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猪他见过,学名豪猪,可带刺还会飞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是刺猪。”霖显得极为平静,“它们就喜欢群聚,还会吃人。” “它们怕什么?” “怕我们。至于其他的……”他上下打量着安轻夏,“不知道。” 呔! 安轻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刚才呼叫半天系统,系统完全不回应。如果真如霖所说,那么现在比起离开,可能待在这儿更安全,起码没有猪会来咬他。 好一番天人斗争后,安轻夏半认命地说道,“我,我再留两天。但是两天之后,我真的得走,然后,你们得帮我把猪赶走。” “好。”
第03章 安轻夏被那个叫刺猪的奇怪生物吓得够呛,当晚噩梦连连。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很快又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 要是知道会到这么个鬼地方,他当时买菜的时候就该捎带买一副耳塞,反正他住的那栋楼也会时不时传出些噪音。 躺了好一会儿,外头的声响只增不减,他低嚎一声,随便抓了几下头发,踩着鞋子出去。 “干什么?大早上就扰人清梦,真当我是纸糊的……我的车!” 被霖单手拎着的小孩闻声松开手,车子零件骨碌碌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安轻夏本就有起床气,见到这场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去就要抬手打人,但见那孩子瑟缩着躲进霖颈窝,一时又下不了手。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去检查推车。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冒回来。 车子被拆得七零八落,四个轮子缺了仨,塑料垫板对半折起,安轻夏使着吃奶的劲儿都没扳回来一点,更惨的还有把手,直接被五马分尸,断成一节一节的掉在地上。就这阵势,除非是找个焊工来,不然是没法复原。 围观的人们皆是大气不敢多喘一声,他们过去见过山神发怒,那时候死伤了好些同伴,而那时仅仅是多砍了几棵树。但现在,却是把这位新神的法宝弄坏了,万一神降怒于他们,只怕是更大的浩劫。 安轻夏捏着把手断节的手松了又紧,黑亮的圆眼此时掩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不清楚神情。霖拎着的孩子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领,眼里满是讨好,却被霖冷冷拍掉。 周遭气氛胶着。 很长很长时间之后,长到站着的人们只觉双腿发麻,安轻夏那儿终于有了动静,他唤了霖的名字。 “神?” “我叫安轻夏。”安轻夏语气淡淡,“你们这儿最好的木匠是谁?” 木匠?众人不解。 安轻夏抬眼扫了一圈,收到那些人茫然的眼神,积攒半天的怒气全然化为无语。 又是个新名词吗? “木工,或者是给你们做武器的人也行。” 做武器?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霖,霖一愣,下意识松开手,那孩子砰地摔到地上,哎哟哎哟叫了两声,可一接触到安轻夏的目光,当即噤声。 “脏手别放脸上,全是细菌。”安轻夏冲他说道。 孩子迷惘地看着他,但还是乖乖把手放下。 安轻夏撑地站起来,腰疼腿麻,沉默好一阵才接着说道,“你技术怎么样?就是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 不等霖回话,边上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恨不得把霖的手艺夸成一朵花,丝毫没觉察到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 静静等他们叽叽喳喳吹捧完,霖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如果说起做武器,在这里我确实是最强的。” “那好,跟我进来,还有你,”安轻夏一指那个弄坏他推车的小孩,“你也进来。如果有共犯,共犯就是跟他一起把东西弄坏的人,有的话也一起进来。要是真存在的话,别躲藏,主动承认错误跟被我抓到可是完全不同的下场。” 安轻夏这人平时看上去老实,抑或者说是有些畏畏缩缩,但生起气来还是有些吓人,毕竟被惹急的兔子咬起人来也是很疼的。 撂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掀帘进棚。 那犯事的小孩缩缩脑袋,转头看了看,随后垂头跟在霖身后进屋,不多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从人群走出去,亦是一副愧疚又害怕的样子,大起胆子追上去,把他们的父母吓了一跳。 孩子们进去不久,霖忽然又走出来,同在场的人说自己会帮着处理,让他们各干各的事去。在场的人们心中虽然紧张,但既然他已经发话,不好再逗留,很快散去。 棚内。 安轻夏打量三个孩子,手指点点,让中间的孩子跟左边的孩子交换个位置,随后三个孩子便按照身高从矮到高排好,跟手机信号似的。 “去墙角站着,背过身去,要是觉得腿麻就举手喊报告,不喊我不管。” 三个半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忤逆神的指示,依着安轻夏的口令,仍旧按照先前的顺序排好面壁。霖看着这场面,莫名觉着好笑。 “别笑了,有大活。”安轻夏皱了下眉头,“我再跟你确认一次,你木工很好,对吧?” 霖想了想,还是选择点头。 “那好,帮我做辆车出来。” “嗯?” 安轻夏抓抓脑袋,“就木头推车,你们运木材、沙石的时候应该会用到吧?” “那些东西我们自己就能扛,不需要什么推车。”霖回答得异常坦荡。 “但我需要啊,大哥。你等等,我给你画个大概的设计图,你做个简易版的就行。” 安轻夏习惯性到桌上找铅笔,陡然想起这儿不是他自己的家,琢磨两秒,到地上去翻那几个塑料袋,找出先前网购的素描本和铅笔。 “有刀吗?”他问。 霖摸出随身小刀递给他,他接过,默默到一旁削铅笔。接着,拆开素描本的塑封,掀到新的一页开始画画。 “报告!”站在中间的孩子忽然举手。 “说。” “我想尿尿。” “去。还有谁要去?一起打报告。” 剩下两个孩子跟着出声,安轻夏一齐都给扬手赶出去。 霖感到好奇,靠近看他在做什么。身子刚靠近,安轻夏手上的笔顿时停了下来,随后,素描本横在霖身前。 “就这样的车子,对你来说不难吧?”笔尖点着素描纸,“我可是分解了最古老的木头车画的,要是还不会,我真就打那三个孩子的屁股了。” 霖盯着纸上的画样,回道,“不难,但是需要时间。” “多久?” “最快也要十天。” 实际上,这种简易的木头车对霖来说,即便加上砍伐和削木头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可如果他做得太快,他们的神就会离开,为了把他留下来,只能把时间往长里说。 安轻夏不做多想,“那就十天。十天之后,我要一模一样的车子。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除了以身相许和留在这里。” 那就没什么可提的了。霖心想。 他对男人没兴趣,一心只希望他们的神能够留下来带领他们重建家园,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安轻夏没有读心的本事,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在思考要怎么做这木头车。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什么,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经常闹蚊虫?我被咬了好几个包。” “啊?” 安轻夏把胳膊伸过去,上头有好几个明显的红肿小包。 “都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结果还有东西上赶着给我送红包。” 霖没听懂他的话,低头注视他手上的痕迹,想到什么,皱了下眉头,叫住从外头回来的其中一个孩子,“你家里还有绿蝇草吗?” 那孩子停了须臾,才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让你阿妈挑五枝捣碎了送过来。” “可是我不是还要喊报告吗?”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安轻夏。 安轻夏叹气,说道,“知道自己错了吗?真心知错的话,就可以不用罚站。” “对,对不起。”孩子们低下头,异口同声道。 他们当时纯粹就是好奇,大人们越是阻拦,他们就越想看看神的法宝长得什么样子。然他们从小就是跟着大人进山打猎砍树,力气大得惊人,玩着玩着就把法宝给玩坏了。 “好奇还有无知不是你们闯祸的借口。”安轻夏面容严肃,“你们这种行为在我们那儿就是熊孩子,是会被我抓起来摁在地上打的。大人能护你们一时,不能护你们一辈子,明白了吗?” 孩子们似懂非懂,鹌鹑似的垂着脑袋。 “念你们是初犯,且还有霖帮你们兜底,这件事我就先不计较了。都回去吧,要是再犯,我不会因为你们是小孩就放过你们的。” “谢,谢谢神。” 孩子们双手合十,朝安轻夏拜了拜,转身就要走,忽地又被安轻夏叫住。 安轻夏从零食袋里取出三包果冻,一人给了一包,“记得跟你们的同伴分享。好了,回去吧。” 孩子们谢了又谢,跟光宗耀祖一般,捧着果冻一路欢呼着回家。 安轻夏轻轻摇头,不禁莞尔,转头去找霖说话时,就见对方双手合十,闭目低头,一副虔诚模样。 安轻夏:……忽然感觉身上的包更痒了。 ** 咬安轻夏的虫子是这儿独有的一种虫,个头跟蚂蚁差不多大,有毒,但不致命。 这儿的人皮糙肉厚(竹西阿妈原话),这些虫子对他们没有什么威慑力,可安轻夏不一样,细皮嫩肉的,最是受那虫子喜欢。而且,他还是易过敏体质,就算这虫子不咬他,光是洗这儿的河水也够呛,谁知道里头有多少细菌。 于是,这天晚上,安轻夏煮了一大锅水,晾温后才拿来洗头洗澡,之后按照那孩子母亲的教导把剁碎的草药敷在小红包上。以防粘衣服上,安轻夏还用贴布固定好,东贴一块,西粘一张,瞧上去跟刚给人打了一顿似的。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绿蝇草真的有效,安轻夏感觉那些小红包还真没那么痒了,再加上绿蝇草还有镇静安眠的效果,敷上之后不久,他迷迷瞪瞪,歪头睡了过去。 ** 竹西阿妈停在棚子外,看上去有些纠结。 “是竹西阿妈吗?”棚里传来霖的声音。 竹西阿妈答应一声,掀帘进去。 棚里的工具台上散着不少木屑,墙上贴着安轻夏画的木车样式图,安轻夏担心这时代的器具不好使,临走前还给了一圈透明胶,让霖拿回去贴画用。 竹西阿妈走上前,面朝霖认真打磨木材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真的答应了神的请求吗?” 霖没有回答。 竹西阿妈继续说,“听他们说,你还让人去驱赶刺猪。你真的打算让神离开这儿吗?你知道的,一旦神离开,我们将要面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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