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枫蓦然转头,看到蓝发的人形咒灵隔着人海冲自己微笑。与他那纯稚如孩童般的笑容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手正搭在一个懵懂四顾的路人肩上,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个可怜的路人发出的一声痛极的惨叫。 以他的肩膀为起始,畸形可怖的肉瘤鼓动着冒了出来。 五条枫瞳孔一缩。 这就是当初将吉野顺平的左手变形的术式! 眼看着那个人的畸变迅速开始往全身蔓延,五条枫不假思索地瞬移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 银蓝的光芒一闪,那可怖的畸变停滞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路人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但是很快,以这个男人为起点,他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发出惨叫,或手臂,或躯干,都开始迅速地生出诡异地形变。 那个蓝发的咒灵并不与五条枫交手,而是一边逃跑一边继续用术式改造身边的人类,拥堵的人群并不能减缓他的速度,遇到实在狭隘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改变自己身体的形态畅通无阻地钻过去。可是普通人大多看不见咒灵,偶尔有几个在危急关头能看见的,却也因为水泄不通的人群想逃也逃不出去,只能绝望地等待厄运来临。 那些被咒灵触摸过的人身体迅速畸变,其怪奇可怖的程度足以将最骇人的噩梦都踩在脚底。“六眼”何其敏锐,五条枫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放任他们这样发展下去的话,用不了一时半刻整个人就会被彻底改造成怪物。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五条枫,就是那个咒灵自己都不能再把他们恢复成原本的人类模样了。 因此五条枫只能赶在那个可怜的受害者被彻底转化之前来到他们身边,用“无相之缚”把他们一个个封印。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要阻止这一切的话必须先处理这个咒灵! 五条枫抬手结印,咒力化作的飞刃如同小鱼一般在人海中灵活的穿梭而过,转瞬间游到近前,砍断了那个人形咒灵的双手! “咦?” 真人大感意外,他把失去双手的胳膊举到面前看了看,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新玩具一般地挑起嘴角。 “极之番是能够将术式的力量提升到极致的方法,而五条枫的极之番‘破执’不仅攻击力强,覆盖范围还很大。但是在密集的人群中,这些就都不再是优势了。他绝对不可能在不伤害普通人的前提下成功施放出极之番。” 不是说极之番威力巨大,在人群中使用一定会造成误伤的吗? 盟友的叮嘱还历历在目,但是眼下的事实已经将她的想法无情地推翻了。 居然能将术式的威力控制到如此地步,五条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会有人能做到将咒力控制得如此精细入微吗? 还没等真人再多做出多少思考,五条枫抬手又是几片飞刃,这次瞄准得是他的脖子。 当分别的这一天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可以做些什么呢?奴良陆生曾经尝试着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但是他没有得到答案。 现在,他知道这个答案了。 短短的几天过去,五条枫就如同过了午夜的昙花一般飞快地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六眼的巨大负担在变本加厉地折磨着这具已经孱弱不堪的身体。 他的食欲日渐减弱,脸色越来越苍白,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恋人沉睡的时间越久,奴良陆生越是不眠不休。他翻找各种典籍,拜访那些活了千年的大妖,探寻神明和传说的踪迹……可是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在告诉他:放弃吧,没有办法了。 于是到了最后,奴良陆生也只能看着,煎熬着,无能为力而已。 他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令他五内俱焚的事实:很快,五条枫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第89章 夏油杰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朋友失去生机的身体,似乎又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是却又都哽在喉间。 小枫死了。 虽然在成为咒术师的时候,夏油杰就已经做好了未来将会面对很多危险的准备。但是小枫……他才只有十七岁!那些嬉笑怒骂的过往还历历在目,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从懵懂瘦弱的普通人一路成长,变成意气风发的咒术师,实力越来越强,笑容也越来越多,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长很长。 但是没有然后了,死亡令这一切戛然而止。 在对付一个难缠的咒灵的时候,小枫被迫动用了太多次术式,过量的运算摧毁了他身体里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即使后来悟立刻带着他去找了硝子,也已经太晚了。 他的身体不可逆转地衰败下去。 而夏油杰无论心里再怎么焦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在他的眼前发生,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六眼”对于咒术界的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实力的象征,但是对于夏油杰来说,此刻它与诅咒无异。 时间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施舍怜悯。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他和悟都变得更加奔波忙碌,虽然谁也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是为了剩余的同伴们,为了不再让小枫的悲剧重演。 可是天不遂人意,天元结界的改造卡在了最后一步,原本演算好的咒文屡屡失败,一直无法完成彻底的符文置换。他们撬动了力量的天平,却迟迟无法放下压住天平的最后一枚砝码,这导致的结果是毁灭性的。 咒灵的力量在被短暂压制之后疯狂反扑。很快,灰原雄在出门做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实力远胜于他的咒灵;紧接着就是意外落单的祈本里香,七海健人…… 夏油杰和五条悟依旧是最强,但是最强也无法阻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此远去。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悟还在他的身边。 可是悟会一直在他身边吗? 恍惚间,夏油杰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呢?” 咒灵来源于不会控制自己的咒力的普通人,咒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 那么,只要让普通人全部消失,只留下咒术师不就好了?再也没有咒灵产生的话,他的同伴们就能安全了吧? 这个想法,时隔三年再一次出现在夏油杰的脑海中。 与三年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失去。 无论外界如何天翻地覆,薨星宫里一切平静如常。 重重叠叠的屏风上绘制着一模一样的苍翠松柏,行走在其中,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在仿佛无穷无尽的循环里。不过家入硝子没有这个担忧,她目标坚定地向着深处走去。 来自地面上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原本还能通过隐约传来的声响勉强判断上面的战况,但是很快,她的耳边就只剩下了自己的脚步声。 一步又一步,鞋底与木质地板碰撞的轻响回荡在古意盎然的屏风之间。 薨星宫完全由天元大人掌控,如果天元大人愿意的话,她可以让家入硝子永远徘徊在走廊里,也可以让她立刻来到自己的面前。 而眼下,发生在家入硝子和天元大人之间的则更像是一场角力。 家入硝子毫不迟疑的往前走,坚定地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门的后面一直是重复的长长回廊,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但是她不气恼,也不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一次推开眼前的那扇门的时候,门后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回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开着门的屋子,天元大人正端坐在里面,看着这个过分执著的来访者。 因为没有与星浆体同化的关系,天元的形态已经发生了转变,眼下她的外表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树木或者说咒灵更贴切一些。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愿意再见到我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天元先开口了。 家入硝子没有接下她的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夏油杰和奴良陆生都被困在了一面镜子里,您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天元大人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能做到这样的,我只见过一个。” “八咫镜,是能够照见内心的神器。进入镜子里的人会得到它的帮助,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迷茫恐惧的问题,最后破茧重生。” “它是怎么挑选能进入的人的?为什么五条和小枫就都感受不到镜子的威胁?” “因为‘六眼’。”天元大人耐心地解释道。“‘六眼’是近乎于神的存在,和八咫镜在同一等级,所以它不会接纳拥有六眼的人进入。而且八咫镜的确没有威胁,进入镜子里的人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可就是这面镜子,吸干了好几个阴阳师的生命。”家入硝子忍不住皱眉反驳。 “那是因为他们错误的使用了八咫镜。”天元大人声音淡漠,平静无波:“妄图用神器来控制、扭转人心,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算什么,神的惩罚吗?”家入硝子似乎是想开个玩笑,但是努力了几次都实在没有办法挑起嘴角,最终她放弃了,嘴角平直地发问:“所以您这么做,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神的惩罚’?” “天元大人,千年以来,您不是一直在庇护着咒术界的吗?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家入硝子眼神灼灼,试图从这个曾经敬重爱戴的天元大人脸上找出一些痕迹。但是她失败了,天元进化过后的形态已经与普通人类的模样迥异,从这样一张与其说是人类,更近似于树木或者咒灵的脸上,她很难看到任何神情的变化。 “我的目标,的确一直是咒术界的延续没有错。”天元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咒术界的延续,就是要通过小枫的死亡才能实……”家入硝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她似有所悟,重复道:“为了咒术界的延续?” 突然一股极度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或许是这种情感太过汹涌了,女孩一时竟反而笑了出来。 “咒术界?所以为了您的目标,单独的咒术师就是可以被牺牲的对吗?”她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却感觉喉咙里如同噎住了一枚苦橄榄,让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在您这里,小枫算作是什么?用完就可以随手抛弃的物品吗?” “为了什么所谓的命运,您这是作为神明,高高在上地宣判要小枫去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家入硝子突然捂住额头,蹲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我忘了……其实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初的天内理子,不也是为了‘大业’而必须去牺牲的存在吗?” 天元大人没有再说话,只沉默地凝视着家入硝子,面如枯木,而眼神似悲悯,似冷漠。 家入硝子的失态也只有短暂的一瞬,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再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曾经失控过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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