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结果基本不会再改变,费奥多尔按紧帽子,从窗台上跳下去,走到帐旁边,等待着它自动消散。 隔着帐看外面,有一层浅黑色的屏障覆盖在其上,朦胧地让费奥多尔想起荒野里,英格兰工厂里冒出来的冲破云层的黑烟,也是这样,把天覆盖成肮脏的灰色,直到很久才变得浅淡一些———可这里不用工厂,也不用工人。 “那些老人生命的延续......用得是年轻人的生命啊。” 都是吸血鬼,大差不差。 费奥多尔等得有些久了,他觉得那年轻咒术师现在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再扑腾几下就能死掉了。 果然,在他这样想以后,“鱼”一尾巴把一条咒灵扯开,“帐”打开了。 似乎连抬着出去的担架都没有,那位与咒灵同归于尽的年轻咒术师,就这样被监督原地烧成了灰,再随着风飘扬出去,大概也是飞不了多远,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吧。 嗯,现在就被监督踩了过去。 [死得真不值钱。] 费奥多尔跳过无意间飞到他脚边的黑灰,像只挪窝的仓鼠一样慢腾腾地走掉了。 他总觉得这种小地方不值得他废心思,现在看看,倒是和自己那边贫民窟的秩序差不多,看着真叫人讨厌。 [真是可怕,被他们同化了。] 波利娜带着屠格涅夫管理秩序,也听见了索涅奇卡的遭遇,将她接过来当了个半工半读的员工。于是那么一伙非常舍己为人的小群体就诞生了,和投身爱国事业的托尔斯泰一起,亮得费奥多尔眼睛都睁不开。 太过明亮的环境,倒是让他这只“老鼠”有些不适应了。 “假如即将死亡的人站在你面前,阻挡您向着目标奔走的步伐,那您会怎样选择?” 这是费奥多尔出发前的提问。 “假如那个事业可以救更多的人,那我会背着已死之人的骨灰,爬上更高的地方。” ———这是托尔斯泰的回答。 “救人,反思,这就是我们的事业,并不会冲突。” ———这是波利娜与屠格涅夫的回答。 一个问题有许多中回答,一件事情也有许多种应对方法,但费奥多尔往往会选择更干脆利落的那种,就像手术刀切过病灶———深刻的、不近人情的、根治的。 有被骂过,但改不了,也没人有时间追着他让他改。 [在这里,可以试验一下。] 人少,地方小,即使造成什么后果,也不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或许逃不了那句“傲慢”的评价,因为他站在世界上的每一秒,都在接触常人无法接触的知识,评估着所有人的行为,测算着他们与地狱的距离。 毫无疑问地,在他心里,咒术师其实约等于有能力者,容易挥霍能力,像这样被更高位者撵成高脚杯里的红酒汁水,品尝的时候还得被嫌弃一声腥味太重、留着点没清理干净的残渣。 所以,假如咒灵可以被审判。 或者,这一成不变的腐朽制度可以被审判。 那么,费奥多尔觉得,至少刚刚那个年轻咒术师,应该会死得晚一些。
第103章 巫女大人,预测凶吉的巫女,可以看清怪物的不祥之人。 在几天间,她的身份就经历了如此转换。曾经对她虽说不上毕恭毕敬,却也称得上有礼貌的村民现在将她粗暴地扔进笼子里,放在这庙宇中,任由她成为一滩活饲料,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可以求得钱财。 发生这件事的原因,大约只是因为,有人即使得到了她的提醒,也避不开一些灾祸,于是便迁怒于她,说服了所有人,想要将她供奉于可以获取钱财是野神手里当作祭品。 在被摔在地上时,她有一瞬间茫然。 即使一同生活了那么久,也抵不上冰冷的死物吗? 说来也可笑,明明被人称为巫女,但她对这个名字的意思都不甚了解,只是大家经常这么叫她,她就那样应下来了。 这样叫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奇怪的能力,每当她有预感并向一人说出来时,就能见证他们避开一次灾祸。 “神啊,请救救我。” 她虔诚祈祷,紧紧将自己抱成一团。 漆黑的怪物在她身后,随着她的恐惧逐渐变得巨大,遮住唯一透过光亮的缝隙,向她张开巨口。 这样啊,这样啊。 被自己的怨恨与恐惧所吞噬,假如在最后一秒化成粉末,说不定能得到神的怜惜,将她带到天堂。 那里会是怎样的呢? 有比潮湿的被吃空的木板更坚硬的地面,有比发霉的米饭更美味的食物,也有比从缝隙中逃窜出的月光更明亮的灯泡。 那或许,就是天堂吧。 很奇怪很奇怪,明明是这么个不开化的小村子,却能被翻出一本《圣经》。她的那位识字的邻居阿姐看过,在她仍旧稚嫩的时候将其作为睡前故事读给她听,她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神是可以带人去往天堂,也可以审判一个人去地狱的。 可惜,阿姐很早就被被迫和她分开了,直到现在也没能与她见上第二面。 是因为腿伤吧。 明明已经早就说了不要去山上采草药,却仍坚持着过去的阿姐,踩上了一块极松的卡在岩壁上的石头。 “......” 不需要再多想了,那是即使知晓也无法避开的厄运,那并不是她的错。 但是,现在,假如要如此丑陋地死去,那还不如期待着那些或是幻想,或是真实的故事。 ———神啊,请带走她, 她蜷缩在笼子里,裹满了泥土,或许就这样,才能掩盖身上斑驳的伤痕。 在这种环境里,也许随随便便向着那个邪神祈祷被夺走身体 可惜,全部都是她的一场再美好不过的想象,因为,身边有人,那轻轻的喘息声让她根本无法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梦中。 “......是谁?” 女孩心里涌动出一股诡异的猜想,她常常会预感到一些事情,有时是一些画面,有时是一种会发生些什么的直觉。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而且,并不会比现在坏多少。 有什么比她身后更黑暗的东西出现了,却又转瞬间倒在她面前,流淌出一地鲜血。 一个人从石头做的神像后走了出来。 那是上个看起来甚至没有她年龄大的孩子,带着一股长久停留在雪夜时才能站上的冰凉气息,他的衣服很厚,看起来与这里的温度格格不入,一双被月光映照得格外诡谲的眼睛转到她身上,让她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怜悯。 大概,是神吧? 不然怎样解释他那奇异的外貌呢? 此时尚未经历过都市文化冲击的孩子,连一副典型的外国人面貌都以为是神明自带的奇特之处,自顾自地摆平了心里那些疑问。 费奥多尔笑了笑,似乎是因为这少见的愚蠢与天真,但他来到这里总归不是为了白白救一个人的。 他确认女孩无处可去。 于是,在对方眼中,神先生说:“去这个地方吧。” [将自己的能力,带去那里......能带来厄运的巫女小姐。] 费奥多尔温和一笑,将手指指向一个离东京甚远的地方。 会发生很神奇的事吧。 自认为可以避免实则带来霉运的巫女,还有那些自视甚高,但在这种表现下会招揽巫女小姐的人———要是将现在的事情记录下来送回去,说不定还能有几位喜欢戏剧的文学家跑过来取材。 看破真相的费奥多尔,并没有戳穿巫女小姐的美好幻想。 ............ 江户川乱步,即使潜藏在暗处最大的敌人被收拾掉了,但因为某些未实现的目标,他还留在咒术高专。 只是,现在稍微有些忙起来了。 并不是说方寸大乱的御三家能给他找什么麻烦,而是因为太过顺利。 顺利很好。 顺利之后带来的事情太多。 江户川乱步的脑袋里只喜欢推理,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可是将这份推理的才能运用到一个人,或者是关于一个制度如何运转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才切实体会到了自己的选择到底会面临怎样麻烦的未来。 要推翻咒术界高层的权威,现在处于进行中。那下一步,推翻之后要做什么呢? 撒手不管? 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警察方想要收编他们。 任由咒术师被换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当牛做马?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换个地方还是沦为利益牺牲品,那他还不如把头埋在沙子里变成第一只憋死的鸵鸟。 所有人都想得到利益,这是事实。而他江户川乱步想促成的,是五条悟“真情剖白”以后说的要让年轻咒术师有着自己的青春。 他是无所不能的大侦探嘛,稍微多努力一下让结果转到大家都想要的方向,还是可以实现的。 但是, 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 江户川乱步不想憋着,干脆找了那位知晓未来记忆的小伙伴谈谈现在能做些什么。 “喂,五条,未来的你失败了吧。” 五条悟电话一接通,就收到了这么一句戳他痛点的话。 “是啊,那又怎么样?” 五条悟觉得自己现在脾气超级棒,没有飞过去抢走江户川乱步的库存让他哇哇乱叫,只想着多扔几根宿傩的手指。 “讲讲你那时候的心路历程?” “那时候,没什么可说的吧......” 仔细来说,五条悟觉得平行世界的自己过得真惨,也大概会有类似于以下的想法。 ———好麻烦啊,有时候真想撒手不管了。毕竟,他是五条悟嘛,就算毫无顾忌地把咒术高层全杀了都可以自己找个地方逍遥快活去。 可惜只能想想就是了。 要是杀光了人,他也没办法短时间负责起剩下的咒术师,也没办法一下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管理系统———即使是最强,也不可能一瞬间就让所有人进化到可以打特级的程度吗。 “所以,关键还是合理的制度嘛。” 就算再怎么不承认,高层制定的制度存活了那么久,还是有一点点可取之处的。 江户川乱步决定,还是得把这事扔给那些看起来超级不靠谱的秃头公务员们去想。大不了让五条悟自己带着人去谈,毕竟大部分时候还是实力说了算。 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嘛,就老老实实捡点功劳,和禅院甚尔一起揭开高层的真面目,找找有什么可以代替咒术监督的情报提供处好了。 “但现在又不一样。” 江户川乱步猜到了他此时的心烦意乱,竟然难得地安慰了一句。 要是放在五条悟所看见的世界里,他孤立无援,面对的是杀死他挚友的咒术界,也要从零开始教育那些还没有被污染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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