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没怎么修过,除了又红又黄的泥土,就是分散着的大小不一的石头,要往上走,全靠借石头的力。只是踩的时候得小心,指不定就踩着哪个浅些的石头,直接滑倒。 安轻夏心说这比攀岩还惊险,起码人家攀岩的时候还能捆个保护绳,他除了身上这个包,什么都没有。 至于小斑,一开始是要带着的,偏偏小斑贪玩,淋了给多多洗澡用的冷水,结果着凉,眼下吃过鸿蒙提供的药,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睡。 安轻夏本来是想等它身体康复,再带它一起来,只是他馋完成任务之后的那些奖励,想着早晚都得做,不如快点出发,于是一个人来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人,独立生活这么多年,不至于到了这里就变成个天天需要被陪伴的粘人精。想到这里,安轻夏给自己打了打气,争取天黑之前回部落吃饭。 按照他的计划,仅仅是来看一眼,没可能会花去那么多时间。就算真的耗时,最多用一天,起码是能赶上吃晚饭,再不济,吃夜宵也行。 然而,他低估了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困难程度,还有他自己的体力。 等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建筑的影子,太阳已经落山,他心想还算幸运,自己带了手电筒出来。 狼眼手电亮度高且照程远,就是越往上走,四周蝉鸣就越来越少。终于看到建筑物时,蝉鸣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凉风。 夏夜的风总是湿湿黏黏,还带着热气,少有的凉意来自河畔。 可是,现在吹拂而来的风却是比河畔的凉上数倍,激得安轻夏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伸出左手搓搓胳膊,不自觉吸了口冷气,一下子都把牙给冷疼了。 是因为在上游吗?海拔高,温度就降低了?这样想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着去土地庙那儿避避风。 这不走还好,一往前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毫无预警地钻进鼻腔。安轻夏无意识皱鼻子,纳闷地举起手电扫视四周。四周只有树木,余下的就是不远处的土地庙。 安轻夏壮起胆子,快步走到庙前。庙门紧锁,红土墙砌得平整,却是没有开窗,连他认知里像是栅栏一般的东西都没有。 依着安轻夏的记忆,土地庙大多是敞开着的,内供神像,神像之前放一小桌,桌上往往是香炉和瓜果之类的祭品。但眼前这个庙宇,又黑又静,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难道远古时代供神的方式比较特殊吗? 安轻夏还是感到奇怪,掂掂门上的锁,这石锁重得厉害,把他的手掌都给掂麻了。 正甩着手,陡然又打了个寒战,隐约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耳边也渐渐泛起冷意。 说时迟那时快,安轻夏猛地转身,手上的手电亮度调到最高,在身前的弧线范围内巡逻。 还是什么都没有。 而越是这样无事发生,安轻夏心里的小鼓就敲得越响。 比起能看到的恐怖,更可怕的是未知。这样一个黑天,他完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出来,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着。 一时间,他集中注意力,屏息静气地探看附近的动静。又是一阵风过,那股血腥味卷土重来,这回气味明显得多,令他忍不住干呕。 呕过之后,他夹紧手电,打开背包取出素描本,撕下一张纸把它撕碎,接着走到空地上把纸屑抛向半空,以测风向。紧接着,他沿着风向,前去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那是一大片树林,密密麻麻的,像是要用叶子织一块遮天布。 愈往里走,血腥气愈重,安轻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脚步也逐渐小心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浓郁至极,几乎让人窒息的血气扑面而来,来势汹汹,安轻夏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随后紧紧捂住口鼻靠近。 那是一棵大到离谱的树,高得像要捅破大天,宽得像是能填海,这血腥气正是由它而来。 安轻夏一手捂口鼻,一手拿着手电照树,见那树干在潺潺流血,下意识抬头照射,一团黑气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俯冲而来。
第20章 安轻夏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的不明生物,心情复杂。 就算给他一百亿,他都很难忘记刚才的场景。大张着的嘴直奔他而来,攻击袭来的同时,那黑东西身上还散布出来奇怪的物质,直把他整个身子都控制着,根本无力逃跑。 就在安轻夏被迫迎接死亡的刹那,劲风擦过他的脸,嘭地砸倒在地,灯光之下,那大坑显得异常注目。 安轻夏抄起手电,谨慎靠近,身后背包里泛着淡淡橙黄色的光,越是接近那怪东西,光芒跳动得越厉害。 只是安轻夏一心专注于探清这怪物的身份和存活情况,另外狼眼手电威力也大,反倒没太能注意到半弱不强的存在。 这怪物通身缠绕在黑气里,黑气满是浓浓的血腥味,用强光一照,黑气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逃散。黑气散去,这本相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是个大头小身的怪物。 怪物身体线条有几分像海豚,但头起码是海豚的两倍还多,长一口鲨鱼牙,身子不长,上头皮肤的纹路有点像蛇纹。 安轻夏老觉得这样的东西自己是见过的,想了好半天,才得到结论—— 这东西像没有四肢,头还大了一圈的娃娃鱼。 他握着手电照完这大头娃娃鱼一身,看它还是没动静,绕过它小跑几步,预备找路回去。人还没走出十步,就听身后传来几声低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说不准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安轻夏挠头,果然不能在大黑天里一个人乱跑吗? 他垂下身子,这么一垂,身心反而放松了点,杂乱无章跟锅烂粥一样的脑子也重新运作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可以查看地图,这样也不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 但他没想到的是,地图上显示的方位完全不对,上面的坐标停在他进林子前的位置,而现在的他,显然是处于土地庙西北方标着三棵树的区域里。 是失灵了吗? 安轻夏又点了几下,这地图界面能正常开关,就是不同步当前位置,就好像GPS一下子失去信号那般。他心里一紧,小声呼唤鸿蒙。不想等候许久,没有半点回复。 总不能是突然升级系统吧? 他下一秒就否定这个可能性,鸿蒙一旦要有行动,必然会提前通知他,如果是遇上安轻夏需要系统的时候,它就把进程延到安轻夏的睡觉时间,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自动消音。 不会真是被这个鬼打墙影响了吧? 安轻夏突地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得缩缩身子,又悄悄喊鸿蒙。树林里寂静无声,饶是他使劲压低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着突然失灵,系统界面连时间显示都停了,安轻夏连现在几点钟都不知道,就这么呆呆站着。既走不了,又不敢留。 站了好一会儿,安轻夏觉着脚麻,从背包里找出素描本,撕了两张纸垫在地上,曲腿坐好。他上半身靠在右膝上,仰头望天,黑漆漆的,用灯照,也只能照出层层叠叠的树影。 要是鸿蒙有反应,他还能跟它说说话,或许还能问到攻略,只是鸿蒙眼下失音,回应不了他的期待。 他开始小声地唱歌,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这是小时候外婆哄他入睡时放的磁带里的歌。磁带里收录着十几首儿童歌曲,但他就对这首歌印象最深,也可能是因为外婆就喜欢放这首。 一想到外婆,安轻夏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眨眨眼,一颗眼泪夺眶而出,滴在手背上,烫得可怕。开了头,余下的眼泪接二连三滴落,他紧咬住嘴唇,怕哭得太大声会把先前那个怪物引过来。 安家爸妈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外头奔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 不管是安轻夏的生日还是逢年过节,甚至是理应团聚的新年,他们就只是打个电话回来,再托人送礼物过来。要是找不到人,就把钱打给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让老人家带着孩子上街去买。 所以比起亲生父母,安轻夏跟家里的老人更亲,直到升高中,才从乡下外婆家搬到位于县城的学校。 他的学校是当地有名的高名校升学率院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强制要求全体学生住宿,大大小小的节日,放了跟没放一样,因为要做的作业多得要命。 安轻夏入学三年,成绩只能说得上是中不溜,又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进城之后是怎么都不适应,和同学们都处不太来,哪怕是一块住的室友,三年来也没说过多少话。 高中生活紧,每天都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安轻夏勉勉强强支撑下来,但成绩不尽人意,班主任看他画画水平还不错,推荐他去艺考。只要能考上个好学校,保证本校的升学率,也不管是普招生还是艺考生。 安轻夏这孩子在老师和同学眼里虽说脾气有点古怪,但还算听话,真就按照老师说的去参加艺考,最后考上本地一所口碑还不错的大学。 按照他的成绩,本来是可以上更好的艺术院校,但他图这所大学的入学奖学金,又图更方便去见家里的老人们,就去了这里。 大学四年,他还是那脾气,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跟同学的关系不冷不热,更不提恋爱。 一到放假,别人出门玩,他是大包小包回乡下看外公外婆,住上几天,又提着一堆东西去见爷爷奶奶。 而他那对管生管养不管教的爸妈还是跟他小时候那样,公司业务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忙,最后前后脚病逝。 去世之前,爸妈把所有的钱都交付给信托基金,信托基金每个月会给安轻夏打二十万作为他的生活费。除生活费外,他们还给唯一的儿子留下两套市中心的房子,一套住,一套出租。 后来,四位老人相继离世,安轻夏把另套房子也租出去,而后拿着自己这些年舍不得花的生活费全款在杭城主城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落入这个时代,他每个月接接画稿,领领爸妈留给他的生活费还有两套房子的租金,下半辈子几乎是可以安稳躺着结束。 都怪他! 安轻夏自膝间抬起头,脸上仍挂着几道泪痕,可眼神却是狠厉起来。身旁那棵巨树渐渐映起红光,它对面的青年身上亦是。 光芒算不上刺眼,却诡谲,衬得那张满是愤恨的脸更如鬼魅。 巨树、安轻夏、背包里的烂木头,三点连成一条线,将这红光扩得更广,更亮。 安西起夜回来,正见西边红光灿烂,以为是有什么神迹,忙把部落里的大家唤醒。 霖和竹西阿妈本就因为担心安轻夏辗转难眠,一听安西招呼,立刻下床去看,竹西阿妈出门出得急,还差点被拐杖绊着,好在有人出手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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