说。”雷纯道。 她转身也上了马车。 雷媚脸上的笑意这才消失不见,目光冰冷。 她暗哼一声,领着六分半堂的队伍回去。 无情担忧月笙的身体,但月笙控制着脸色好转,道:“我没事,无情,骗他们的,你别担心。” 他主动让无情握了握他的手,果然有回暖,不似刚才的冰冷。 无情不解:“为何会这样?” 月笙毫无武功,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的一点小技巧。”月笙反握无情,眨眨眼道:“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他的两只手合拢,将无情的一只手包裹进去,指尖划拉一下他的掌心,火苗倏地被点燃。 无情的心霎时微微颤抖。 月笙还在说,似乎不觉得他的动作有丝毫的暧昧和逾越。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正常朋友该维持的接触。 最起码,他们师兄弟之间不会这样。 无情聪明绝顶,智慧过人,心智也极高。 他的直觉也是,多次提醒他的决策、规避危险。 初见赵月笙时,他的第一直觉便是最好不要轻易靠近这位大皇子。 否则离得越近,就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无法抵抗。 他因为身体上的残疾曾格外孤僻,后来才有所好转。 他是无情,却未必真能无情,更不能做到洒然忘情。 无情是高冷的,寒傲的,但内里包裹着火焰,外冷内热、脸冷心慈、极易动情。 而他一旦动情,便不可自拔,一个心里总燃烧着火焰的人,心脏又怎会不悸动、不跳跃。 “我的小技巧把方应看雷纯他们骗到了,接下来回神侯府,最好也给我请一个大夫装装样子,无情,我……” 未等月笙说完,他的手腕便被攥紧,随即被拉扯,整个人扑在无情的面前。 月笙愣住,在无情的注视下脸唰地就红了,艳若桃李。 无情凝视他的面容,低声道:“我也被你骗到了。” 月笙:“那、那是假的,我没事。” “你问我有没有被吓到,我有,月笙。” “那该怎么办……”月笙小声说:“我给你赔不是?” “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无情。” 我怎会生你的气。 无情的目光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手掌紧了紧,本已极近的距离就要再次拉近。 偏在这时,金剑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公子,大皇子,神侯府到了。” 无情的手掌蓦然松开。 …… 神通侯府,方应看的书房内,米有桥也在。 “今天我特意试探了大皇子,他确实一丁点武功内力都没有。”方应看笑道:“没有武功好,照你所讲,在被官家寻回宫之前,他的确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一个人不难掌控,更不难对付。” 唯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赵月笙的脸。 但这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米有桥道:“可他此刻在神侯府,万一拉拢了诸葛神侯……” “但我也可以同样拉拢他。”方应看不在意这个:“只要我给出赵月笙需要的利益。” 而在皇家,有什么利益是最重要的? 诸葛神侯可最忌讳结党营私。 到时候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方应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们这位大皇子弄出神侯府。” 不能让他再继续住下去了。 于是,不出一日,官家的圣旨下到神侯府,要大皇子回宫。 月笙连与四大名捕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随米有桥离开了。 回到宫中以后,先是和赵佶相处一会儿,然后他才回了自己的地方。 月笙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淡,平静无波。 此时任谁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性格普通和善的皇子。 “官家突然招我回宫,是方应看的手笔?” 月笙垂眸看向下首,那正是米有桥站立的地方。 这房间内闲杂人等退下,只剩有月笙和米有桥两人。 米有桥恭敬道:“是方应看,殿下,他想拉拢您。” 月笙嗤笑一声:“就凭他,也配。” “细说一下他的计划。” “是。”米有桥道。 原来米有桥早就是月笙的人了。 这不难操作,对月笙来讲轻而易举。 但他本不想这么快让米有桥成为他的人。 可谁让他来宫中的第一晚,米有桥就暗自潜入他的地方打探呢。 既然扰人清梦,那就先别想走了。 米有桥不是一般的太监,不能杀死,留着他更有大用处。 月笙有多种手段令米有桥听话。 就比如,让他残缺的地方再生长出来。 米有桥跟一般的太监不一样,他曾经有过女人,有过欲望,并至今不忘。 他不是自幼进宫就当太监,是在少年要进入青年期间被人给/强/行掳进宫的。 因为先帝喜爱他的容貌,所以他被下令阉割,这才成为了太监。 米有桥不是一个有正常心理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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