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唯唯诺诺道:“若诸位不嫌弃,楼下还有间大通铺......” 丹青生眉毛一立,就要发火,门外忽有声音道:“掌柜的不用为难,我的房间让出来就是了!” 话音未落,已走进来一年轻人,十八、九岁年纪,面容俊朗,身形高大。 “我们兄弟出去办了点儿事,店里就多了这许多好朋友,“他环视众人,大笑道:“今夜月色甚好,以天为盖、以地为铺也十分舒爽,何必一定要憋在屋子里?” 他神态间颇有一股潇洒不羁的气质,李寻欢顿时大生好感,笑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恰逢月圆之夜,适宜饮酒赏月。掌柜的,我们的房间也不必了,拿房费抵两坛酒就是了!” 那年轻人哈哈大笑,抱拳行礼道:“痛快痛快!在下令狐冲,不知兄台贵姓高名?” 李寻欢回礼笑道:“李寻欢!” 两人相视而笑,皆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向问天一拍桌子道:“也算我一个,掌柜的,搬张桌子到院子里去,我们要喝个通宵!” 令狐冲身后的人走了进来,却是一个颇有年纪的中年人,皱眉道:“大师哥,明日还要赶路,仔细喝多了酒,耽误行程。” 众人见他一把年纪,却要叫令狐冲这个年轻人师哥,都有些惊奇,经验老道者立刻明白他多半是半路投师。 令狐冲挥手道:“劳师弟自去歇息吧,明日耽误不了事儿。” 曲非烟也拍手笑道:“我也要,刘姐姐,咱们也出去赏月吧?” “你们俩不许出门,吃了饭就回房休息。”刘正风低喝一声,又排出两大锭银子,向掌柜道:“今夜的酒钱、饭钱、房钱,可够吗?” 老掌柜忙点头,收了银子,让伙计们端出酒饭来,在大堂内摆了一桌,又看着伙计们搬了桌椅出去,在院中平整处支上了,摆了满满一桌。 李寻欢握着东方不败的手,低声道:“你若累了,可先去歇息。” 东方不败柔柔一笑,与他携手当先走了出去。 令狐冲、向问天、刘正风随后,丹青生见伙计们搬了数十坛酒出去,酒瘾发作,也跟了出来。 六人在院中坐定,三轮酒过,刘正风先顶不住了,被闻声出来的曲非烟、刘菁扶回去休息。 再喝两轮,丹青生满口开始胡言乱语,向问天借机将他带走,送回房间打探情报去了。 唯有李寻欢、令狐冲还坐在原地,推杯换盏,东方不败倚在李寻欢身旁,偶尔也喝一杯。 令狐冲年纪轻轻,谈论起江湖轶事自有一番豪迈潇洒,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越说越投机,干脆一人拿了一坛酒,纵身跃上房顶。 令狐冲已有五分醉意,见李寻欢身边的红衣女子,跃身上房时身姿飘逸轻灵,坐在李寻欢身边却不言不语,间或拿出手帕子替夫君拭去额间汗水,大起艳羡之意,赞道: “寻常女子见丈夫饮酒,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唠叨埋怨。李大哥,你这位夫人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李寻欢握住东方不败的手,带着醉意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东方不败将面颊倚在他肩头,含羞不语。 李寻欢心道:众人都当我俩是夫妻,我难道就如此让他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我吗?到底不妥,还是得尽快成亲才是! 他轻抚东方鬓发,柔声道:“困了吗?要不要下去睡一会儿?” 东方不败摇头道:“我要和你在一处。” 见他们夫妻如此恩爱,单身狗令狐冲心底一声长叹:可惜小师妹还是个小女娃娃! 直喝到东方既白,李寻欢、令狐冲依然酒兴甚浓,东方不败却已倚在李寻欢身上睡着了。 李寻欢解下自己身上披风,将他裹起来,抱在怀里,向令狐冲笑道:“令狐贤弟,我带内子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咱们改日再喝吧!” 令狐冲恋恋不舍道:“李大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咱们可还能同路?” 听李寻欢说要去杭州,令狐冲便去找师弟劳德诺商量,要与他们同行到洛阳再分路。 劳德诺一番犹豫后,也就同意了。 原来,近两个月来,魔教数次向名门正派释放善意,且在民间多有惩恶扬善之举,如此诡异举动,五岳剑派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令狐冲与二师弟劳德诺,乃至嵩山派的丁勉、费彬,皆是奉命到河北平定州附近打探情况。 两人直到黑木崖附近,见当地一片安静祥和,甚至有魔教教徒开办义庄、义诊、义学,周围百姓皆是赞不绝口,也不由得相信魔教当真要改过从善,并无师父推测的阴谋诡计。 既然如此,他们无需急着回华山复命,略拐一点儿路到洛阳也无不可。 刘正风三人回衡山也要过洛阳,众人就此一起上路,一直走到洛阳,皆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个嵩山派的人来寻仇。 令狐冲与李寻欢已结为挚交,见他们要在此地盘桓几日,便送了封信先回华山,自己停留下来,每日与李大哥喝酒赏景,好不惬意。 这日,三人正在白马寺游玩,刚行至天王殿,忽听有人叫道:“李大哥!” 三人停步回头,只见一个少年大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李大哥,果然是你!” 李寻欢定睛一看,竟是他在福州结识的林平之,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平之好容易喘匀了气,笑道:“我替母亲来探望外祖,今日与表兄弟们出来上香。刚在寺门外,就远远看见像你,忙撇下表兄弟们来追。偏你们脚程又快,追了这一路才终于赶上了。” 他大约十三、四岁年纪,眉清目秀,又穿着一身淡黄色蜀锦衣服,愈发显得容颜如玉,光彩照人。 听他语气亲昵,东方不败低声道:“寻欢,这人是谁?” 李寻欢笑容一凝,他此前赶往福州查探之事,并未告知过东方不败。 令狐冲也道:“好俊俏的小公子!李大哥,是你家兄弟吗?” 林平之俊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李寻欢笑道:“东方,令狐贤弟,这位是我在福州结识的小朋友林平之。” 又向林平之介绍了令狐冲、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本就对令狐冲的黏糊劲儿有些不满,又眼睁睁看着加入了林平之,三人游成了四人游,愈发有些不乐。 晚上回到客栈,他躺下面墙睡下,也不理李寻欢。 李寻欢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低声劝哄道:“等任我行的事儿一了,咱们就撇开一切,只两人游山玩水如何?” 东方不败叹道:“你是个爱交朋友的人,天天守着我,岂不无趣?” 李寻欢将他身子轻轻搬转过来,柔声道:“守着你,就是世间最有乐趣的事儿。” 东方不败低笑一声,悠悠道:“那么,你去福州是怎么回事儿?”
第34章 生死时刻 此事李寻欢已有准备,便笑道:“我到这个世界时,就落脚在福州,幸而结识了这位林少镖头,才没有讨饭上黑木崖呢!” 东方不败顿时心疼了,忙拉住他手道:“可有挨饿受委屈?” 见李寻欢含笑摇头,他才放下一颗心来,偎在李寻欢怀里道:“改日再见到那姓林的孩子,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李寻欢心念一动,暗道:我若就此将林平之托付给东方照看,也许既能免除林家的灭门,又能让东方今后不至于孤单无趣。 转念一想:东方武功虽高,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因此给他带来麻烦岂不得不偿失? 他轻抚他浓密顺滑的发丝,只觉得各种放心不下,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已经如此难解难分,一年后,又如何舍得他? 翌日一早,令狐冲做东,邀请众人到东城绿竹巷一家小店吃饭,并道:“听我师弟说,那家糟得好鹅掌,掌柜的又酿得好梅子酒。我们师兄弟今日要转路向西,就当是离别宴吧!” 众人这一路大鱼大肉吃得正腻,听说有这么新奇有趣的小店,瞬间口舌生津,纷纷响应。 当下,便由劳德诺在前引路,李寻欢、东方不败、令狐冲、向问天、刘正风等人跟随在后,过了几条小街,到了一条小巷子附近。 远远看到好大一片绿竹丛,斜斜伸出一竿酒幡,迎风招展。 刘正风赞道:“好地方,可惜做了酒馆!” 东方不败低声向李寻欢道:“咱们在黑水镇的小院子,也很好啊!” 李寻欢柔声道:“不错,特别是你让人打的那道篱笆墙,如今想是已爬满牵牛花了。” 两人相视一笑,想起如今能日日相见,不需再寄望于书信留言,都觉心头无限甜蜜。 劳德诺引着众人进去,只见里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院内放着一长长的青石刻就水池,里面种着数十株水仙花,却又似比寻常水仙大一些,白花绿叶,香气扑鼻。 廊下摆着一套檀木桌椅,香气幽微,劳德诺请众人分主宾坐下。 曲非烟与刘菁在院中转了一圈,回来笑道:“我看这几间小舍里桌椅皆是以粗竹打造,招待咱们的却是檀木桌椅,看来这酒馆主人与劳大哥关系甚好呀!” 劳德诺一向沉默寡言,闻言只是道:“还行吧。” 丹青生道:“这廊下桌椅虽华贵,到底不如竹桌椅浑然天成!” 劳德诺干脆装作没听见。 向问天笑道:“劳贤弟,这地方可难找的很呐!” 劳德诺淡淡道:“在下投师华山前,曾在洛阳小住过两年,故而知道这处小店。此地掌柜与我有些渊源,听说我要宴客,专门推了预订的几桌客人。” 听他如此说,众人方明白为何今日一桌他客也没有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搬了一坛酒上来,拍开泥封,酒香四溢,立刻引得令狐冲等一众酒鬼轰然叫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颤巍巍地端着一套细瓷酒具上来。 令狐冲忙起身去接,生怕他把喝酒的家伙打碎了。 两个伙计又送上数个小瓷坛,众人打开,见每个坛中皆是金灿灿的两只糟鹅掌,盛在瓷坛里,却也别致有趣。 劳德诺端起酒坛,为众人倒上酒,自己端起一杯道:“诸位,这就是梅子酒了,我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喝了,众人见他喝完一杯,面不改色地坐下,也都喝了一杯。 酒过三盏,店家伙计却迟迟不上下酒菜,劳德诺道:“诸位稍待,待我出去催一催!” 他转入一间小舍背后,却再无踪影了。 丹青生向令狐冲道:“小兄弟,咱们为了你这顿离别宴,可是专门空了半天肚子,不会几杯水酒、两只鹅掌就打发了吧?” 令狐冲有些尴尬,拱手道:“在下这位师弟最是沉稳可靠的,想是有了什么变故,待我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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