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僵持了三年,王莽只能灰溜溜地宣布,不再禁止土地和奴婢的自由买卖。】 “乱臣贼子,操之过急。”汉武帝哼了一声,吐出八个字的评价。 他可不像天幕,有什么“两千年后”的共鸣。对这个倾覆他汉室江山的大奸臣,汉武帝能有什么夸的出口的? 汉武帝执政多年,自认对政策推行的力度颇有心得,凡是讲究一个霸道与节奏并重,他才不会如王莽这般急不可待。 “各郡国下的土地侵占一案已由来已久,鉴古知今,今得以鉴日后,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新的意见?”汉武帝转身,朗声道。 “徙陵政策可再行条件放宽,将更多的富田之民迁至都城附近,既便于看管,也可抑制其势力壮大。” “对田亩土地征收不同种之税,田少无田者减免,加征富田者。” …… 议论声嘈嘈,只不过翻来覆去,臣子们提出的还是那一套老掉牙的方案。 治标不治本,这些方案只能延缓豪强发展的速度,减少新增的富农势力,但对已经壮大的队伍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效果。 汉武帝被臣子们吵得有些头痛:“罢了,继续听天幕罢。” 【除了王田私属的法令,王莽还推行了一项被称为“五均六筦”经济政策,对各种商品实行工商管制。 “五均六筦”就是对六种经济活动进行官府直辖的管理,分别是盐、铁、酒、铸币、名山大泽产品收税以及贷款业务。 盐、铁、酒,是不是有点眼熟,没错,他在抄汉武帝的作业。 汉武帝当年采纳桑弘羊的的上谏,先后对盐、铁、酒实行官营,在之后为了维持物价的拨动,推行“平准法”的官方商业政策,这都是根据当朝的需要出发。而王莽呢,他也没有细细思考,以前的各项制度是否适合当朝,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就直接颁布了这样的政令。 虽然王莽统治集团没有对时代的适用性做出太多的思考,但是和“王田”、“私属”那里一样,他也给自己找来了仿古的名号。 “五均六筦”之名是从《周礼》和《乐语》中得来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理论支撑了。 可想而知,这项制度自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废除这一制度,王莽的政权就已经被推翻了。】 汉武帝和桑弘羊都愣了一下,此时盐、铁、酒的官营已经在筹备运行中,汉武帝对这项政令也很看好——这几个行业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从中赚来的钱正好可以补上四处征战的财务亏空,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汉武帝来说,这项政策带来的重本抑末当然也是好处,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能赚来钱,补上财政的巨大亏空,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好处。 也算是歪打正着,顺带着的好处竟然恰好对土地兼并这一深入骨髓的害虫有杀伤力。 王莽那乱臣贼子,当然是推行不起来了,而朕的大汉如日中天,诸位大臣也已验证过可行性,更是推行了一半,不日便可实行盐、铁的官营。 【不过盐铁官营,放在汉武帝时期,也不算是个万全之策。 官营能否保证商品的品质,对政府官员的素质有着极高的要求,没有商业竞争的压力,很容易出现价格昂贵且质量参差不齐的现象。 掌管盐铁经营权的官员,是极其容易滋生腐败的,他们以次充好,将中间的利润一部分装进国库应付最高领导人,一部分装进自己的口袋。 上面定下的利润要求越高,他们就越要在商品质量上抠抠搜搜漏点钱进自己的口袋,对民众盐铁的使用非常不便利。 盐的生产还好一些,铁就是重灾区了。现实生产与生活的需要是复杂多变的,农具的设计与生产被把持在官府手中,那么科技的进步就也少了劳动人民灵光一现的部分,对社会整体生产力的长期发展进步是不利的。 这项制度不光是王莽在抄,后面历朝历代也都在抄,他们抄起作业来也许比王莽聪明点,但是也不改变盐铁官营娘胎里带来的弊病——对商品经济的巨大破坏。 等到几百年后,隔壁已经开始资本主义萌芽了,我们还在抑商官商,使得原本的领先优势也慢慢磨没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总不能让汉武帝他老人家还要顾着几百年后的发展吧,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汉武帝:“?”所以朕这项盐铁官营之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桑弘羊道:“陛下,天幕所言也可作为参考,然盐铁官营势在必行,国库尚需补充,为非作歹侵占良田的富商也是一定要清算的。若是陛下忧虑官营不作为,臣倒是有一计。” 桑弘羊在天幕的点拨下,此刻头脑异常地清醒——作为对这个政策中间门道最了解的人,他没有固执己见,死要面子,反而想出了一些优化的法子。 得到汉武帝的首肯后,桑弘羊垂下头沉声道:“官营不可改,然可将盐铁官营的官员一分为三,相互之间有竞争,经营上自然多用巧思。农具未必要悉数统一,若是有新的制式也可以推广兜售,如此一来,也不会再有创新进步上的停滞。” “倘若一分为三尚不足互相牵制,亦可一分为四,其中具体数目与经营制式还需臣等再商议再定夺。” 汉武帝眼眸一亮:“好,此不失为好计策。” 桑弘羊的确是想了个好办法,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想出这样好的对策,引得汉武帝展颜大笑,很是满意——要知道,今日天幕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说辞,汉武帝听下来,已经是整个人面如土色。 桑弘羊得到了汉武帝的鼓励,面色红润,继续道:“陛下,方才天幕还提到一策,名为‘平准法’,臣品味一番,有熟悉之感,这也许是臣日后上谏陛下的另一项制度。” “不过此策尚未整备成论,今日斗胆提与陛下……” 汉武帝打断了桑弘羊那一套君君臣臣的前置语:“直接说。”只要是能够延长汉祚的,他一律是迫不及待地要听。 “国库丰盈后,便有了余钱,此钱可用于赈灾、战备,也可还用于民,调节民间商品价格。” “物以稀为贵,市中商品的数目与价格有直接的联系,部分重要的资源,常常因某年的风调雨顺与否而价格波动。长此以往,不利于百姓稳定生活,便可由官府买入卖出,以此稳定其价。” 汉武帝颔首:“不错,桑侍中之论,明日早朝可再详议。” 【王莽对古礼的狂热追求,注定了他的失败,作为历朝历代开国者当中,少有的读过书有学问的皇帝,他并没有真正领会做学问的道理。《汉书》评价他,秦朝焚诗书来堵塞其他议论,王莽学诗书却是用来粉饰自己的歪理,两者看起来背道而驰,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殊途同归罢了。 王莽新政,不过短短九年,就被起义军群起而攻之,再度覆灭。他传奇般的一生也画上了句号。 在这之后,众多反抗势力中有一人脱颖而出——刘秀,汉高祖九世之孙。 兜兜转转,天下又回到了汉室的手里。】 汉武帝:“!” ---- 猪猪别急着高兴,九世之孙听起来很帅,但是像他这样的刘室宗亲有十几二十万人哦(恶魔低语)
第32章 天下重回汉室手中,这句话何其振奋人心。 汉武帝正欲高呼,天不亡我大汉,终究是让朕的后代重新延续大汉的辉煌一类的说辞。 他微微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天幕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说起来是汉高祖九世之孙,不过这里面的刘氏血缘关系,早就被冲淡地像水一样了。 要知道,参照《汉书》中的数据,等到了汉平帝的时候,老刘家的子嗣,已经开枝散叶到十余万人。所谓的刘室宗亲,也就是起义时打个好听的名号,真要说他和西汉这十一位皇帝有什么多深厚的血缘关系,那也有点高攀了。 不过也挺好的,那四个大草包的血亲,估计也没人想当,更何况除了汉元帝,另外三个也都生不出儿子,才会使得西汉的末期,一个最正统的继承人也选不出来,只能从旁氏宗亲王中遴选。 无论血统如何,刘秀都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干和乱世出英雄的气运,成为了东汉的开国皇帝。】 汉武帝:“……” 突然感觉这位素未谋面的汉室宗亲,好像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袖子里刚刚抬起来的手,恢复了威严的模样。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这天幕说话喜欢大喘气。 这所谓的东汉……虽然流着相似的骨血,但终究还是远了,要是西汉能始终延续下去,那才是最好的。 【东汉接的是王莽的班,不过烂摊子还是西汉留下的那个烂摊子,甚至被王莽试验捣鼓这么一通,也许还更难管教一些。 那么这一次东汉的领导集团是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呢? 和王莽不同,刘秀说起来是汉高祖九世之孙,但像他这样的刘室子弟海了去了,十几万人,总不能每一个都封侯赐地,得到良好的教育和进入朝堂的机会吧?政府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养闲人呐。 他和他的祖宗刘邦一样,田野出身。不过汉光武帝刘秀年轻的时候不像汉高祖刘邦当年那么“游手好闲”,他更接近于农户中的富农。 如此一来,他便和土地兼并的主角——豪强地主们,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这也导致他不同西汉时期的几位明君和王莽步一样,不敢于对土地兼并问题下狠手。 到底是时代变了,现在中原正式成为了豪强地主的天下——连天子都是地主出身,还有什么是这些地主们做不了的呢? 这位汉光武帝曾在十二年内,连续颁布了六次释放奴婢的命令,将大量因为战乱被买卖为奴婢的贫民,统统恢复庶民的身份,说明他对奴婢的问题很上心。 奴婢问题和土地问题同为西汉与王莽留下的两座大山,刘秀对两者相当地区别待遇。他一边在努力解决奴婢的问题,一边对土地兼并的问题视而不见。豪强土地阶级在他的默许下,甚至是变本加厉,疯狂搜刮民脂民膏,强占民土。 东汉土地兼并问题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刘秀的家乡南阳地区。因为这里有许多都是天子近亲,或是陪他打天下的功臣,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官豪勾结的情况便尤为严重。 对此,汉光武帝的说法是:“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说的还挺好听的,其实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对豪强地主势力的成长壮大采取所谓的怀柔政策。 他推行的减免田地赋税的政策,真正受益的也是豪强地主阶级,至于一般的小农贫农,当然是远远比不上拥有大量侵占而来之田产的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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