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烛无奈地看他一眼:“轻敌可是不好的哦。” 仿佛感受到他的不信任,哪吒恼怒地拿长枪蹬了蹬地:“少啰嗦!快带路!” 乔烛拿他没办法,纵容地笑笑。 他转头,看一眼还在抽泣的女判官,手中的琉璃灯忽地换上灰色的焰火,周围沸腾的魔气都仿佛瞬间平息,女判官还带着泪痕的脸也顿时呆滞,梦游般地往魔气更深处飘去,给三人指路。 越往深处走,魔气就翻腾得更汹涌,让人宛如身处狂风巨浪之中。温良作为三人中法力最弱者,表情最为难看,背后黑影再三浮现,又被乔烛及时打散。 见状,哪吒颇有些幸灾乐祸,出言嘲笑:“瞧,这不是就有拖后腿的么。” 温良更怒,黑气浮现,正想出言相讥,却被乔烛按上肩膀,掌心结印,打下一金光佛咒,怒气偃旗息鼓,强行压下那愈发猛烈的魔形。 哪吒刺他一下,逞了个口舌之快,还没得意,就惊觉不对——明明知晓此地会放大负面情绪,为何还要去故意激他?这无疑是不明智的,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答他的,是乔烛无奈的轻叹。 仅仅是一瞬间,他就被扯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乔烛揽着他腰,猛地后退两步,他之前所站的原地,一把燃着紫火的尖枪深深插入地面,握着枪的少年浑身魔气,双眸猩红。 ——这是在烦恼魔影响下具现而成的,哪吒的“烦恼”。 双髻红绸,容颜昳丽,和三太子有着无二外表的魔形拔出深入地面的长枪,露出个有些嚣张又残忍的表情,红眸如血。他的身侧,混天绫、乾坤圈一应俱全,黑雾般的魔气欢欣鼓舞,随着挑衅般抬起的长枪,如水般沸腾。 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中,乔烛却突然笑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思偏过头,和怀里浑身僵硬、想找地缝钻进去的哪吒打趣:“太子爷,这算是阴沟里翻船吗?” 哪吒羞耻地挤出几个字,咬牙切齿:“闭嘴!” 乔烛故意要逗他:“我看太子爷这么游刃有余,还以为不用我提醒了呢……” 哪吒气得用手肘给了他一下:“与其在这说风凉话,还不如快些解决!” 乔烛叹口气:“遵命遵命。” 他周身悬浮的念珠沾染金色佛光,乾坤尺应召而来,与身侧哪吒共同摆出作战姿态。然而眉眼依旧轻松,甚至还要说些闲话:“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吗?唔,似乎是在琉璃塔内,也有这么一遭。” 哪吒看他一眼:“难为你记这么久。” “毕竟是关于你的事啊。”他一边笑,一边祭出乾坤尺,挡住那边魔形的一枪。随着魔形近身攻击,真哪吒也顷刻闪身到其身后,风火轮在空中划过烈焰痕迹,金圈在打碎头颅的瞬间被对方的金砖阻挡。 自己自然最了解自己,就像烦恼了解主人。魔形露出个挑衅的笑,翻一个筋斗退开几米远,火尖枪架在身前,周身魔气搅动,化作漫天黑影袭来。于是乔烛就道:“所以,这位是你的什么‘烦恼’呢?” 哪吒没回答他,只是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不说话,那魔形却要越厨代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失真的嗡鸣:“我是什么烦恼?哈,你瞧瞧他现在不敢说的模样,还不明显么?不过就是——” “闭嘴。”哪吒冷冷地打断他。 他的背后,混天绫无风自动,宛若有了生命般生长翻涌,金文流转,红绸漫天。右手枪尖的紫焰热烈,左手乾坤圈金光刺眼,腰间又显现两只虚幻的手臂,分别托举着九龙神火罩、阴阳剑,周身缠绕的三昧真火熊熊燃烧,和对面的魔气形成对抗之势。 他动怒了,也因此,对面的魔形实力再涨,露出得逞的笑。 乔烛有心提醒他,但又闭了嘴。这孩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他想着,却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唇角勾起,只好无奈叹息。 ——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这样热烈的,鲜活的…… ……乔烛微微垂眸,掩盖那一点情绪。 ---- 注1:三尸说法不一
第20章 委屈 “此子落在哪个时辰?” “丑时。” “此子莫非养不得么?” “非也。” “丑时而降,便天生犯了一千七百条杀戒,”遥远的声音模糊不清,“与贫道作个徒弟何如?” “此子排名第三,就取名为——” 名字在吐出的瞬间宛若水波散开,声波形成一圈一圈的涟漪,顺着七宝琉璃塔内缭绕的红雾,在脑海中荡开,震得人头脑刺痛。更别提这话说一半,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口气,烦闷躁郁,恨不得提枪砍杀。 这无疑有着影响人心神的效用,自入塔以来便层出不穷。若非哪吒是莲藕化身,无魂无魄,又有燃灯道人在旁相护,此刻说不定早已陷入躁狂,免不得吃一番苦头。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免被磨得脾性尽失,险些就要破口大骂:“你这老妖道,这又是弄得哪出?” 燃灯道人手中托着灯,稍许化解音波的冲击,让哪吒不自觉地朝着这边靠了靠。闻言,他也不生气,出言解释:“我不是说了么——琉璃塔第一层为生之苦,这便是你师父太乙真人在你降生之时,与你父亲的对话。” 哪吒头疼极了:“所以呢?不是说要我去劈开我自己,这找了老半天了,也不见得有什么肉球……” 燃灯道人沉思:“大概就在这片。不过,此段对话似乎是你降生后发生,也许我之前的推测有些偏颇。” “你到底靠不靠谱?”哪吒冷嘲热讽,忽地,又意识到什么,语气古怪起来,“连之前之后这种细节都晓得这么清楚,看来你还有窥探他人记忆的爱好。” 燃灯道人无辜地摊手:“莫要冤枉,我可没有窥探。琉璃塔中的幻象直接从你心中具现,可未经我手。” “我知道这些,只是我也算你降生的一个见证者。”他接着道,未等哪吒狐疑的目光扫来,突然略一正色: “——找到了。” 红气四溢,充斥得眼前皆是一片血腥。腥甜的异香中,一个圆滚滚的球形显现,大概呈半人高宽,通体殷红欲滴,泛着光芒,随着粘稠的血雾缓缓转动,带着些许邪异,又无端显得圣洁。 怎会有如此矛盾的感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背景音里太乙真人喃念的呓语换了音色,换作一个威严的男声: “它必要受烈火烧灼,真金方淬。”“ “就由你护送灵珠子下凡投胎。” 这个声音哪吒有些陌生,然而,等到下一个显得更随性、也更淡然的声音响起时,便不由得瞪大了眼: 那个声音说:“老师,此珠如此炽热,恐不能容于世间。” ——那是燃灯道人的声音。 他猛地看身旁男人一眼,见燃灯露出个无奈表情:“天尊吩咐给我的任务,我推拒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那个男声虚幻道:“不如交由太乙师弟,他办事稳妥,护短惜才,定能好好教导灵珠子鸿蒙化开。” 接下来的故事便耳熟能详。白鹤童子告知太乙,于是金光洞的灵宝随灵珠子一同降世,白衣的燃灯在暗处见证,满意地见太乙疼爱徒儿,不出所料。 ——然而有些事,过犹不及。太乙护短,就连哪吒杀敖丙、闹东海,都纵容撑腰,以至让孩童顽劣,将敖光再度拔鳞欺辱;甚至射杀碧云,惹得石矶震怒,却不但不认错,反将其扣入九龙神火罩,炼化消杀。 到如今,落得一身杀伐,众叛亲离,身死魂消,不能不感叹一句唏嘘。 这些唏嘘,哪吒是不知的,但根据那点声音,也大概明了缘由,表情微变:“也就是说,原本你才是我师父?” “是,”燃灯轻叹,“如今受太乙所托,稍加管教,也算是照应前缘了。” 哪吒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些许委屈,又强行压下,出言讥讽:“我可不需要你的管教!” 燃灯不置可否,只是感慨:“我当时就有这般预感,那灵珠不该称作器物,连拿在手中都滚烫烧灼。由此,便也难怪化作人形后如此性情,从一开始便埋下因果。” 哪吒被他这唏嘘的语气恶心到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人厌?” 燃灯眨眨眼:“抱歉抱歉,毕竟我已斩灭三尸,不太能理解常人情感。” 哪吒懒得听他说什么三尸四尸的,径直往前走,瞬间滴溜溜的红肉球便近在咫尺。他也不顾忌这是自己,另一只手往虚空一抓,直接一金砖拍了上去——! 他动作粗暴有力,那肉球上顿时裂开一道缝隙,一瞬间红光大作,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整个琉璃塔因此山摇地动,周围的红雾震荡翻涌,然而下个瞬间,哪吒就感觉自己被提着后领退后几步,一抬眸,惊觉红雾中,一个三头八臂的人形显现,双眸紧闭,额心点血。 灵珠子化作了似人非人的躯体,三尺高的身形盘坐,八只手臂依次向上抬起,或是结印、或是托举武器,寒光凛冽,危险万分。混天绫缠绕周身,悬浮在手臂间的间隙,暗光流转,与藕白的肌肤撞出最鲜明的对比。 然而曾经明快的撞色,此刻却显得血腥邪异,远远看去,宛若粘稠的血丝交织。 它的七窍处,三昧真火静默地燃烧着,三颅上双眸紧闭,眼尾淌血。明明是无悲无喜的神情,却带着邪异的压迫感和诡谲神性。这无疑是哪吒的容貌,却与他相差甚远。 浑身的血腥、暴烈和凶煞气,让人再无法与眼前这个虽叛逆、却仍然保有人性的孩子联系起来。 燃灯抓着哪吒的后领,若有所思:“灵珠子么……我当初的感觉是对的,你若不加管束,总有一日会化作这般邪异的存在。” 哪吒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胡说,我怎么可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夜叉、敖丙、碧云,都是你的杀劫。如若不是我技高一筹,李靖与我,也是其中之一。无论你承不承认,这些都在一步步验证,你终要因杀戮而失掉所有人性,由此变为灵珠的傀儡。”燃灯道人听不出什么语气。 哪吒听着,暴躁起来:“少在这吓唬人了!” 燃灯看他的神情几乎带上点怜悯:“放心,我受人之托,自然要尽力而为。更何况,你我间本有师徒缘分,代行管教,也算了却因果。” 说着,他抬起手。 在哪吒微微瞪大的眸中,他抓住了少年握着火尖枪的那只手腕。琉璃灯光芒大作,他往前走一步,瞬间就带着哪吒来到了那三头八臂的人形面前。 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又被空中绽开的朵朵金莲挡住,燃灯道人抓着哪吒的手腕,往前猛推,火尖枪就不可控地朝着人形的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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