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锦起身迎上去。 白衣少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眉心皱起,“有沉玉谷之外的人?” “只是个普通人类,药君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分明和你说过最近要小心...”白衣少女话说一半,对上浮锦的笑脸,便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罢了,现在讲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劝主人比较好。” “主人...主人若是愿意坐下来同帝君谈谈就好了。”浮锦在石桌旁坐下,“有你我,还有歌尘浪市她们从中说和,这件事并非没有转机呀。” “主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既然已有发动洪水的心思,就不可能愿意同摩拉克斯谈。” 浮锦语气迟疑,“可山下的人们...” “在强大的魔神面前,人类终究只是如尘埃般微笑的存在。”白衣少女叹道,“主人主意已定,就算你我今晚去劝,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还没试过怎么知道?”浮锦拿来一只干净茶杯,为白衣少女倒一杯茶,“就像是种茶树,起初你说我种不出来,但如今我们连茶水都喝上啦。” “你明知道这不是一码事,哎...真拿你没办法。”白衣少女接过茶杯,望着澄黄色的茶汤,有些怔怔的。 “那个...长生?” “...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以你我的关系,难道不可以这样叫吗?”浮锦反问道,笑容有些勉强,“如果,我是说如果...主人真的发起滔天洪水,要以整个沉玉谷和帝君相抗,你会怎么办?” “...浮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长生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竖瞳直直望向浮锦,“你我还有灵渊都发誓会效忠主人,我们...不能也不该背叛他。” “可山下的百姓何辜?像是绯绯这样生长在山野间的的生灵又何辜?”浮锦摇摇头,“我无意背叛主人,可是...” “我已答应陪你一同去劝说主人,可若是他一意孤行...浮锦,别忘了,单凭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我还有你呀,长生。” “......”长生愣了几秒,无奈叹道,“你又想做什么?” “长生,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和我一样不认同主人的计划,对不对?” 浮锦眨眨眼睛,碧绿色的眸里闪着如水般的波光,“我早发现你在搜集可以承载仙力的彩蝶,还着手整理之前为人类研制的药方...也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吧?” “...不是说鱼的视力不好吗?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就像你所说,单凭你或是我的一人之力,的确做不了什么,但只要你我联手,就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这件事你有同灵渊说过吗?” “...以她那副死脑筋,不说也知道,她不会背叛主人的。” “灵渊虽然不懂得人情,但观察力可比你我敏锐。” “你是说...她有所察觉?”浮锦略显迟疑,“可她并没有过问。” “用你的话讲,不说也知道,你不可能放着那群人类不管。”长生瞥她一眼,“今晚我们先去面见主人,若能有转机,也不用拼上你这条鱼命了。” “好好好,为了我这条鱼命还有你这条蛇命,今晚我一定好好表现。”浮锦歪头笑道。 浮锦说完同宁归道别,随后同长生一起离开了洞府。 宁归在水潭中百无聊赖地游了一会,听着洞府外又下了两场小雨,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达达利亚。 “我在这儿!”他冲着在洞府里绕圈的达达利亚喊。 “在水杯里找也就算了,在石缝里找是不是太离谱了?!”他忍不住吐槽。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浮锦仙人呢?”达达利亚在水潭边蹲下,手指浸入水面,戳了戳宁归的背鳍。 “她和长生出去了。” “长生?”达达利亚搅动的手指一顿,“好耳熟的名字。” “盘在白术大夫脖子上的那条蛇,就是药君。” “什么?”达达利亚目瞪口呆,“这也太巧了吧。” “我也是方才听到浮锦仙人喊了这个名字,才这样推测的。”宁归咬住他的手指,“你先捞我出来。” 这水潭对他来说太大,空荡荡的有些令人害怕。 “嘶,你这小嘴还挺有劲。”达达利亚取来放在岸边的茶盏,把宁归舀进去。 “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吗?”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变成鱼还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 “你不是说瑟瑟的来历古怪吗?送她回家的路上,你肯定会想办法探听点什么吧?”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要我送上情报,是不是太霸道了?” “不会让你白说。”宁归只恨自己如今不能翻白眼,“我这里也有情报交换。” “好,那你先说来听听。” “......反客为主是吧?”宁归冷笑道。 “开个玩笑而已。”达达利亚忍不住又捏了捏手感良好的小红鱼,直到对方气得开始撞茶盏,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他无奈道,“我送那个小丫头回家的路上,听她讲村里人正在忙着建什么神像。” “这有什么稀奇?” “建神像不稀奇,但偷偷建非沉玉谷供奉的神像,就很稀奇。” 达达利亚摸着下巴道,“我将她送到村口,远远就瞧到见了那座神像,虽然还没建好,但我能看出来,那是岩神摩拉克斯。” 宁归想起放在浮锦与长生口中的主人,追问道,“摩拉克斯不是掌控这里的神明吗?” “起码现在不是。”达达利亚耸耸肩,“我不知道先民的规矩,但在一位神明管辖的区域供奉其他神明,总归是不太好的吧。” “我都想象不到,若是在海屑镇立起风神巴巴托斯的神像...”达达利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这种想象是对女皇的亵渎。” 宁归沉默半晌,又问,“那村里人怎么说?” “自然是神秘兮兮不肯提起,我见到了小丫头口中的奶奶,真是好凶的一位婆婆。” 达达利亚看起来心有余悸,“揪着她的辫子埋怨她带外人回来,不管我怎么解释,还是被决绝地下了逐客令。” “也许...当神明打算抛弃他的子民时,同时也会被子民抛弃吧。”宁归幽幽说道。 “哦?何出此言?” 他简单同达达利亚复述了长生与浮锦的对话。 达达利亚越听神色越严峻,猛得起身,“不行,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去哪里?”宁归有些不明所以。 “去找那块壁画,想办法回去。”达达利亚急道,“万一什么时候洪水滔天,你我都会被困在这里的。” “你不是说这里很可能是梦境吗?”宁归被他摇得险些掉出杯子,“那...那不应该都是假的?” “就算是梦也会有意外,我们毕竟是外来者,不属于这里。” “那瑟瑟和阿尔戈怎么办?我是说...现在的瑟瑟。” “且不说他们有可能并没有被吸进来,就算真的在,沉玉谷这么大,你要上哪找?” “......” 达达利亚见宁归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正要带他离开洞府,却听到宁归突然开口。 “放我下来。” “做什么?” “你先把茶盏放在水潭边。”宁归指挥道,“然后你站到石桌那边,背过身,不许转过来。” “......”达达利亚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他安排照做了。 记得浮锦说过,他可以变成人类,并且还可以借助祀珑碎片修炼。 河滩边碎片到处都是,这洞府中也有不少浮锦捡回来的。如果他能借助祀珑的力量,是不是就能像浮锦一样,感知沉玉谷中的人或事,找到阿尔戈和现在的瑟瑟? 之所以不让达达利亚看,是担心从鱼变成人,也和之前变身一样光着身子,那也太丢人了。 他从茶盏中跳到岸上,屏息翻跳两下,突然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随着意识的回笼,居然真的坐在了水潭边。 宁归举起双臂,看着有些久违的十指,又低头确认双脚。 还好都在,不过...身上果然没有衣服! 他摸了摸不着片缕的胸口,有些怀念那些厚密又严实的至冬长袍。 正这样想着,突然摸到一片毛茸茸的布料,低头一看,他脑海中想到的衣服居然被凭空变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仙力吗? 宁归闭上眼睛,又试着幻想了一套达达利亚在蒙德买给他的衣服,睁眼一看,果然灵验。 自己既然有这种凭空造物的本事,那不如... 宁归也不知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把达达利亚变成小狐狸,然后狠狠揉他的脑袋和肚子,以报做鱼时被戳来戳去之仇。 正打算偷偷实验一番,转身却对上达达利亚那张兴致盎然的脸。 他怎么都看去了?! “不是叫你不许转身吗!” “只是不许转身,又没说不让看。”达达利亚的表情无辜极了,说完小声又嘟哝一句,“又不是没看过...” 宁归又羞又怒,闭上眼努力想着达达利亚变成狐狸的样子,但睁开眼,这人还是好端端站在面前。 “你怎么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达达利亚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算了,我们去河滩。”宁归努力半天不得要领,只好放弃。 “去河滩做什么?” “找祀珑碎片。”宁归言简意赅。
第58章 旧神 山雨欲来,江岸草木被狂风摇晃着像是要拔地而起。浓墨似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在夜空上如波涛翻滚。 行走在江畔,宁归感到冷硬的风夹杂着细小的水滴拍在脸上,宽大的衣袖和下摆被风吹起,反倒变成了前行的阻力。 阻力不只是这些,身后追上来的达达利亚还在锲而不舍地劝他。 “壁画残片一定还在药蝶谷,你何苦跑出来?” 宁归不答,凭借印象寻找浮锦收集祀珑碎片的河滩。 “宁归!”达达利亚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你听我说,按照传说所言,一旦洪水袭来,半个沉玉谷都会被滔天巨浪淹没。如果我们不能在那之前找到壁画残片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更要在那之前找到阿尔戈和瑟瑟!” 宁归不明白达达利亚这是怎么了,他明明不是那种会丢下同伴独自逃命的人,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把自己带回去? “找到了!” 两人争执间,那片藏满碎玉的河滩终于出现在宁归的视线中。 他甩开达达利亚,快步跑上前。在蹲下身触摸到碎片你的瞬间,身体似乎突然被某种力量充盈,无论是眼前的河谷,耳边的风声,还是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气味,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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