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先前放置木板的地方停下,之后逐渐暗淡,变成了一位身材高挑,风姿秀逸的青年,怀里还抱着那个被推下瀑布的女孩。 在一片死寂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神仙显灵了!” 宁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循着本能冲上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救堇瑟。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变回人形,抱着昏迷的堇瑟站在了瀑布顶端。 人们看到他毫发无损归来,不知自谁人起,开始疯狂对着他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宁归望着面前乌压压一片朝他叩拜的人,手足无措,“快、快起来,我不是什么神仙!” 老者跪在地上,双手颤巍巍举起,老泪纵横道,“您一定是岩神大人座下的仙人吧?他老人家可怜稚子无辜,便派您显灵救人,一定是这样吧!” “什么岩神大人,我根本不认识他!”宁归气不打一处来,“我可怜稚子,我显灵救人?分明是你们愚昧无知,滥杀无辜!” “仙人说的是,我等知罪!”老人招呼着身后的人,“还不速速磕头,求仙人饶恕?!”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又是一阵叩拜。 宁归觉得自己怕是转身跳进江里也洗不清,恨不得也跪下和他们对拜。 他一人难敌多口,只好将错就错道,“好了好了,本...本仙命令你们不许再拜,统统站起来!” “仙人,不知岩神大人他老人家还有何指示?” “......”宁归望着老人浑浊但写满虔诚的眼眸,只觉得百口莫辩,突然灵机一动,“大人说了,叫你们不得使用活祭,否则绝不接受你们的供奉。” “这、这样吗?”老者一愣,“可是...这送旧神的仪式,没有活祭,会受天谴呐!” 这究竟是哪个神仙定的规则?这么不人道。 “所以,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换神明供奉?” 宁归避开那双想来替他抱过堇瑟的手,将女孩牢牢护在怀里,“哪怕是再高尚的信仰,也不该以活人的性命为代价吧?” “仙人有所不知,我等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老者抹了把眼泪,“您瞧这村里的人,每日被谷里的瘴气所害,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听说这沉玉谷的神仙如今忙着打架,根本无暇看顾我们这样的小村庄。” “从南边回来的人都说,归离原的百姓们信奉岩神与归终,过着风调雨顺,安居乐业的生活...老朽只是想趁着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带着村里的人求条生路罢了...” “......”宁归默默良久,老人这话说得诚恳,不像是在撒谎。 “可无论如何,一个村子的安危,要靠牺牲一个小小孩童的性命来换,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仙人说得是...可在这乱世之中,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宁归无言以对,他生活在和平的时代,从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有什么资格来批判这些人? 他思考一番,有了主意,“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杀掉这孩子。村中为何会有瘴气,又该如何消除,你仔细同我说清楚,没准我能帮得上忙。”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老者说完又要颤颤巍巍地下跪,被宁归一把拦住,“先说正事。” “我们赤瑕村原本是连接两条水脉的枢纽,土壤蓬松肥沃,最宜种茶,可自从天上的神仙发怒,下起连绵暴雨,农田被毁坏不说,村子里也开始有了瘴气。” “没有收入,大伙只好砸锅卖铁凑钱去归离原换粮食,可这也非长久的办法...况且连续几场暴雨冲毁了山路,有不少人有去无回...” 老者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我们从未想过要背叛旧神,只是...再这样下去,一村老小都要活活饿死或是被瘴气毒死,活祭这种事,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举啊...” “...老先生,您别哭了。”宁归听懂来龙去脉,也心生恻隐之情,“这样吧,我帮您去求浮锦仙人,她是山主,一定能帮得上你们的。” “真的吗?您能在浮锦仙人那里说得上话?” “她...算得上是我的半个主人,况且她心地善良,就算没有我这层关系,知道沉玉谷有这样的事,也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他才说完,电光自云层中穿梭而过,雷声似战鼓敲响,不一会,豆大的雨点泼天而下,人们手中的火把也接连被熄灭。 除了雷声,头顶还响起另外一阵轰鸣之声,人们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百尺之上的瀑布顶部,开始接二连三地坠下落石。 “是、是天谴!天谴来了!”有人声音发抖,尖声喊道。 一时间水声大作,听不清是暴雨声还是不远处倾泻而来的巨浪。 老者脸色一白,突然一把抓住宁归的袖子,“仙人...仙人,求您显灵啊!” “什么?” 他不顾宁归惊慌失措的面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仙人庇佑!” 宁归望着他被暴雨冲刷得扭曲的面容,还未来得及拒绝,面前有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求仙人庇佑!” “求仙人庇佑!” “喂,这种时候不赶紧跑,还跪在这里做什么?!”他转身要走,可人们像是着了魔一般堵住他的去路,揪着他的衣摆。 “天谴已至,无人能逃!”老者手上的泥土染脏了他的衣摆,“您现在丢掉那孩子以平息旧神怒意,还来得及!” “救救我们吧...求仙人垂怜...”人们的哭喊声融在狂风骤雨之中,仿佛天地与山川一并嚎啕,逼迫着宁归放手。 宁归本能地抱紧堇瑟的身体,她还这么小,这么软...要他怎么放手?! “你不舍掉她,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老者边喊着,边冲他伸出双臂,“只要献上着孩子,就能救我们所有人,对旧神来讲,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算哪门子仁慈?!”宁归难以置信地吼道。 不管是死去一个人,还是死去一群人,对于神明来讲都没有任何损失或好处,可他却一手造就了这样的两难境况,高高在上地看人类痛苦挣扎,这...也能叫仁慈?! 他抬起头,瀑布之上,一条泼天的水幕突然奔涌而出,向着下方的村庄无情地扑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哭喊。 人们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有的只是空白——那是在死亡来临之前,如同经历每个第一次时一样的空白。 而宁归的脑海中,却被某种声音占据了。 他忘记了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听到那道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事情不该是这样。 瞳孔中,水幕越来越近,他怔怔地望着这股即将淹没一切的力量,本能地想要抗拒它带来的毁灭。 没有人应该在这场灾难中丧生,更没有人应该对神明的冷漠与愤怒负责。 他该怎么办?逃跑吗?可是双脚却像生根似的,动惮不得。 那道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说:你能保护他们,哪怕你的力量很弱小...但只要拼尽全力,就一定能保护他们。 宁归知道,他无法使洪水消弭,只能以身为盾,将整个村庄封印起来。 等到真正强大的人来临之时,只要解开封印,就可以让所有人重获新生... 然后呢...他会怎么样? 不等宁归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先一步做出选择。 一道明亮的金光如烟花般转瞬即逝,在林间冒雨奔跑的达达利亚猛地停住脚步,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重归寂静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眼泪顺着瞠圆的眼眶滚落,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失败了。
第60章 该回家了 一轮占据了半张天空的血月横亘在眼前。 无形的漩涡卷起沙砾飞尘,化作如晕轮般的光影,被一层层吸向血月的方向。 面对如此巨大的吸力,耳畔竟无半点风声,脚下的水面平静无波,像一面毛玻璃做的镜子,静静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身影。 宁归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的四周空无一人,唯一的光源来自那轮圆满的红月,将整个天地间映照得如同泡在血水中一般。 他试着向前行进几步,听脚步声像是踩在水面之上,可低下头却看不到一丝涟漪。 宁归倒吸一口冷气,无措地张望一番,终于在沙尘中心,发现了一道窈窕高挑的身影。 隐约能看出是位衣着干练的白发女士。 宁归快步上前,不断有砖瓦与碎石擦着他的鬓角而过,被吸往红月的方向,可他依然体会不到任何一丝风,远处那位女士的发梢和衣摆也没有丝毫被吹起的痕迹。 “你好,请问...” “你来了?”女人的声音清冷沉静,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只猩红色的眼眸,她的瞳孔并非圆形,而是由两道交叉的竖线构成的十字,透露着冰冷的寒光,令人联想到死神的镰刀。 宁归尚未搞明白状况,也不知女人的来历,小心翼翼地问,“呃,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介于清醒与沉眠的间隙。你马上就要醒来了。”她冷冷地说。 看来她应该知道一些事。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问题很多,我该从哪一个开始解答呢?”女人转过身,望着宁归,嘴角微微扬起,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丝毫笑意。 宁归想了想,选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是谁?” “我叫阿蕾奇诺,是愚人众的一名执行官,代号仆人。” 执行官?也就是说...她是达达利亚的同事? 宁归略感安心,又问,“我们为何会在此处相遇?” “该说是命运的安排吗?我们注定会在此处有一场相遇,我是来接你回提瓦特的。” 阿蕾奇诺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如果你还保留着穿越时的记忆,应该对这里并不陌生。毕竟每一位外来者,都要穿过这层间隙,再越过虚假的天空,才能降临天空之下的土地。” 宁归听闻,又抬头环顾四周,只觉得这里诡异又陌生,“...我不记得来过这里。” “嗯,这也很正常。”阿蕾奇诺摊开手,“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我们的记忆总会自作主张,忘掉或是修改一些东西。” “不过,我想你应该还记的之前发生的事吧?”她单手撑着另一只手肘说道,宁归这才注意到她同月亮颜色一致的红色指甲。原来,她并非带着黑色的手套,而是整只手直到小臂都是焦黑色的。 “你对绯鲤村...也就是当年的赤瑕村所做的事,此刻大概还历历在目。”她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至于剩下的谜题,跟我来吧,在这条通往苏醒的路上,我会慢慢帮你解答。”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5 首页 上一页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