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神一直聚焦在店门口,慢慢地收回。 女人盯着尤里乌斯,棕色的眼睛残存着一丝惊惧与绝望,眼白处还有未散去的疲惫的血丝。 “客、客人,要、要点什么?”她的声音粗砾、疲惫、沙哑,轻得飘忽,又抖得脆弱。 藏在柜台下的手与身旁的男人紧紧相握,攥出一把冷汗,浸到骨头缝里。 尤里乌斯:“菜单上所有的经典款都来一份,可以吗?” 男人抖着嗓子回答:“有两款汉堡没有材料了。” 尤里乌斯平和地:“没关系,可以不做,只做你们能做的就好。” 他说完,掏出卡尔临走前给他的钱包,不看数额,全都放在了柜台上。 女人颤颤巍巍地捏着大把的钱币,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柜台前和气的少年,“这、这太多了。” 尤里乌斯平静地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说:“小费。” 女人面带纠结地收下了,男人则在安抚了一下妻子后,弓着背返回了后厨,他不敢耽搁,害怕点餐的少年会因为过长的等待突然翻脸。 店里只剩下女人和尤里乌斯,还有挥之不去的末日下的绝望。 在女人瑟缩着身体准备进到后厨帮忙时,尤里乌斯突然开口问:“你们为什么害怕正义联盟,他们不是英雄吗?” 女人灰棕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隐隐渗出一丝亮光,那是她克制不住的眼泪。 当尤里乌斯问出这个问题时,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家中客厅里摆放的和超级英雄们的合影。 她生平第一次好运地在大都会的COS展览上发现了伪装进来的真超英,她兴奋地拉着丈夫一起和他们合影,照片上她的笑容灿烂极了。 所以……为什么如今会这么害怕呢? 女人的酸涩的眼眶无法告诉她答案,她早在很久前就放弃了思考。 否则她会终日沉浸在绝望中,就像她的邻居一样,某天无人的夜晚,用一把钥匙杀死自己。 人一旦想死,任何物品都会成为死亡的帮凶。 但此刻,在这个提出问题的少年面前,她恍惚了几秒,低低地回应了一句:“我很怀念……” ——怀念昨日之人。 尤里乌斯提着两个大食品袋子走出店门时,一眼就看见坐在街边扮演蘑菇的巴里。 他走过去,也不嫌弃,把食品袋放在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下去,还带起了点灰尘。 他从袋子里掏出汉堡戳到巴里眼皮底下,说:“尝尝,我闻着味道和我上个月吃的一模一样,顺带一提,那天我吃的芝士汉堡还是你带给我的。” 巴里接过了汉堡,却闷闷地说:“那不是我。” 尤里乌斯一脸无所谓:“可我看你们俩没有区别啊,在这个世界,我现在遇到的所有人中,只有你是我熟悉的存在,我的朋友。” 包装纸被拆开的窸窸窣窣声音传来,巴里红着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他们……那对夫妻,怎么样了?” 尤里乌斯也拆开一个吃起来,边吃边说:“挺好的,没事了。我把卡尔给我的钱全给他们了,他们接下来几周应该会好过一些吧。” “话说,这个世界还有经济体系存在吗?”尤里乌斯有点疑惑。 来的路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些荒芜的高楼大厦。 曾经繁荣的华盛顿,每一栋矗立的大楼都被贴着足以晃瞎人眼的玻璃,这些玻璃每天会有专人清洁,时刻保持干净漂亮。 而隔着一块玻璃,就是一间满满当当喧嚣的办公室,都市白领们来来往往,或许其中有人一句话就是上千上百万的生意谈拢了。 现在,这些肮脏的不成样子,甚至有些破破烂烂,摇摇欲坠。 楼里也空旷无人,只剩下废弃的、满是灰尘蛛网的桌椅。 巴里想了想,低声说:“第一年的时候,有很多人因为破产跳楼。” 他没说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被卡尔救下,哪怕卡尔可以救。 尤里乌斯沉默了一会儿。 在吃完一个汉堡后,他说:“巴里,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巴里的呼吸重了一瞬,脑海里许多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超人杀死的小丑尸体上。 “我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的小丑,他在干嘛。如果你能回去,一定要提防他。” 尤里乌斯平静地说:“不会,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小丑已经消失五年了。” 巴里惊了,“五……?” 尤里乌斯:“无论他有什么阴谋,他想做什么,他都没有机会了。” 从小丑开始,巴里问了很多,他惊讶地发现,尤里乌斯所存在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完美规避了他们这个世界所有缺陷的世界。 超人在对战毁灭日的时候,没有为了杀死毁灭日而牺牲自己。 因而达克赛德没有降临。 复仇者联盟提前发现了神盾局被九头蛇卧底渗透的时候,他们没有因为九头蛇遭遇重大创伤。 几年时间内,两大联盟一起围攻将九头蛇的危害削减到最小。 X学院的泽维尔教授没有去世,红骷髅的阴谋被击溃,复仇者联盟成员没有遭遇人格转变事件。 美国队长没有失踪,钢铁侠没有离开纽约去旧金山,甚至冬兵,队长的好友在被他们从九头蛇救出后,也已加入了复仇者联盟。 小丑早早失踪,不知生死,没有策划出震惊世界的大都会核爆事件。 于是,也就没有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全球变革运动。 在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安安稳稳,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巴里在尤里乌斯温柔的嗓音叙述下,听着如此美好的一个世界,几乎要留下泪来。 尤里乌斯轻轻问:“巴里,你还好吗?” 巴里的眼泪终于落下,他哽咽着回应:“我……尤利,谢谢你让我知道还有这样美好的一个世界存在。” “那这个世界呢?该如何走下去?”尤里乌斯的声音像风一样飘进巴里的耳朵。 巴里擦掉泪水,抬头望着灰蒙的天,这天色仿佛昭示着他们走向深渊的变革。 这个世界是一辆巨大的列车,正轰隆着驶向黝黑的谷底。 列车载着疯狂的独裁者和绝望无助的皮套人,门窗紧闭,他们都没有了离开的机会。 - 卡尔当天晚上又回来了。 他的神色淡漠,但尤里乌斯确信他一定听到了自己白天和巴里的对话。 卡尔忍着,什么也没说,尤里乌斯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照例去厨房做了双人份的食物,尤里乌斯也照例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 幸好他中午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硬生生哽了好几个汉堡,到晚餐时间其实也不饿。 有吃没吃他都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对着卡尔,他就舒坦了。 卡尔在房间里看起来其实并不像一个独裁者、暴君,除了那身制服的变化,他不带笑容的英俊面庞和克拉克不笑时一模一样。 当然,他们本就是同一张脸,尤里乌斯指的是两人的气质,尤其是当卡尔在厨房里忙碌时,他瞬间幻视到了在大都会公寓中幸幸苦苦做饭的克拉克。 尤里乌斯要赶忙提醒自己,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疯子,才能脱离这不切实际的共感。 所以他快速洗漱完,跟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一下就溜进了里面的卧室。 他不知道,走出厨房的卡尔看着卧室门板的眼神有多么晦涩。 卡尔能看见门板后把全身都裹紧被子里,只留下一张白嫩小脸在外的少年,少年蹭了蹭柔软的枕头,闭眼安稳地进入梦乡。 他梦见了什么? 唇角上扬的时候是梦见了他想见的克拉克吗? 一模一样的脸就在他面前,他还需要到梦里去寻找吗? 卡尔的目光近乎阴暗。 他又想到今天下午,少年口中描述的那个完美的、美好的几乎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世界。 卡尔承认,他在嫉妒。 ——嫉妒另一个自己。 然而尤里乌斯的梦里并没有梦见思念的男朋友,他梦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男人——斯特兰奇法师,奇异博士。 斯特兰奇法师开口就是:“不用猜了,这不是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尤里乌斯:“啊?” 斯特兰奇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样:“我能停留的时间太短,就长话短说。” “尽快找到你的遗骸,那是最关键的锚点,是消除这个世界的关键。” 尤里乌斯:“消除?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消除这个世界?” 斯特兰奇:“不消除,我们的世界,你的所有努力都完蛋了。” 尤里乌斯:“你能不能说清楚,平行宇宙之间怎么会产生影响?” 斯特兰奇木着脸:“这谁说平行宇宙了?” 尤里乌斯:“……说清楚!” 斯特兰奇的身影渐渐虚化,他那张英俊的脸终于有了较大的情绪波动,加快语速:“找到你的遗骸,你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要尽快,我撑不了多久了!” 虚影散去,尤里乌斯从梦中惊醒。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句话想说:谜语人都给我去死! 他翻身下床,气冲冲地进卫生间,随便又快速的洗漱完后,顶着卡尔探究的目光,从桌子上叼了两片面包吃了,就要出门去找莱克斯。 卡尔:“做噩梦了?” 日常化的口吻仿佛尤里乌斯不是他警惕的另一个宇宙来客,而是…… 尤里乌斯沉浸在惊醒前的梦中,没注意到卡尔的一点微妙变化。 他穿好鞋,淡淡地回复:“没有。” 他现在没心情跟不义超虚以委蛇,只一门心思要去找莱克斯。 卡尔在他身后看着,没拦着他,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然后打开了通讯器:“莱克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警惕尤利,当然,我知道他暂时没什么可疑的,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将实验的进度告诉他,你觉得呢?” 莱克斯沉默几秒:“……卡尔,你是对的。” 尤里乌斯一进莱克斯的实验室,就对上莱克斯意味不明的眼神。 两人又是从善如流的演戏,悄悄么么的暗度陈仓。 但介于今天卡尔还在正义大厅待着,他们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空穿梭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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