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用懒散的、没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似的语气重复着,一边站起身,一边将游云塞进肩膀上的虫形咒灵嘴里。 “将那个白痴祓除这种事,难道你觉得我会交给别人?” [“老爹……等等、我也要一起——!!”]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伏黑甚尔随手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然后信步来到窗边,双肘搭在窗棱上看向窗外。 “谁要带不识趣的臭小子去享受二人世界啊。” 男人轻声嗤笑着道,伸手去接窗外的雨。 天与咒缚因为无法用咒力包裹体表,因此无法抵抗诅咒的侵害,直接接触诅咒及其产物的话,身体会很快受伤。 但甚尔是身体力量强化到极致的特殊天与咒缚,反而拥有着抵御侵蚀的能力,因此落在他掌心的黑雨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伏黑甚尔盯着雨幕发了一会儿呆,蓦地勾唇笑了。 “儿子已经成年了,是前途无量的一级咒术师,不用我管也不会出问题了。” 昏暗之中,男人高大雄壮的躯体几乎顶到狭小房间的屋顶。他猿背蜂腰的身材轮廓无声的散发着力量感与压迫感,但在那一刻,在黑雨淅淅沥沥的陪伴中,他却露出了无比轻松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种得偿夙愿的愉快。 “所以——” 他在寂静中自言自语着,眉宇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比秋水更温柔。 “等我杀了你,我也不活了。” * 【“——”】 生得领域内的咒灵倏然望向天边。 “怎么了?” 微弱的声音传来,咒灵却置若罔闻,又朝着不知名的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才回身看不出情绪的看向出声的咒术师,又垂眸看向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瑛二?” 面色苍白的omega清了清嗓子,终于能清晰地唤出他的名字,同时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 他那双缀满霜洁的苍蓝眼瞳询问的注视着咒灵,而后者却始终没有回看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垂着眸,好半晌,想起来自己该回答问题了,才晃了晃他攥着自己的手。 【你不走么?】 “走?为什么?” 白发男人不解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啊,他那张脸真是便利,三十多岁的男人做这样可爱的动作都能毫不违和。 咒灵勾唇一笑,终于歪着头和他对上视线,饶有兴趣的问: 【你的职业是?】 “哦!突然这么问是想了解我吗!” 大猫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亮晶晶的蓝眼睛让咒灵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个粘着他不放的人类总是这样。可爱,开朗,充满热情,无论他做什么都能轻易让这个人开心起来,这样的性格无疑是讨人喜欢的。 只可惜…… 咒灵垂了下眼帘,又很快抬起视线,微笑着肯定道: 【所以职业是什么?】 不正面回答的举动让大猫嘟囔了一句“狡猾”,不过他还是爽快的伸开双臂,很骄傲的给出了答案: “是教师!还有老家伙们的老大!很厉害吧!” 【喔,好厉害好厉害。】 咒灵莞尔,继而话音一转: 【所以,那不是能轻易舍弃的东西吧?像是那些……我是不太懂啦,责任之类的?】 刚刚还很积极的大猫一下子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紧盯着他。 说实话,这个人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那股遥远的非人感就会突然变得强烈起来,那样的他看起来其实有些可怕——不过咒灵当然不会怕他啦。 因此无论白发男人怎么表现他的不高兴,蛇怪都只是笑眯眯的托腮回望着他,一副“你不高兴不要紧,反正我要得到答案”的无赖样。 于是五条悟跟他僵持了半晌,最终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别开视线,抓着他的指尖低声回答: “……为了瑛二,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说完这句话,他又掩饰的抓住咒灵的手晃了晃,使用了相对来说比较有用的撒娇语气: “所以你快点标记我嘛!” 可惜,咒灵这一次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在他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偏开视线淡淡地说: 【但那就不是你了。】 “……欸?”五条悟一怔,而后猛地用力抓紧了咒灵,“瑛二?!你还记得的吗——” 【不不不,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哦,是今天消化的、罔象留下来的东西一直在烦我啦。】 咒灵摆了摆手,用一种烦不胜烦的语气没精打采的说着,看向五条悟的眼神也很冷淡。 【我说啊,虽然我不太懂,但你根本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甘心被束缚的人吧?和我在一起会痛苦的话,就干脆地把痛苦的东西舍弃掉吧。】 咒灵的语气十足随便,随便到令哑然的五条悟露出苦笑。 “就是因为不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 【身为大人,这么任性可不行。】 咒灵忽然打断了他。 【大人啊……是迟早要学会在无法抉择的两种事物中,做出抉择的生物。——就像我当年一样。】 咒灵的音调猛地低了下去。 ……欸?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不敢置信的抬头,恍惚间感觉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恶劣、狡猾又忽近忽远,不仅不愿意接受他,还最喜欢用意义不明的话对他说教。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明明已经……!! 在那一瞬。 对面噙着残忍笑意的咒灵猛地扩大笑容,一甩尾巴,将露出破绽的咒术师无情地赶出了空间。 【好——碍事的虫子终于滚出去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领域,诅咒的瞳孔因愉悦而病态放大,唇角的笑缓缓扩大至疯狂,那种残虐的兴奋感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他向前伸出双手,兴高采烈的宣布道: 【现在,该大开杀戒了!】
第25章 “——五条先生!” 某处学校门外,憔悴的伊地知洁高撑着黑伞,惊喜的迎上低头走来的白发男人。 “五条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联络不上您,也没办法对您说明目前糟糕的状况……” “这些待会儿再说,伊地知。” 男人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伊地知洁高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男人越走越近,然后没有停顿的径直越过自己,走向已经布下了帐的学校。 “五条先生?您——等等,您怎么在淋雨?家入小姐说最好不要淋到这雨——” “你很烦诶,伊地知。” 语调比往常低沉许多的最强先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撇着嘴朝教学楼抬了抬下巴。 “里面的家伙很棘手吧?各种工作都堆成山了不是吗?既然这样就不要在这里说闲话!” “可、可是……” “——不要总是为难伊地知啊,悟。”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五条悟微微一顿,将伊地知洁高汗颜的“所以我才一直想说您不必进去啊”的嘀咕抛在耳后,循声看向那个悠哉悠哉走出来的男子。 对方一身黑色休闲装,款式还是学生时代就爱的宽松款。他撑着一把碎花小粉伞走过来,额前那一小撮刘海被风微微吹起,无奈的对五条悟说: “旷工这么多天找不见人的明明是你,平常最喜欢废话连篇闲话不停的人也是你,不要一回来就倒打一耙呀。” “……杰。” 五条悟不情不愿的唤了对方一声,情绪不高的插着兜别开视线,“什么啊,原来里面的是你——那把伞算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打这样的伞,很恶心诶。” “是出门的时候菜菜子塞过来的啦,这是她最喜欢的伞,说恶心也太过分了……啊,难道你是被我说中了,所以在恼羞成怒?” “伊地知,给我新任务。” “恼羞成怒之后是无视吗……真幼稚。” 从学生时代就和任性的最强互为挚友的男人失笑耸肩,从一脸为难的伊地知洁高手里接过备用伞,自己撑开,然后把那把小粉伞丢给五条悟。 “这把给你用。再强调一遍,它是菜菜子最喜欢的,别弄坏了啊。” 白发男人一脸嫌弃的捏着伞柄:“谁要用你家那两个小丫头的东西。再说我也不需要——” “用吧。本来就一脸想哭的表情了,再配上这么死气沉沉的伞不是更难过么。” 撑着黑伞的男人慢悠悠的说着,转着伞回过头,朝怔住的挚友微微一笑。 “不愿意像十三年前那样被我看见眼泪的话,就用它遮一遮吧。然后——开工也不差这一会儿,去走走?” “……” 白发男人沉默的盯着手里颜色明媚的伞,过了几秒,才垂眸将它立起来,遮住了自己晦涩的表情。 * 河岸边的雨似乎比别处还要大一些。 陡坡上面的小路旁,夏油杰靠着栏杆懒散望天,好半晌,才听到身侧传来强作平静的声音。 “如果杰的女儿变成了想要灭世的诅咒……你会怎么做?” “虽然这个假设很让我火大,但看在你现在伤心到不正常的份上,我原谅你。” 夏油杰的语气凉凉的。 “再加上不能用咒灵操术的前提。” 五条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加上条件。 夏油杰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我要揍你了。” “所以会怎么做。” “谁知道啊,自己想。” “好过分。” “过分的是你吧。自己的责任给我自己背起来,你不是十八岁了。” “……” 那句“你不是十八岁了”似乎是什么魔咒,让五条悟攥着伞蹲下去,将自己蜷成了一朵粉红色的蘑菇。 “……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为了和回来后的他在一起,我可以掌控整个咒术界,我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可以舍弃除了他以外的一切。”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低声说着,直愣愣望着脚下的苍蓝双瞳眨也不眨的坠下泪滴。 “现在达不成这个目标了吗。”夏油杰安静地问。 “……不可能了。” 五条悟喃喃回答。 “哪怕是现在,他离开了【最珍视之物】太久的灵魂也在痛苦,他找不到填补内心的东西,他将不知疲倦的杀戮,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也就是说,哪怕长得再像那个人,他现在也只是一只什么都不记得的咒灵。” 夏油杰犀利地总结。 “他对人类充满恶意,他将毁灭一切,直到与所有人同归于尽,是这样吧?” “……我抓不住他,杰。” 这一次五条悟失神了更长的时间,才发出强忍颤音的低语。 “他在不断地走向毁灭……那年诅咒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次终于能得到他了,但结果我还是抓不住他,我,我为什么抓不住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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