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们的首领有神通,可毕竟年轻,眼下又没有半点音讯,她自然是颇为担忧。 阿水姐的女儿小雪端着一碗汤近身,“竹西阿妈,这是我阿妈煮的萝卜甜汤,她让我送来给你。” 守门的两人问有没有他们的份,小雪说有,让他们交班的时候去厨房舀,她阿妈煮了一大锅,够一部落的人喝。 “放在以前,哪里有什么甜汤,能吃饱都谢天谢地。”左边的守门人说。 对面的伙伴赞同,“多亏首领,我们才能有今天。” 小雪听到这话,忍不住伸头往外张望,轻声道:“不知道首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竹西阿妈慢慢喝着手里的汤,“希望能快点回来,我们都很想他们。” “是啊。”守门的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竹西阿妈喝完甜汤,见小雪伸手来取空碗,回道:“你替我在这儿守着罢,我去厨房帮你阿妈的忙,碗也一并带过去。” 小雪点头答应。 就在竹西阿妈刚走出十来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有人在喊首领回来了。她一惊,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碗,颤抖着转动身子赶到门口。 还留在部落里的人听到声响,很快聚集过来,齐刷刷地聚集在门口,个子小的孩子则被长辈架在肩上,一同望向前方正在往下坡行进的自行车。 “快让开!快让开!”安轻夏远远地就开始提醒,生怕他们听不到。 “首领!真的是首领!” 安轻夏还在喊让开,部落里的住民们自发自觉站在路旁两道,给自行车让出位置。阿暮听从吩咐,以脚刹车,稳稳当当停在部落大门前。 甫一停稳,就见大家争先恐后涌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话,有问他们一路上是否安全的,有问他们有没有遇上稀奇事的,还有几个小孩问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安轻夏被问得有点傻眼,沉默好一会儿才回道:“有什么话我们去广场说,这里实在太挤了。” 他一打眼,瞧见人群中站着的竹西阿妈,立刻从车上跳下走到她身前,“竹西阿妈,我回来了。” 竹西阿妈喜极而泣,目光在安轻夏、阿暮、小斑脸上和身上逡巡,“好好好,回来就好。” 安轻夏笑得更开,随后问道:“您手上这空碗是?”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结果发现几乎人手一个。安轻夏扫了眼里头还有东西的碗,“你们在喝萝卜汤吗?” 小雪忙回答道:“是我阿妈煮的萝卜甜汤。首领,阿暮,你们这一路肯定很辛苦,快些过来喝碗汤。” “对对对,你们先去喝汤。”众人应和。 安轻夏点头,从车上拿下背包背好,小斑还待在车篓里,跟着车一道被阿暮推进部落。大家前呼后拥,将他们护送到家门口。 因着小雪之前提过首领他们路上辛苦,便把心里头那些好奇先放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嘱咐安轻夏和阿暮先去休息,至于萝卜汤可以由他们代劳。 安轻夏有些不好意思,不住说自己去就行,但架不住大家实在热情,只好应承下来,先回屋歇息。 他们出门这些天,部落里的人排班进来打扫屋子。这事安轻夏事先知晓,一度婉拒,但阿水姐说这是大家的心意,好说歹说之下,把安轻夏劝服。 有大家帮着维护卫生,安轻夏便毫无顾虑地丢开背包,一下子扑向自己想念多日的小床,来回翻滚几个来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阿暮停完车进屋,见此情景,轻手轻脚抱着小斑往厨房去。 厨房里聚着几个人,都是来喝汤且聊天的,见阿暮进来,话题就转到他身上,问起他们这些天的经历。 阿暮只简单聊了几句,说更细节的等师尊醒来后自会告诉大家,旋即低头喝汤,不再发一言。大家了解他性子,看他也是一副疲惫模样,没再多问,又重新谈回先前中断的话题。 一碗汤下肚,顿时感觉浑身暖乎乎。 阿暮放下碗,拜托阿水姐为自己师尊留一碗汤,得到回应后,转身离开。小斑停止舔毛,跳下灶台跟上。 * 安轻夏这一觉睡到傍晚,准确点来说,是被阵阵香气唤醒。 他迷瞪着眼坐起身,用力吸了几口气,是烤肉的味道。简单收拾一把,快步出门,于广场中央见着架在火上翻转的烤物。 “这……”他凑过去看,“这是羊吗?” 负责看火的住民点头,“是多多。” 安轻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们把多多杀了?” “首领不就是为了吃肉才养它的吗?而且,算算时间,确实到首领提过的最佳食用时间,是这么说的吗?” “对。” 安轻夏回答得很轻,他想吃烤全羊不假,只是突然告诉他这是多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管怎么说,算是他亲手养过一段时间的崽子,现在看到它将要成为盘中餐,心里还是会有些动容。 “首领!”那人骤然大喊一声。 安轻夏猛然抬头。 他似乎是觉察到自己刚才的嗓门有点大,眼下稍稍放轻点声响,“你稍微站远点,留神火星子。” 安轻夏连声答应,往后退了两步,盯着烤全羊小半晌,转身往小河边去。往河里丢进两颗石头,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醒了怎么不喊我们?” 安轻夏又往水里丢了颗石头,惊走两条鱼,“多多被烤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 “有点。”安轻夏伸手摸了摸身边人怀里的小斑,“我是不是有点事后圣母了?” 阿暮道:“人之常情罢了。” 两人一兽站在河边好一阵子,直到有人来喊开饭,这才动身回去。 为安轻夏一行举办的接风宴热热闹闹,菜肴丰盛不说,大家伙还表演节目,载歌载舞,直至深夜才渐渐消音,各自回屋睡觉。 翌日。 安轻夏难得起了个大早,把部落里能聚集的人都聚集到广场。他昨晚在宴席上已然提过自己在迷雾森林的经历,也提了一嘴有关铁矿石的事,只是当时实在太晚,大家瞧着也是昏昏欲睡,就留到今天再提。 大家一开始不明所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接二连三/反应过来,开始问铁矿石长什么样子。 安轻夏没多犹豫,打开背包取出一块两指大小的矿石,交给最近的住民,着其转阅。 “首领,这黑黑的东西就是你说的铁矿石?我看着就是黑石头啊。” “对啊,我之前在河边就见过这种样子的,比它圆,摸着也没那么刺。” “首领,这个铁矿石有什么用处?还有,这个铁,跟你之前给的铁锄有关系吗?” 安轻夏点头,“问到点子上了。这铁矿石经过冶炼,可以制成我给你们的铁锄,后续还能做镰刀、耕犁,这样子大家种地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辛苦。而且镰刀还能防身,以后你们去打猎的时候还能当武器用,比你们现在用的石刀威力更强。”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一人道:“这石头不能直接用吗?我们的石刀可是打磨打磨就能用,这个是要什么,也什么?” “冶炼。”边上的人提醒,“话说,冶炼是什么?” 安轻夏皱了下脸,思索片刻,回道:“就像是煮肉时要弄走上面的血沫,冶炼就是要去掉矿石里的‘血沫’,不然制作出来的成品会不好。我这样说,诸位能听懂吗?” 大家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炼第一波铁罢。”
第68章 众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地听安轻夏排人布队。 炼铁区域定在后山一片荒地,一队人马做陶坩埚,一队人马砸矿石,一队人马负责看火,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 安轻夏兴奋得很,一连好几天都待在炼铁的地方,盯着那口半个他高,两个他宽的陶坩埚。 大家伙兴头高,剩余的陶土又都烧出一批碗和罐,还挑了最好的几个送给安轻夏,安轻夏再三谢过,收进背包,想着回到现世后能当传家宝。 “首领离远点,这里烫得很。”看火的青年提醒。 安轻夏点头,嘱咐他们也都注意安全。边上一个妇人放下手中石锤,接过自家孩子递上的酸枣糕,眼神不离陶坩埚,说道:“首领,这石头居然能变成水,真是神奇。” “对,到达一定熔点它就会熔化,后续你们按照我说过的步骤来就行。要是累了就换班,刚开始肯定会艰难些,也很可能会遇上问题,大家平常心对待就好。” 在场的住民纷纷答应下来,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安轻夏也没法一一探听心声。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安轻夏很羡慕他们的韧劲和执着,但凡他能学到七八成,也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叹出一口长气。 又坐了一会儿,见大家做事愈发上道,安轻夏站起身,往花田方向走去。 春日到来,应季的花朵争先恐后开放,放眼望去,铺天盖地。 安轻夏沿着花间小径向前,停在铲土的身影旁,“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小斑呢?他不是最喜欢在这里追蝴蝶玩吗?” 阿暮随意抬头瞥一眼,用铲子往不远处指了指,“在那儿呢。祂刚才不留神惹到蜜蜂,差点被蛰,短时间不太愿意往这里来。” 安轻夏轻笑,提议跟阿暮换班,让他先去休息喝口水。阿暮没同意,随后问起炼铁的进度。 “进展缓慢,好在还算顺利。” “那就好。” 安轻夏嗯了一声,去不远处的小池塘洗手,接着拿十来步外小桌子上的酸枣汤喝。该说不说,从迷雾森林带回来的酸枣经过烹煮,另有一番风味,要是带回现世,没准儿还能赚笔小钱。 他之前带回来的酸枣全数交到竹西阿妈那儿处理,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小后悔,好在后续他们会因为铁矿再去一趟迷雾森林,届时再摘些回来也行。 他又咽下一口酸枣汤,感受其酸甜且冰凉的口感,眺目远望,恰巧见着穿梭在花丛间扑蝶的小斑,视线再偏移几分,是结束铲土直起身擦汗的阿暮背影。 小半刻后,起了阵微风,拂过安轻夏的脸,飘向花田,扬起层层涟漪。 不知怎的,安轻夏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或许也挺好。 下一刻,他听到一声虎啸,忙定神去看。 只见小斑变幻成先前的大兽模样,足有安轻夏整张脸大的前爪猛然挥向眼前的花朵,将花朵和停留在上头来不及飞走的蝴蝶一锅端。安轻夏惊讶之余,放下碗跑过去看热闹。 抓到蝴蝶的刹那,大兽变回原先大小,在花丛里转圈圈庆祝。看到安轻夏过来,兴高采烈向他炫耀,安轻夏低头一看,是只彩蝶。 “幸好。” 阿暮含笑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幸好什么?幸好不是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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