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摇摇头:“六眼能得出的唯一答案就是,面前出现了两个家入硝。咒力也好、术式也好,哪怕是身上的残秽都完全一致……但是无论怎么说,那家伙都根本不可能是硝子,至少不是我们认识的硝子。” 夏油杰明白了:“是也不是……那就只有阿硝自己清楚该怎么做了。” 而被同期谈及的当事者,此刻烦躁得不得了:“可恶……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原理啊。不回答问题就不让人攻击?还是队友攻击免伤定律?太离谱了吧。” 嘴上抱怨着,其实家入硝已经通过最初的试探弄清楚眼下的状况了。 “果然是束缚啊……”棕发青年注视着诅咒面具上分布的缝合线。 束缚即是人与天之间的不平等交易,其实现形式几乎等同于规则。无可避免、无法违背。 就像幼驯染手上那只裂口女宝可梦的领域一样,不回答问题,就无法迈入下一步行动,哪怕是特级也无法违背规则,只能取巧。 想到这里,家入硝无意识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 也许是出于本能的逃避,哪怕是刚刚从同期让出的过道中通行,他也仍然目不斜视,没有一次回头去看那两个笨蛋的脸。 可是现在却无法回避了。 家入硝不着痕迹的轻吐了口气。 他直视着自己的镜子,缓声道:“畏惧、憎恨、诅咒,那种东西……” “不就是你吗?” 第一句开了头,后面的一切也无可奈何的顺畅了起来。 棕发青年不再迟疑:“到了最后,人类想要诅咒的,就只剩下无能为力的自己了。” “所以你不是我,只是家入硝这个人生命中不应存在的懦弱,仅此而已。” “在这里被我杀死,然后……让开最后的道路!” 本体宣告了彼此的终局:“这就是你的宿命,无名的咒灵。” 一直迷茫着的面具至此,终于脱落。 “是吗,原来如此……这才是我诞生的理由啊。”诅咒无比平静的接受了本体的答案。 于是无敌的金身彻底破裂。 家入硝松了口气,却没有耽搁的继续火力全开。 “快点、再快点……”心底隐隐的不安促使家入硝压榨着体内的咒力高速运转。 可是尽管如此,被整座结界偏袒的咒灵也并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的战斗不知不觉偏移了最初的位置。 但是…… 五条悟和夏油杰却还在原地。 同为特级,同为最强,三人分开各自为战本该是习以为常的合理事情。可是此刻的结界却不能一概而论。 事实上比起为了心底那股不知从何而生的焦虑,从少年时期就孤军奋战到现在的家入硝,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存在才是操纵着阴谋者更为厌憎的。 无论是羂索,还是……两面宿傩。 特级三人靠着超强的机动力从京都直接赶往涉谷,但是这不代表剩下的几人就无动于衷了。 不如说…… 那两个不应该参与这场战斗的孩子,才是一切的关键。 羂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拖回现世的诅咒之王,可不能在虎杖悠仁这个小鬼的体内冷眼旁观一直到战后和平啊。 而伏黑惠…… 从生得术式觉醒的那一刻开始,十影法就注定了和麻烦的大事件牵连纠缠。 咒术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恶臭地界。 天,就是这里的唯一。 血缘、继承、天赋……所有的一切在术士出生的那一刻就有了定论。 而家入硝这个人,既是其中的例外,又是其中的典型。 他出生于微末的小家族,与整个故事没有关联。早早抽身、远离纷争本该是他的选择。只是因为难以割舍的回忆,他才硬是掺和进了战场,甚至一路杀进了故事的c位。 此刻家入硝的存在,是通过一次一次精密的与天的交互才堆砌而出。 所以,他是违背了规则的叛逆,却也最终成为了顽固规则的看守。 “……我们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阿硝。”诅咒平和的说出了和羂索相同的话语。 此刻的他好像又不是那面镜子,被遍布面孔的缝合线取代了意识。 棕发诅咒无意识的摩挲着下颚的弧度:“你和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并没有不同,所以一开始以为你也会理解的……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这个人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定要坚守的信念,只是随着风筝线摇摆的可怜家伙罢了。” “冷淡、不在意、无所谓……在意的人所持立场,就是你会毫不犹豫站立的位置。你说到底也只是这样一个人罢了。” “所以,哪怕是我说出了自己的大义,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人不做出改变的话,你也绝不会产生动摇。”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毫无战意的笑容。这个人奇异的在无尽血腥中露出了与世无争的古怪气质。尽管至今为止的一切杀伐都要拜这个看似无害的家伙所赐。 羂索叹息着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说的。万一不幸真的被你做到了,至少也让我有个知晓我内心诅咒的家伙存在吧。不然对于咒术师来说……那样就太过悲惨了。” 家入硝很想暴力破局,按下莫名展开的skip按钮:“喂,谁要听那种无聊的东西啊,赶紧去死,或者投降将一切变回原样。” “有点耐心嘛,阿硝。”很遗憾的是,羂索打定主意要将面前的敌人当个树洞,一吐千年谋划的心路历程。 为了让一直试图突破的家入硝安静一会儿,羂索换了个开头:“我想和天打过那么多次交道的你,一定比谁都更明白我接下来说的话代表着什么。”
第88章 神色恍若悲悯的诅咒轻声念道:“所谓的天,在现在看来,其实是很不讲理的东西。” “秩序、规则,天就是由这些死板的事物构成。我也好、你也好,都仰仗着这份死板不断索取自己的渴望。不过……我很讨厌啊,这些。”他闭了闭眼,惋惜的叹声。 家入硝啧了一声:“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工具是没办法挑拣的,只要好用就行。难道这种事情,你不是更加擅长吗?” 羂索却遗憾的摇摇头:“正如你所说,我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但是我所做的你一定明白。毕竟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甚至毫无顾忌的走到了家入硝身侧,轻轻搭着棕发青年的左肩。 家入硝肉眼可见的露出了嫌弃恶心的神情,顺势一脚踹向羂索。这一脚和同期的玩闹完全不同,可以说是抱着试试就逝世的心态,发自内心的想要羂索去死。 不过羂索可不是站着挨打的类型。他松开手,微微侧身,两人又恢复了对峙的站位。 但是羂索其实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毕竟尽管讨厌羂索,家入硝却没有反驳,这已经是一种默认了。 棕发青年一向如此,事实就是事实,他没兴趣捏造辩驳。 家入硝确实十分轻易的就明白了羂索无法言明的弦外之音。天虽然已经被他们频繁的当作交易的中介所,但是在关键的环节上还是要给足规则的面子。 即使心生悖逆,依然不可言说。 除非……他们真的准备彻底违逆头顶上的层层叠叠,沦为背弃的叛逆者。 这一点,哪怕是将战场拖延了千年的羂索都不会轻率行动。 沉默片刻后,羂索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在我生存的那个时代,天的存在还没有离谱到这个境界。平安京是咒术最为鼎盛的时期,也是天的支配最无意义的时期。” “优秀的术式、体质就像是潮水一样不断涌出,哪怕是六眼也做不到堂而皇之的号称最强。在人人都是天才的前提下,就没有了被天注定的平庸者,所有的人类都能前往进化的终点。我所继承的不过就是这样残破的一条生命。” “阿硝,跟着我,将那样所有人站在一起的时代重新复苏。你会喜欢那样的世界的。”羂索微笑着又一次邀请。 家入硝不耐的快速道:“我拒绝,所以你可以去死了吗。” “真遗憾。明明你是理解我想要的世界的。不过就算你在这里杀死我,一切也无法挽回了。更何况……现在的你真的能做到吗?”羂索仍然十分淡定,意味深长道。 话音刚落,异变突起。 家入硝愕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咒力向着某个方向源源不断的流失着。 “咒术的定义上,这个结界的持有人并不是我,而是家入硝这个个体。也就是说……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硝君,就算你不同意,事实已经如此。” 丢掉了那些慈悲的长辈嘴脸,羂索终于露出了本有的狡诈。 “怎么,你打算自杀吗?在你那两个朋友面前。”羂索含着笑意,抛出了设置的绝境。 家入硝的眼睛动了动。 如同人间炼狱的涉谷惨像映入眼帘。随行的同期在远处拼尽全力的厮杀。 他们明明是最强,此刻却也不得不如同两滴水融汇进了涉谷的汹涌。 所以……为什么在做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一切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家入硝不由自主的迷惑于这样的问题。 他到最后不还是,什么也没能保护好吗? 憋着一口气,独自挑起重担的人,此刻终于被遗忘多年的迷茫找上了门,这种情绪应该说是……泄气吗? 少年时期的无所畏惧、自信满满,在时间的打磨下终于变得黯淡失色。 所以…… 家入硝慢慢抬起头,看着羂索,一字一顿道:“去死……只有你,不能活下去。” 哪怕有那么多的事情没能做到,但是至少眼前的这件事,这件他追逐了大半生命的事情,绝不能舍弃。 羂索愣了一下:“这可真不像是你会做出的决定呢。” 家入硝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错误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只能赌上一切去纠正了啊。没能保护的话……至少帮他们干掉幕后黑手。如果你要杀了那两个笨蛋,我就一定要先一步的,杀了你!” 尾音尚未完结的瞬间,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狂躁的咒力源源不断涌出,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术式,【罗生门】!” 羂索根本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性命,他还要看着自己的大义实现。这人迅捷的抬起手:“领域展开。” “婆罗贺摩天!”家入硝紧随其后。 性质相同的两个领域之间并没有如对敌双方所想产生什么排异反应,甚至恰恰相反,他们融合得不错,以至于能够覆盖至整个混乱的涉谷。 “来得正好!”家入硝低喝。 在羂索晃神的瞬间,棕发青年立刻出手,强行接管了融合为一的领域。 蕴含了生死深意的领域,轻而易举区分开了涉谷内部的亡灵与生者,最终……强行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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