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我从来都没有亲人和朋友,”望月泽的笑容没有敛去半分:“毕竟从我醒来至今,都没有人找过我。” 他笑得那么从容,从容到降谷零几乎要费力地从那笑容上移开目光,才能看到他劲瘦的身体上遍布的伤。 有的伤痕已经很淡了,却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险恶情状。 但是望月泽都忘了,或许也不是坏事。他总是跳脱而快活,比任何人都要专注当下。 降谷零闭了闭眼,他今天确实说了太多话,该收了。 他从汤池里起身,拿毛巾的须臾,望月泽下意识别开了眼。 降谷零失笑,忽然很想逗逗他:“你好像很紧张。” 【废话……换你你不紧张】 被CUE到的望月泽只好转过头来,强迫自己放开降谷零紧绷的腰线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细碎的水珠从他身上滚落,落进温泉池里啪嗒轻声,愈发勾得人浮想联翩。 望月泽的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性感这词不该用在男人身上,很显然,诱人更不该。 语言的匮乏让望月泽抓心挠肝,他别开目光,干巴巴地解释:“怎么会,都是兄弟,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都嘴瓢到这种程度了,降谷零觉得新鲜。 然而望月泽起身时,让降谷零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平时掩在衣服下面看不出,而今降谷零看过去,方才发觉自己这个搭档似乎是过瘦了点。 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赘肉,微长的头发披在肩头,偏偏皮肤又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愈发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脆弱生动。 降谷零确认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快披上浴巾,”降谷零二话不说将浴巾塞了过去:“太冷了。” “啊?你不会是感冒了吧?”正准备递冰牛奶的望月泽急了:“刚泡了温泉怎么也不该冷啊……” 他伸手去拉降谷零,就要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手碰到降谷零的腕侧,望月泽愣了愣。 “你……” 【这心跳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会是被我盯的吧?】 降谷零已经没心思去管这到底是自己的心声还是望月泽的了,再待下去,他怀疑自己的心跳声就可以冲破天花板,给所有人表演一个当场爆炸。 “没事。”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如常,接过冰牛奶一饮而尽。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或许这气氛是太暧昧了没错,或许一开始就该同意换个房间。 毕竟……自己从前也没有经历过和兄弟泡情侣汤这种荒谬的事。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琴酒还是该感谢琴酒。 波本的心情十分复杂。 降谷零喝完牛奶,望月泽已经换好了衣服,对着他:“据说这里的酒吧不错,我想去转转。” “你的酒量没问题吗?”降谷零打量着望月泽,显然是对上次琴酒灌酒的事心有余悸。 “哦你说那个,”望月泽摸了摸鼻子:“他可能真的给我下药了,我的酒量没那么差,放心吧。至少可以喝完一杯波本。” 他是故意的,降谷零却还是忍不住呛咳起来,换来望月泽揶揄的笑。 “平时很少有这样的休假机会吧。”望月泽跟着降谷零往外走,一边闲扯。 “确实不多。” “休息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啊,毕竟……”望月泽眼神暗了暗,心说等你将来要同时打三份工的时候,可是比现在还忙。 “是有什么心得吗?”降谷零唇角微弯,顿了顿补充道:“泽君。” ……这太犯规了,望月泽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第25章 望月泽都快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听过别人这样叫他名字了,他的语气那么温和,一如故人。 虽然他本来也是故人。 望月泽轻咳一声,半晌方才压下心底的涩意,勉强笑道:“总感觉之前你也这样叫过我。” “这样啊,”降谷零完全不介意他的反常,笑着点了点头:“不是有过一个说法吗?说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熟悉的人,也许真的是久别重逢。” 望月泽垂着眸,让微垂的发掩住心底近乎汹涌的情绪:“……也许。” 也许真的如此,上天让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弥补过去的遗憾。 毕竟,他曾有太多遗憾。 降谷零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不高,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 直到在酒吧看到了熟人—— 诸伏景光看向一前一后走进来的降谷零和望月泽,欲言又止,半晌方才很克制地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 ”降谷零讶异地看过去。 “朋友让我帮个忙。”诸伏景光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着温和,他的目光落在望月泽身上,又看向降谷零,颇为担忧。 “你们这是…… ”诸伏景光迟疑。 “哦,琴酒给了我们温泉券,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望月泽笑道。 诸伏景光:!不得了,所以是连琴酒都认可了的意思?! 望月泽显然不知道眼前人脑补了多少,只看向降谷零:“要一起喝一杯吗? ” “不用,你还有事要忙吧?”降谷零看向诸伏景光,挑了挑眉。 诸伏景光沉默,这赶人赶得会不会太明显了点?他只好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望月泽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找了个座位:“喝点什么?” 酒吧的灯光相当昏暗,音乐也是轻音乐,时间许是有点早,驻唱歌手还没到,整个酒吧笼罩着暖色调。 降谷零想了想:“长岛冰茶,多加冰。” 望月泽沉默一秒放弃跟风:“一杯莫吉托含酒精,谢谢。” “一直惦记着喝酒,所以你的酒指莫吉托?”降谷零笑得促狭。 “我酒量确实一般,倒是你——打算让我把你扛回去吗?”望月泽莞尔。 “也不是不行。你刚刚应该还有话要问我吧,除了我的名字。”降谷零看向望月泽,眉眼都是放松的。 望月泽迟疑片刻,还是释然地笑了:“也没什么,你说得对,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秘密。” 降谷零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和苏格兰的亲近关系,望月泽有自知之明。 他们戴着面具谈笑风生,倒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推心置腹。 降谷零喝酒的姿态很优雅,端着酒杯轻摇的样子不像是在温泉度假酒店的酒吧里,反而像是在昂贵的私房餐厅。 昏暗的环境让目光都变得肆意,望月泽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人,笑意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如果说刚回来那会儿,他还想挽回自己和降谷零之间的关系,那么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降谷零像是紧绷的弦,过刚易折。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保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不做。 【毕竟只是搭档的话,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降谷零的目光蓦然落在他身上。 望月泽被看得有点紧张:“怎么了你这是?” “你应该明白,如果保护不了自己,是没办法保护别人的。”降谷零的神色是说不出的认真。 望月泽颇为迷茫地点了点头。 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有时候你也可以活得轻松一点。”降谷零一本正经地说着。 望月泽是真的听懵了。 老实说,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情有可原,唯独降谷零不行。 这人后来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谆谆教导他对自己好一点? 望月泽的表情十分地一言难尽,看着降谷零的眼神堪称无奈:“谢谢,你也是。” 趁降谷零没反应过来,望月泽十分冷静地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本来也没什么负担。我连认识的人都没有,自然也不会为谁付出性命。” 而相对应地,我不会再让你背负那么多了。 降谷零没说话,只是摇晃着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都没有提及那些不可言说的话题。 像是暌违已久的老友,又像是刚刚熟稔起来的几面之交,每个人都精准地把握着尺度,不越界分毫。 望月泽那杯莫吉托还没见底,降谷零已经喝了好几杯。 老实说,降谷零的酒量真的相当不错。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半点要喝醉的意思。 趁他没有找酒保再要一杯,望月泽适时地将人拉住:“别喝了,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推心置腹的环节不宜太多,否则他都快绷不住了。 降谷零不置可否地起了身,下一秒—— 降谷零就着他搭在肩头的手猛地一拽! 望月泽下意识想要反抗,意识到面前人是谁时,又卸掉了力道。 他踉跄了几步,差点直接跌进降谷零的怀里。 降谷零面色沉凝,垂眸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神色慢慢添了几分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彻底喝多了吧? 望月泽欲哭无泪。 他们可是在酒吧,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苏格兰。 而他们现在的姿势简直是不能更离谱—— 降谷零的手托着望月泽的腰,将人以一种近乎禁锢的姿势半扣在怀里。 为了尽可能保持距离,望月泽上半身尽力地向后撤,以至于两人成了一种拉扯的探戈舞一样的姿势。 “不如……你先放开我?”望月泽一只手向后够桌子,另一只手不得不揪住降谷零来保持平衡,试探着问。 “不行,你很可疑。”降谷零沉声,语气冷静神色正直。 望月泽简直快崩溃了。 ……不是,我们现在到底谁更可疑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一秒,迟疑的声音从旁侧响起—— “透?” 诸伏景光站在不远处,背着贝斯包,看向他们的眼神简直堪称惨不忍睹。 “他……” “我懂。” “不是,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都理解。” 诸伏景光一双好看的凤眸里载满了对友人的理解和了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甚至用上了敬称。 望月泽眨了眨眼。 ……你懂什么了? 很显然,公共场合也不适合纠结这个。 他叹了口气,半搀着降谷零重新坐回了座位,自然地给降谷零换了杯冰水,这才问道:“你来这里是……” 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诸伏景光像是松了口气,微笑道:“老板遇到了些麻烦,我过来帮个小忙。” 望月泽看着诸伏景光从包里取出贝斯,但包的形态却分毫未变。 他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抬眼看向诸伏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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