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后退两步、他试图逃避。 但面前的鸡冠头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想法,大掌牢牢锢住冲进来的灰羽列夫的肩膀,十分具有前辈爱地关怀道, “阿夜说的没错,列夫、马上就要轮到你来发挥了,开不开心?” “……” “咔嚓”一声,是脆弱的玻璃心脏碎裂的声音。 掉色成灰白的灰羽列夫成功接收无能、整个人备受打击。 旁边,在围观的猫又场狩默默望着散了一地的少年脆弱心脏, “……好可怜,列夫。” 孤爪研磨补充,“真心狠啊,小黑。” 音驹排球馆,整队集合时间。 “——综上,就是这样,三年级在今天之后就要退出排球部。” 整队方针前,领队直井学宣告了这一消息后就将场地让给排球部的人。 先不说备受打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的灰羽列夫。 其他人的面上或多或少都不太好看,克制的情绪、努力维持的镇定,嘴角一个个紧紧抿着,竭力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黑尾铁朗和其他的三年级们对视一眼,被催促着上前讲话。 他抓了抓鸡冠头,“……真是的,好歹表现得更高兴点啊,只是退部而已。” 抱着手臂,语气悠哉,“至于伤心的话就留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再说吧~” “没错——”夜久卫辅插入其中,“虽然是退部了,但我们一旦有空还是会回来看看大家的训练程度怎么样的哦?” “要是被我们发现没有前辈的督促就偷懒的话——” 夜久卫辅表情一变,眯起眼,一阵凉意飕飕从众人背后划过。 “才、才不会,我们绝对会认真训练,绝不会让前辈们的努力打水漂!” 山本猛虎猛地一擦脸,大声吼道。 “噢噢!就要像虎这样有气势才对嘛!”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陪我们走到最后了。” 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海信行主动开口,深深一鞠躬, “非常感谢。” “不、应该是我们感谢前辈才对,这三年辛苦了!!” “感谢前辈们的指教——!” 跟着众人一起向下深深鞠躬,猫又场狩抬起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在音驹第一年的冬天,似乎就要这么画下句点。 冬去春来、熬过苦寒的冬日,总会迎来更明亮的春天。 当然、在那之前,冬天的脚步尚未离去。 一通出乎意外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排球部,打到了猫又育史那里。 也打到了猫又场狩手中。 正在大家兴致勃勃讨论着晚上的欢送会要去吃什么好时,急匆匆的脚步声倏然从门外传来。 被叫到名字,正在与芝山优生讨论究竟是给寿司还是寿喜锅投票的猫又场狩余光微动,看到站在门口去而复返的直井学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猫又场狩有些疑惑,还是道了声抱歉,从人群中挤出,跑到站在门口没进来的直井学面前。 没有参与讨论的孤爪研磨站在那,视线微动,瞥过黑发少年的面庞。 从不解到疑惑,而后缓缓变成一点意外与茫然,最后跟着直井学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排球馆。 “哟、研磨,大家都在投票呢,怎么不去参加讨论,说不定晚上也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哦?” 孤爪研磨没吭声。 “咦、场狩呢?”黑尾铁朗习惯了幼驯染的沉默寡言,张望一眼却没望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刚刚不是还在这的吗?” “被教练叫走了。”从口袋找出手机,孤爪研磨言简意赅。 “噢、哦……” “这个时候突然叫走,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好问题。 猫又场狩也想这么问。 “打扰了。” 拉开教师办公室的门,跟着直井学一路过来的猫又场狩到达了猫又育史面前。 猫又育史正像只晒太阳的老猫般神神在在蜷着手,余光眯见黑发少年过来了。 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微掩着、似是有电话进来的座机。 这是……让他接电话的意思? 直井学带来的消息是似乎与他的同学有关,但是……他的同学的话,不应该就是音驹的同学吗? 还有什么…… 他接起电话,迟疑开口,“你好、这里是猫又场狩,请问您是……” “场狩。” 熟悉、轻贵柔稔的男声静静接上。 “我是愁。” 猫又场狩眼睛微闪。 声音一出,他就认出来了,藤原愁。 直井学说的没错,是同学。 不过是国中时的桐先。 “好久不见,场狩,从国中毕业时就没再见过了。” “……嗯。” 听筒传来的男声轻缓独有一番韵律节奏,“这通电话,是来向你发出一封邀请。” 猫又场狩轻轻眨了下眼。 “来桐先吧。” 咬字讲究的文字宛如堂前惊鹿、轻轻缓缓落下,叩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凌冽的“咯”声。 “小笠原先生即将回国、并宣布在国内寻找传承者。” “场狩,把握好机会。” “……” 电话很快挂断。 偌大办公室内,除开其他教师交谈声,他所在的这个角落、倏然变得极静。 猫又场狩不说话,猫又育史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打盹,直井学看过他、又看了眼不吭声的猫又育史,颇有些想说什么,但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在那站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思考是无声的,时间的尺度与流转都变得缓慢、难以察觉。 等猫又场狩稍动、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内、他就站在那,旁边坐着的猫又育史也不催他,甚至还给他倒了茶、当他回神时,茶水尚温,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爷、爷爷。”出口的话语有些卡涩,猫又场狩抿了下唇,“为什么会突然…” 猫又育史揣着手,眯起眼,“很难抉择吗?” “……嗯。” “是桐先的教练联系过来。” “他们十分青睐你。” 猫又场狩没有说话。 桐先的教练,一手从国小挖掘他的恩师。 小笠原,当下国内和弓礼射系流派第一人。 可以说,从最初经受泷川雅贵的弓道启蒙后,小笠原流的礼射系就是他一直在追逐的路径,也是对他弓道体系影响最深的对象。 桐先的同伴们都对此异常明了。 现在,藤原愁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晰了。 手机“嘀嘀”传来新讯息进入的声音,手指微动,猫又场狩点开,是同样来自愁的短讯。 [From愁:我看了今年音驹的比赛。] [From愁:场狩,做出自己的选择。] 猫又场狩呼吸幅度渐轻。 下一秒,又是“嘀嘀”一声,特别关心消息兀然弹出,将所有的聊天窗口全部压下。 [From布丁头:需要我来接你吗?] 他慢慢眨了下眼,于是跳出来的讯息再一次冲入眼底。 手指微动,顺应主人心思般直接点在了键盘上。 结束托球,拿着毛巾擦汗的孤爪研磨打开放在休息区的手机,几乎在他打开的同一秒,新讯息直直跳出。 [From猫又场狩:嗯。] [From猫又场狩:我在门口等研磨。] 放学后,对排球部的三年级前辈们进行的所谓欢送会最终折中选在了拉面店。 忽略单细胞们的“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去吃烤肉才对吧!”“不不不、分明就该是大阪烧才对!!”诸如此类的争论。 坐在暖光照明灯下,猫又场狩掰开一次性筷子,道了句‘我开动了’。 吃是在吃,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难缠分别煽情场面,三年级们果断在举行完欢送会后就立即撤退。 想煽情的某些人还没得逞,就扑了个空。 下了电车,猫又场狩与孤爪研磨慢慢在路上走着。 冬日的尾巴扫过东京,于是气温再度回低,才脱下没有多久的厚衣服再度穿上,猫又场狩没有戴围巾和口罩,夜晚的东京有些冷,冻得他鼻尖红红。 他吸了吸鼻子,手掌揣在口袋内,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牢牢与孤爪研磨牵着,同样紧紧不放。 天空很低、星子碎钻般缀在丝绒般的漆黑夜幕上。 他们牵着手向前走,两旁的路灯撒下暖黄色的灯光,地上映出黑糊糊、交织成一团的影子。 猫又场狩想过很多东西。 弓道、排球,桐先、音驹,来自远方的邀请与近在咫尺的恋人。 未来的道路走在脚下,却莫名延伸着、递向全然不同的方向。 “场狩,” 身边一直沉默的人倏然出声,猫又场狩转过头,深黑的眼瞳晕着暖色的灯光,“嗯…研磨。”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他、垂下的视线落在黑发少年红通通的鼻尖, “发生什么了吗?” 猫又场狩扯了下唇角,想露出点寻常的表情,但是失败。 他无奈蹭了下脸颊,抹了把脸,再抬起眼时、神情已经变得与刚刚的迟疑不同。 “大概……在面临一个选择题。” 黑发少年收紧两人相握的手掌,“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 孤爪研磨眼睛闪了闪,他望着立在面前的人,微微歪了下头,“很难做出的选择题啊。” “要抛硬币吗?” “难道研磨有硬币可以给我抛吗?” 说话的人点了点头,“如果场狩要的话,我会变出来的。” 猫又场狩被他逗到,神情终于轻松些许,他视线下移、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轻轻道,“……不是抛硬币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样啊。”站在他面前的人应了声,拉近一点距离, “辛苦了,场狩。” “——明明我都没有和研磨说、研磨怎么就开始安慰我了…” 黑发少年无奈嘀咕道。 孤爪研磨没有移开视线,手掌从口袋抽出,暖和的掌心安抚性搭在他的头上,动作柔缓地摸了摸、像是给猫咪顺毛般,他慢慢说着, “因为场狩在苦恼。” “所以……想帮上一点,哪怕是安慰也好。” 猫又场狩:“……” “…算了,”他小声叹了口气,“在研磨面前,完全没有办法。”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认真抬起眼,黑亮亮的眼瞳内倒映着极低的天空与璀璨的星群。 暖色的路灯晕染上一点微光,他的面庞莹润、皎洁,神情认真、专注。 松开口袋里紧握着手机的手,抽出口袋、拉下盖在头顶上缓慢抚摸安慰着的另一只手,十指交织,紧紧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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