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运,皇帝诏曰,甲辰科一甲状元裴录封五品翰林院学士兼国史编修,随侍弘王。” 此话一出水钧都不免愣了愣,兼任也就罢了,但让新科状元随侍亲王,这是从前殿试御旨中所不曾有的。 只听得德禄的声音继续,“封一甲榜眼许绰辅为六品翰林院侍讲兼太常寺典簿,随侍雍王。” 水溶伸手戳了戳水钧的后腰,“让你总在陛下面前念叨没帮手,还说不要老头子,这下如愿了吧。” 薛玄没忍住轻笑了下。 “封一甲探花贾环为五品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钦此。” 三人立即跪谢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道旨意下得很有功夫,让人忍不住想要琢磨圣上此刻的心意,文武百官也是各有各的看法,只不过都放在心里默不作声。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三十五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二百七十七人赐同进士出身。 旨意宣读完毕,众进士谢恩,遂至文华宫更衣。 三鼎甲由正宫门出,身着华服头簪金花,由禁军开道,驾马游街,余进士留麟德殿赐恩荣宴。 贾环被引着进了文华宫的侧殿左室,室内架子上挂着一件绛红织金的进士罗衣,“你们都出去罢,我自个换上就是了。” “大人请自便。”两个小内侍便关门出去了。 他伸手摸了摸进士服的衣袖,喃喃道,“大人……”这个称呼听起来可真是不错。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就是薛玄的声音,“环儿?” 贾环过去开了门,见他来了显得有些不解,“这时候你来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和谢俨一起在麟德殿替陛下主持恩荣宴么。 薛玄笑了笑,便进屋反手又合上了门,“我自然是来伺候大人更衣的。” 贾环眯起眼睛,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胸口,“没安好心。” 随后他又施恩一般道,“准了。” 这衣裳和状元穿的不一样,裴录那件是蝶翅蓝罗衣,但这绛红的却分外合适贾环。 “环儿穿红真是好看。”薛玄从后抱着人站在镜前,亲了亲他的发顶,满足道,“到底还是我头一个见着了。” 贾环有些哭笑不得,仰头看了他一眼,“就为了这个跑一趟啊?” “可不是,这衣裳也就穿这么一天,往后都是官服了,我怎么能错过。” 他仔仔细细为贾环整理了衣襟腰带,还重新梳了头发,“我已经命人把汤圆牵过来了,游街会走得很慢,你放宽心。”接着又好生嘱咐了几句话,这才放心的走了, 薛玄想着他从没有骑过别的马,万一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为求安心还是让人去贾家把他自己的马带了出来。 贾环摸了摸心口,深深呼出一口气,便扬起笑意抬步迈出了文华宫的大门。
第104章 “快看,宫门开了!” “你们都去看榜了么?新科状元现今二十有六,又生得仪表堂堂,真真是年轻有为。” “那探花郎还未及弱冠,才将将十八九岁,就是荣国府的三少爷……” 贾蓉宝玉薛蟠等人挤在粟玉楼最高处的雅间窗边,从这里看奉天门出来的游街队伍,视角最好。 两边街道的商铺高楼都站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街角拐弯处的轿子马车内还坐着难得出门却不露面的高门小姐,卷帘观望。 庆乐高扬,吹吹打打从奉天门出来,最前边的禁军负责开道,街上的行人都自觉分至两旁。 裴录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后边是并行的许绰辅和贾环。 只有贾环骑的是雪白骆马,一袭红衣分外惹眼,几乎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那性子外放的年轻媳妇笑着调戏起了状元郎和探花郎,将手上的荷包香囊还有绢花手帕都往人身上扔去。 “来了来了。” 贾蓉看着不远处过来的队伍,鼓乐声隔了一条街都能听到。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有那好事者将探花郎的容貌传扬出去,引得众人携家带口来看。 毕竟这时候老百姓消遣的事物少,三年一次的科举是难得的盛事,家中也有读书人的就更为在意,朝廷选拔人才也关乎着民生。 好在谢俨今日加派了开道的禁军人手,才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贾环满怀都是被扔过来的香囊绢花,汤圆也连带着被小物件砸来砸去的,马鼻子哼哼出气。 “乖,不生气啊,等回去了我叫人给你好好洗洗。” 许绰辅年纪上来了,有些体力不支,但这样的事即便累坏了也是高兴的。 他家境贫寒,祖上三代都是农户,今日一举中第,总算可以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 “环儿!” 贾环闻声抬头望去,忍不住朝那处笑了笑。 他本就生得好,这一笑便更叫见过的人难以忘怀。 谢修和张显将早已准备好的蔷薇花从窗边倾倒而下,无数花瓣被清风卷送起,引来众人惊呼,“快看!” 伞盖旌旗,簇拥载道,花雨艳烈,无一不是为了驾马游街的探花郎而准备的,只愿增其荣光。 贾环伸出手,正好接住两朵水红的蔷薇,他打开腰间的香囊,将这份祝福存放了进去。 杨陵坐在临街酒肆的二楼窗边,手上拎着一壶杏花酒,似乎有些喝醉了。 他面颊微红,眼神直直落在贾环身上,而后拿起随身的炭笔将这一幕画在了自己月白的衣袍上。 ……………………………… 薛家的马车停在符平街的南边,这里有许多慕名而来观望的世家小姐,众人都十分默契,只掀开帘幔悄悄等着。 状元郎清俊温雅,探花郎绝色出尘,算是这些年来最引人瞩目的一次跨马游街,几乎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宝钗知黛玉长年除亲戚家并不出门,便趁此机会,拉着她来凑热闹。 即便是京内高门贵女,也有专选在今日出门游玩的,并不会有人说什么。 “我听到鼓乐声了,好生热闹。” 黛玉坐在她身边,手上绾着帕子,“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环哥哥也算苦尽甘来了……” 喧闹声越来越近,街上不少人是一路跟着游街队伍过来的,符平街这样宽敞,都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妹妹,看。” 黛玉倾身过去,与她靠在一处,“呀,真真挤煞人了。” 宝钗指了指队伍过来的方向,“我瞧见环兄弟了。” 贾环穿着一身绛红织金的罗衣宽袖袍,玉钩连着细细的腰带,勒出动人的弧度,他发间簪着御赐金花,分外耀眼。 只是再精致的衣袍金饰都比不上那张脸,在日光下显露无遗,堪称完美无暇,将此间的一切都衬得暗淡起来。 “环哥哥今日这身衣裳,显得更……”黛玉用帕子掩唇一笑,“不知要做了多少姑娘的梦中人呢。” 宝钗点了点她的脸颊,“你呀。” 不远处的一驾赤轮翠盖车内,坐着南安王府的世子苏子湫和他最小的妹妹苏霁榆。 “看,那个穿红衣的就是贾环。” 苏霁榆扒着窗子,将他挤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她顺着热闹人群的簇拥处找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人,不免愣住了,“……他……” 苏子湫抱臂坐在车内,还以为她是为贾环的容色着迷,不免冷哼道,“母亲不是跟你说过他的外貌么,你好歹也矜持些。” “他、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苏霁榆忿忿放下帘幔,十分不解地发问,“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长成这样?” “那你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只要你喜欢,再好看父王也能给你说成。” 苏霁榆拍开哥哥的手,“我满意什么啊,以后跟他走在一起,压根不会有人夸我们般配。” “连底下人都会说这家的夫人怎么长得还不如夫君?谁要嫁啊!” 苏子湫皱起眉头,先是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贾环,又回来看了看妹妹,“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般配不般配的,再说谁会把男子和女子放在一起论容貌高下?” “你懂什么啊,寻常人自然不会论,但我若是和他站在一起,没有人会不论的。” 这话……似乎也有两分道理。 若说苏霁榆,生得也是花颜月貌,绰约多姿,是难得的美人。 但贾环不是寻常人……无论走到哪里,他被人议论的头一件就是容貌。 从前离国的使臣前来朝拜,其姿容昳丽,世所罕见。那一刻满殿文武众臣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以此来寻求宽慰。 那几乎是一种从心里下意识生出来的底气,所有人都在仰仗他那张脸求胜。 只要是他在场合,就不会有人再去留意旁人的容貌,总之都是比不上贾环的。 今日他荣登一甲,封探花郎,官拜五品吏部郎中,是历来探花中初晋品级最高者,这是何等的荣耀,可谓风光无限。 往后无论是谁家将女儿嫁过去,都将是京中茶余饭后谈论的中心,即便是再心宽的姑娘,也不会想这样被人评说容貌的。 苏子湫抬手揉了揉眉心,“父王和母亲对他如何满意,你不是不知道。” “若真想断了他们的念头,你要费点心思了。” …………………………………… 等再往启文殿谢恩出宫回到宁国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但两府门前仍旧灯火通明。 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仪门直到正堂,两边阶下一路朱红大灯笼,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东府宗祠已开,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悬匾‘贾氏宗祠’。 白石甬路花团锦簇,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抱厦上的九龙金匾乃是太上皇御笔,彰显贾府往日恩宠。 贾母已携女眷叩过,贾珍与贾赦贾蓉宝玉等在正堂槛外叩拜,现齐齐从中让留出一条路来。 贾环身着红衣从大门而进,行走间金铃玉佩铿锵叮当,进了正堂在宁荣二祖遗像前跪下。 “吉日良辰,裔孙贾环拜敬,今不负天地祖恩,登新科一甲……” 东西二府加起来,除去中了秀才的贾珠,只有贾敬是进士出身,这两个又都死了。 现如今贾环可谓是后来居上,进士及第的金匾明日就能挂在宗祠之内。 待到礼毕,喜钱、荷包、金银稞子散至两府中家下人,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贾环坐在正堂廊下的太师椅上,受侄孙辈叩拜,庆贺恭祝声络绎不绝。 直到一更的钟响起了,贾母派小厮过来问好,贾珍便请轿送他出了大门,回园中安歇。 ……………………………… 在去吏部上任前贾环还有两个月的假,这本是回乡假,是给状元、榜眼、探花衣锦还乡接亲眷上京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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