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乙骨忧太也从学校里出来,和一直等候在马路对面的伊地知洁高汇合。 “辛苦了,乙骨同学。”伊地知洁高把着方向盘,见乙骨忧太身上的白衣服脏兮兮的,体贴地问了一句,“需要进行治疗吗?” 乙骨忧太摇摇头:“小伤,不要紧。” 伊地知洁高点点头,说:“那我们就接着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去哪?” “刚才我接到了任务援助人的电话。”伊地知洁高说,“他们发现了与这起事件有关的重要线索。现在我们要赶去和他们汇合,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已经失踪但尚未死去的受害人就能全部救出来了。” 乙骨忧太愣了下:“那出现在这里的咒灵……” 伊地知洁高推了下眼镜,发动车子:“据说是被诅咒师派出来‘狩猎’的。任务援助人提前察觉到了这一点,算好时间疏散了学校里的人员,并将咒灵交给我们来处理。根据任务援助人提供的情报,像这样在横滨内进行‘狩猎’的咒灵不止一只。我们想要彻底解决这次事件,就得找到藏在背后的诅咒师才行。” “……”乙骨忧太皱了下眉,“既然学校里的咒灵是受诅咒师操纵的,如今咒灵被祓除,会不会惊动诅咒师,对受害者不利?” “不用担心。至少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受害人的性命都是无忧的。” “咦?这是为什么?” “你忘了,这起事件中,每名受害者的死亡与失踪时间,相差了三到五天不等。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什么原因,让幕后黑手掳走受害人后,将其放置了一段时间,而非第一时间杀害。这对我们的营救行动来说是有利的。 “距离上一名受害者失踪,也就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最重要的是,这名失踪者,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援助人之一。他已经成功混进内部,如果诅咒师那边有什么异动的话,他就会传出消息通知我们。到目前为止,他的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切良好。” “……”整个过程中,乙骨忧太先是惊讶,后来就越听越茫然。他脑袋晕晕乎乎地看着伊地知洁高,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大人们的节奏。还莫名地有种亲身参与谍报战的紧张和刺激。 以往他参与的任务哪有这么复杂啊?“帐”一落下,把咒灵找出来后,提起刀来正面就刚!哪像这次一样,战前还派了“卧底”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伊地知先生,”乙骨忧太不知是困扰还是纠结,眉毛轻轻拧着,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您说过,在我们赶到学校时,里面的人员已经全部疏散完毕了,对吗?” “是这样没错。”伊地知洁高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可既然乙骨忧太将这个问题单拎出来问,那就说明,对方肯定在学校里遇到了些其他的状况。伊地知洁高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怎么,难道你在学校里还发现了其他人?” 乙骨忧太犹豫着点了点头。 伊地知洁高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安地揣测:“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很蹊跷啊!难不成和这次事件中的诅咒师有关?” 闻言,乙骨忧太吓了一跳,急忙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和诅咒师那边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也说不定……”伊地知洁高慎重地说,“乙骨同学,你能将事情经过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一遍吗?” “……好。”想了想,乙骨忧太还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听完整个经过后,伊地知洁高明显没有之前那样紧张了,只是有些惊讶:“你是说,那只咒灵是那名少年祓除的?他的武器是一把由血构筑而成的长刀?” “嗯。”乙骨忧太点点头,敏锐地从伊地知洁高改变的态度中察觉到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伊地知先生,是哪里不对吗?” 伊地知洁高沉吟片刻,倒也没有瞒他,解释说:“临行前,五条先生在电话里跟我提到过这个少年。如果你遇到的是他,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倒不如说,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诶?”乙骨忧太眨了眨眼睛,显然相当惊讶。 老同学摆脱了嫌疑,乙骨忧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伊地知先生对栗山同学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吗?真厉害啊……不愧是栗山同学。 * 一年多前,厉害的栗山同学随他监护人一起搬回横滨后,就住在了后者老板提供的员工宿舍中。 两层楼高的集体宿舍,带了一个宽敞的院子,可以用来停车。车子要么是他们工作用的公车,要么就是员工的私家车。搬到这里一年多,栗山真司眼熟的无非就是这两种。 只是,当他在附近超市买完菜,提着两个大口袋回来时,却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小轿车,车牌还是东京的。 栗山真司心中一惊。 刹那间,他想到了那封将他拖在学校的情书。想到了监护人打给他,却没有被他接到的电话。甚至后面他回拨过去,却被提醒“电话已关机”…… 他的脸瞬间就白了。 一个汹涌的浪潮打来,将三年前的某个事件从记忆深处翻出,摊在栗山真司面前。 无数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逝。孩子们的哭喊和呼救、汽车爆炸的轰鸣声、将整个院子染红的鲜血和火光……浓重的阴翳和溺水般的窒息感将他包围起来,几欲将他压垮。 他的手一撒,丢开累赘的便利袋和书包,三步并作两步,沉着脸朝二楼的家中赶去。一边跑,他一边撕开刚凝固不久的伤口,让血液再次流淌出来,赤色太刀于掌中成形。 “咚咚咚”,又急又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晰,隔了一道房门都能听见。 还没等栗山真司破门而入,他家隔壁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高个子青年走出来,淡定地对提着刀、随时会像活火山一样爆发的栗山真司说:“太宰没事。” “……”栗山真司木着脸,急急忙忙刹住车,赶在长刀劈开宿舍大门前,将其解救了下来。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叫住他的高个子青年——国木田独步,他监护人的同事兼搭档。 国木田独步被少年的眼神打败,揉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太宰那家伙有事出门了。院子里那辆车,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合作伙伴停的,不用紧张……” 听完解释,栗山真司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国木田独步疑惑道:“太宰那家伙不是说,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吗?” 栗山真司冷笑一声:“他还说上吊有助于缓解颈椎疲劳呢,国木田先生,您信他个鬼。” 经常信了太宰治的鬼的国木田独步:“……” 栗山真司没有忙着将刀收起,而是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防盗门。 “?”国木田独步疑惑地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栗山真司用刀尖将防盗门的猫眼挖了出来,取下藏在后头的针孔摄像头。 国木田独步惊讶:“这……谁装的?太宰?他图什么?” 栗山真司哼了一声,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无良监护人说话的语气:“原来小真司这么关心我啊,好感动!我要保存起来时时观赏……什么?让我删掉?这怎么可以呢,这是小真司对我的爱的证明啊!什么?无需证明?这……那好吧,如果接下来一个月都吃蟹肉罐头盖饭,那我就相信你了!” 国木田独步:“……” 这得是经历过多少次,才会让不善言辞的栗山真司模仿得如此精髓啊? 他欲言又止地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这一下仿佛关上了某个开关,表情讥诮小嘴叭叭的栗山真司瞬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似乎对刚才的表现有些懊恼,也不敢去看国木田独步,埋头看脚尖,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先下楼……我刚买的菜还放在院子里……” 国木田独步往楼下瞅了一眼,瞧见两大包东西,自然而然地说:“沉不沉?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我拎得动。”栗山真司拒绝,生怕国木田独步跟上来似的,匆匆转身离开。 在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前,国木田独步扬声招呼:“把东西放下后到我这边来,太宰有事交代给你做……” 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顿了顿,考虑到搭档的信誉在栗山真司心中岌岌可危,最后他还描补了一句:“是正事。” 栗山真司愣了下,随即点头应了声“好”。 正事?真稀奇,这还是他监护人第一次主动交代他做什么事——当然,耍赖将家务推给他什么的不算在内。 * 栗山真司放好东西后,按国木田独步交代的,敲开了他家的门。 只是这一进门,栗山真司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国木田独步家,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见到他后,语气欣喜地道:“诶?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栗山同学!” 缩在国木田独步身后躲避视线的栗山真司:“……?”
第5章 栗山真司进门后,坐在茶几前的两人就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让前者紧张得不行,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不舒服。 仓促间,他也没来得及看清两名客人的脸,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国木田独步身后,不抱期望地想借对方高大的身躯,拦截一下两名客人的视线。 可这个时候,乙骨忧太却喊出了他的名字。 正如对方所说,这可真是……巧啊。 栗山真司飞快地扫了乙骨忧太一眼,确认自己没听错,眼前这人的确是之前帮他捡回书包的少年。既然如此,他再想躲也没办法了。帮他捡回书包的人情还没还上,这时候他表现得跟躲瘟疫一样躲躲闪闪,多少有些不礼貌。 他硬着头皮冲乙骨忧太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原来你们认识吗?”国木田独步稍微有些惊讶。 乙骨忧太挠挠脸颊解释说:“我们以前是初中同学来着。” 除了他之外,包括栗山真司本人在内的三人,都感到了意外。 栗山真司一句“有过一面之缘的好心人”被堵在喉咙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这人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姓氏呢…… 当时他急着拿回书包跑路,根本没顾得上细究这个问题。两人又是在教学楼里碰面的,栗山真司就理所当然地把对方当成了认识自己的高中同学。他哪想到,对方竟然说他们是初中同学呢? ……不过,高中同学也好,初中同学也罢,两者对于栗山真司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少与人接触,他记得的同学实在少得可怜,掰着手指头数也凑不齐两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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