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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赤色长弓的栗山真司从乙骨忧太头顶掠过，如同蹁跹的蝴蝶，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原本蓬松细软的头发已经湿透，服服帖帖地垂在脸颊两侧。水流成股滑下，一路淌过他秀气的下巴、纤细的脖颈、瘦削的锁骨，最后钻进宽大的衣领中，消失不见踪影。 他半蹲在地，张弓又是三箭齐射，目标直指被实验体重重掩护的“母体”。这次的角度更加刁钻，逼得“母体”接连抓了三只实验体当挡箭牌。 还不等它松口气，这一次，栗山真司直接张弓搭了五支箭！ 实验体虽多，可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他们迟早都会被栗山真司消灭殆尽。 “母体”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果断转身往后跑。它一边“吸食”着手边的实验体，一边指挥周围的实验体们保护自己。 以它为中心，四周的实验体不断向里靠拢，结结实实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给它做最结实的肉盾。与此同时，站在外围的实验体则张牙舞爪地朝栗山真司扑了过来。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栗山真司不慌不忙，手中长弓发生形态变换，赤色太刀再次执于掌中，提刀起身便要迎敌。 “栗山同学！我来帮你！”虽说之前遭到过拒绝，可眼下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乙骨忧太根本放不下心，让老同学独自作战。 “……”栗山真司的脚顿了顿，再一次拒绝，“不用……” “可是……！” “去太宰先生身边吧，乙骨同学。”栗山真司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做出安排。 这一次，他并不像之前那般，干脆果断地拒绝，而是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请听我说。这群家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虽然它们的个体实力并不强，但解决起来也需要时间。一旦我们被绊住手脚，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随时都可以脱离战斗，去将太宰先生抓起来威胁我们。那样就糟糕了。” “所以……”他郑重其事地说，“请替我保护好太宰先生。拜托了，乙骨同学。” 乙骨忧太怔了下。 “……好！” 最终，他被说服了。 不过他们都知道，前路被堵的情况下，乙骨忧太要赶到太宰治身边，必然要将密密麻麻的怪物堆撕开一道口子。 换句话说，他得杀出一条路来才行。 “你去右边。”栗山真司挥刀斩杀已经扑到面前的实验体们，纵身一跃跳入空中，踩在其中一只实验体脑袋上，借力跳得更高，飞身站到了左侧的某个营养槽顶端。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圈，浑不在意地略过死死盯着他的“母体”，将地面上的情况大致收入眼底后，再次拉开长弓，并对乙骨忧太说：“拿着你的刀，往前跑，不要回头，我来掩护你。” “好！”乙骨忧太毫不迟疑地点头，深吸一口气，清空脑中多余的想法，庞大的咒力凝聚于长刀和右臂，接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密密麻麻的实验体中。 他们的行动，自然遭到了实验体们疯狂的阻挠。 只是，栗山真司身手灵活，箭术极佳，自身进行高速移动的前提下，依旧能百分百击中移动靶。实验体们发起的攻击，对他造成的干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掩护乙骨忧太之余，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给实验体包围中心的“母体”来两箭，让对方不敢离开严密的保护圈，亲自去对付乙骨忧太。 栗山真司时不时放两支冷箭的行为，可谓挑衅意味十足。被护在中间的“母体”怨毒地盯着他，不停地指挥实验体对两人发动攻击，同样也没忘“进食”。 “看一眼，砍一刀，看一眼，砍一刀……”栗山真司有些神经质地低声碎碎念，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眼睛、鼻子、舌头、耳朵……二十三、二十四……啊，照这个速度算下去，加上手指脚趾也不够砍了怎么办……” 念叨念叨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课本上说人的骨头有二百零六根……这怪物批了副人皮，它的骨头又会有多少根呢？” 就在乙骨忧太即将突破重围时，一直躲在密集包围中心的“母体”骤然发难！ 它将手中的实验体朝栗山真司所在的方向抡了过去，趁后者闪避之际，发动所有实验体去攻击乙骨忧太。 事实上，在“母体”眼中，对它威胁最大的存在，其实是身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乙骨忧太。 叫实验体去围攻对方，它也没抱能将其除去的希望，只是想拖住对方一点时间。因为它现在要去吞了那个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的小虫子，将对方的“腐蚀能力”消化吸收、纳为己用后，再去对付头号大敌。 已然吞噬不少实验体的“母体”力量剧增，速度也变得更快。也没人看到它是如何动作的，瞬息就出现在了栗山真司的面前，两者间的距离甚至不超过五公分！ 此时，栗山真司刚刚射出一轮血箭。因为失血量不少，他的脸色、唇色已经开始泛白，张弓搭箭的速度略有减缓，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来。 观察多时的“母体”就抓住这个时机，对他发动了进攻。 它五指成爪，长而锋利的指甲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不难想象，这一爪下去会是个怎样血腥的结局。 然而，它的爪子尚未剖开少年的胸腹，狰狞可怖的表情已然在脸上定格。 “噗嗤”一声，无可计数的利刃刺穿皮肉，将它牢牢钉在半空中，几乎捅成个筛子。 它的鼻子、舌头、耳朵……更甚至于每一根手指、脚趾，都被粗细不一的尖刺扎穿，除了一双竖瞳，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地方是完好的。 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疑惑促使它转动眼珠，朝下方看去。 那些扎穿“母体”身体的血刺，竟是从少年被长袖包裹着的两条小臂上“长”出来的。从被刺破的衣料缝隙中，隐约能看到被染红的绷带一角。 “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就自己过来啦，还挺主动。” 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仰头看着它，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来，看着我的眼睛……”他压低了声音蛊惑道，“能看到我眼中的你自己吗？” 两相对视，它从那双好像压抑着什么的混沌金瞳中，看到了自己被扎成个“血刺猬”的模样。 “很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注视’，那就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去死的吧。”
第12章 接下来，就像太宰治所说的那样，“母体”一死，所有生命源自于它的实验体们，身体眨眼间土崩瓦解，连挣扎、惨叫都没有，无声化作齑粉消失在了空气中。 上一秒在实验体们包围圈中鏖战的乙骨忧太，下一秒就挥刀劈了个空。 表情茫然的少年环视四周，惊觉整个实验室除了他们三人外，再也无其他活物。令人不禁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他的幻觉。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差点从高处跌下来的栗山真司时，瞬间被他抛到脑后。 单薄瘦弱的少年站在营养槽顶部边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形摇摇欲坠。眼看他脚下踏空，径直从两三米高的地方坠了下来。 “栗山同学！” 乙骨忧太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拔步跑过去，伸出手，似乎想要将人接住。 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实不短，横跨整个实验室，乙骨忧太尚未到半途，栗山真司就已触地——拧腰腾转半周，堪堪在坠地前调整好姿势，还算平安地单膝着地了。依旧是落地不听半点声，轻盈得好像身上没有丝毫重量。 刚刚那幕实在惊险，乙骨忧太好悬松了口气，下一秒又被倒地的栗山真司吓得猛一抽，一口气倒吸入肺，凉得他嗓子眼跟着整个呼吸道一阵刺痒。 他脚下不停地跑到栗山真司旁边，慌慌张张蹲下来确认情况。 “栗山同学？栗山同学？” 栗山真司无力地吭唧一声，以示回应。 乙骨忧太哪听得懂他那小猪哼哼，还以为老同学气息奄奄生命垂危，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想伸手将人扶起来，可指尖刚碰到濡湿的衣袖，手又触电似的抽了回来。担心自己冒冒失失，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只是手这一缩，他就看到指腹染上的猩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半大的少年脸色青白，手指颤抖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栗、栗山同学！！” “行了行了，死不了。”双手插兜的监护人慢悠悠地晃过来，伸出脚轻轻踢了下疑似人事不省的少年，一如既往地拖长了语调，懒洋洋地说，“快起来，我可不会背你回去哦。” “……”栗山真司的手指动弹了下，颤巍巍地撑着地板，在乙骨忧太的帮助下爬起来坐着，一张漂亮的脸惨白如纸，胸膛几乎不见起伏，浑身上下没半点人气，像只颜色殊丽的艳鬼。 乙骨忧太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这只“艳鬼”捂着肚子，耷拉着眼皮，气若游丝地说：“这下得吃多少才能补得回来啊……”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谁让你放那么多血？” 栗山真司：嘤QAQ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乙骨忧太：“……” 也是刚好，这边的事情刚刚结束，国木田独步的电话就打来了。 太宰治一边接电话，一边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随手扔栗山真司怀里，也没招呼两名少年，转身往实验室大门口走去。 失血过多的栗山真司头晕目眩，胃里泛酸，眼前尽是大片大片的白光。他也顾不上擦滑到眼睫的汗，眯着一只眼睛，哆嗦着手去剥糖纸。然而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帮你吧。” 乙骨忧太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将栗山真司又一次落在腿上的水果糖捡起来，三两下拨开，用糖纸垫着，送到了对方嘴边。 栗山真司也没矫情，张嘴将糖吃了，压在舌下。不见得起效有多快，可多少也能补充点糖分。他口齿含糊地道了声谢，单手撑地，是准备起身的样子。 “没问题吗？”乙骨忧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扶。 “！”还没站稳，栗山真司的腿一软，差点脸朝下砸在地上。 也好在乙骨忧太帮忙搭了把手，否则他这倒下去，鼻子可就遭殃了。 “……你先走吧。”栗山真司喘了口气，又坐回地上。面无表情，嘎嘣嘎嘣地将嘴里的糖给嚼了。 “那你呢？” “歇会儿，不用管我。”反正这会儿上去跟国木田独步碰面的可能性很大，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若是被对方瞧见了，难免会被念叨几句。 栗山真司并不排斥这样的说教，更非不识好歹。只是他面对这样的关心，会感到无措，会感到心虚，更多的则是惶恐与不安。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孩不小心打碎了屋主的花瓶。尽管被他打碎的花瓶并非什么值钱之物，屋主也不会因此讨厌他，甚至将他赶出家门，可那种做错事带来的忐忑与压力，是难以从小孩心中拂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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