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白曦话语里的失落,郭嘉仰头看白曦,看他低垂眼睛中的茫然:“皇家争斗当然更为残酷,”不过是转瞬他就抓到了白曦所想的事情,“只是如今帝王在主公之手,你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 “您是我的主人,”白曦摇头,“旧事万莫再提。” “就没有不甘心?”郭嘉有些疑惑,“那毕竟是帝王之位。” “帝王?”白曦轻声笑了起来,“奉孝何曾见过对着无根之人称阿父的帝王?可曾见过纳妾惹怒了正妻,妾室被打死的帝王?可曾见过明明不喜,却要将江山托付的帝王?可曾见过连一个人都保不……” 郭嘉翻身,压在了白曦身上俯身亲下,将他剩下的话堵在了嘴中。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在这缠绵的吻中化为了爱与私缠。 所以当孙权找到两人时,白曦正捂着自己的嘴瞪着郭嘉,而被怒视的那个笑嘻嘻的伸着自己的食指在唇边摸了一下,做出了好吃的动作。 瞧见来人,郭嘉的眉梢总算是压了几分得意之情:“二公子。”起身行礼。 孙权不是笨蛋,他看着面目绯红的白曦,又看着郭嘉松散开衣领露出来的痕迹:“权似乎,打扰了两位的好事?”打趣偏多,“早知如此,就晚些再来了。” “二公子说笑了,”郭嘉也不见被人点破的难为情,“不过是打闹而已。” 挑了挑眉敲着两人的举止,孙权摇头:“你们倒是真难请。” “弈还以为二公子不想见弈了呢。”郭嘉对孙权暗示无动于衷,就好像没听明白,“毕竟那日不欢而散后,便再未有二公子的消息传来。” 听着郭嘉的话,孙权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撩起袍子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你是真的没关心,还是做做样子,只为了给权看?”他对这两人的来历已经心生疑惑,可这几日找人盘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郭嘉自然知道孙权这些日子吊着他们,一方面是为了为主的矜持,一方面也是在找人查他们。 不过他再怎么查也不会发觉有不对的地方,毕竟黄巾的情报网,最不差的便是平民百姓了:“许是因为二公子现在自顾不暇。” “果然是做做样子。” 谁又说不是呢,文人雅士哪个不自诩清贵,喜欢的就是受人礼遇啊。就连狂妄如袁绍,也会学周公那般礼贤下士,虽然不得其意,空有其型:“所以今日二公子专程找来,便是为了打趣弈的?” 求人的不是自己,郭嘉的底气也算是足足得了。白曦坐在中间,顺着郭嘉的目光去看孙权,他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鼻梁挺拔,加上那一双碧色眼眸,与中原人却是有很大的差异。 “你们倒是大胆,”孙权看着山坡下的溪流,“大哥已死,还有胆子在江东徘徊。” “二公子这是何意?”不慌不乱,“弈这次回江东,便是为寻明主而来。” 郭嘉装傻,孙权可不是真傻:“到底是权低估了你们,没想到就连鹿门也站在了你们那一边儿。”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看见。 可扭头,他就看见了郭嘉和白曦堪称震惊的表情,“怎么,还在这里和权装傻?” “等下,二公子?!”郭嘉的眼睛瞪得很大,“你刚才说的是……鹿门?” 表情太过真实不似作伪,这幅模样恍的孙权下意识的点头,不明白为何两人如此震惊。 也正是因为两人此刻的反应太过真实,孙权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怎么,难道不是你们的人手么?” “……不应该啊……”郭嘉看着孙权,表情从震惊转为茫然,“难道不是曹操?” “还在和权装。”盘手看着郭嘉,他如今也看出两人中主导是郭嘉,而并非是相对显得更有主意的白曦,“人不是你们派出的么。” “二公子这可真的是愿望弈了。”郭嘉脸上带了几分苦涩,“二公子可知何为鹿门?” 这件事孙权真的不知道,鹿门这个词还是他死缠烂打才从周瑜那里听来的,再多的事情他就不愿再透露,只说知道多了对他没有好处。但是对着周瑜可以当做不知道,对着这两个,他可不打算露底:“知道。” 看着孙权的样子,郭嘉便知他是真的不知道:“二公子,鹿门,便是儒家入世代行。”这话说的直白简洁,“若刺客真的是鹿门的人,那这刺客是曹操派来的可能性,就真的不大了。”脸上笑容有几分苦涩。 “儒家……”孙权也意识到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怎么会站在曹操那一边!”现在谁不知道那小皇帝,在曹操手里更像是一个傀儡,一个象征。 自从袁术称帝后,大汉天子的威名,就大不如前。 或者说从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高祖斩白蛇开始,帝王不可动摇的威严,就被撼动了。 想起前些日子举族来投的司马一族,郭嘉摇了摇头:“弈也不知。可明明最有可能刺杀乌程侯的,便是他们呢。” “不可能。”孙权脑子中晃过了很多的可能,“兄长去世前,曹操那边儿还派来了公文,意图与江东联姻,以稳固我江东与他们的关系。”袁绍也曾想过,可奈何他手中没有皇帝,不比赐婚赏爵那般名正言顺。 “许是只是为了麻痹你们呢。”郭嘉持相反的态度,“不过这事儿,太巧了。” 怎么不巧呢,那边儿刚给孙策加官进爵,这边儿孙策就毙命刺客手下。这爵位,这姻亲,不知落在谁的头上:“二公子若是想要争上一争,还是要尽快啊。”他看出孙权的想法,不等对方暗示就提了出来。 “尽快什么。”孙权假装自己没听懂。 郭嘉笑着摇头,如真心为他谋划:“三公子有孙坚将军的旧将为他图谋,二公子有什么呢?”轻轻地,却点出了如今孙权尴尬的境地,“二公子身上有外域血统,于内于外,看好二公子的人,少之又少吧。” 孙权眯起眼睛看着郭嘉,却把话锋转到了另一人身上:“若是权没看错,”他的眼睛看着白曦,“郭兄也不是中原人吧。” “正是因为小曦不是纯正的中原人,弈才能体会到二公子的难处。”郭嘉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孙权的猜测,“小曦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弈无能为力。可如今二公子身处像是境遇,弈想着若是能帮,就帮了。” 他说的坦诚,看着孙权的眼神亦是一片坦荡。 孙权打量着郭嘉,又把视线转移到了白曦的眼睛上,过了片刻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眼下,权要如何做?” “不是有人,自北而来,欲与江东,互成姻亲么?”郭嘉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也不知咬住钩子的,是江东,还是他人。
第87章 暗伏 目送孙权离去的背影, 郭嘉晃了晃自己的脖子,斜着往白曦的怀里一倒,躺倒在了白曦的怀中。仰头去看心上人,看着他在蓝天白云下映衬着的容颜, 郭嘉笑弯了眼角眉梢, 只觉得浑身浸在了酒坛子之中。 耳侧草木沙沙,远处有飞鸟啼鸣, 这天地间如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 天荒地老。 南方的秋并不寒冷, 恰到好处的温度和令人眷恋的怀抱, 让他昏昏欲睡:“要走了么?”白曦看着郭嘉略带倦意的脸颊, 腾出了一只手解开了他头上的钗子, 将发冠取下,“若是想要不让他们怀疑的离开, 还需……” “主公那里还需要些时日, ”感受着白曦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熟悉的手指按在他头顶的穴位上,微痛,“离开之前, 怎么说也要讲这根苗扎的更稳一些。”脸上维持着笑意,郭嘉闭上了眼睛。 白曦恩了一声算作应答,慢慢的按着郭嘉头顶的穴位:“奉孝想要怎么做?”刚才郭嘉与孙权的聊天他也在一旁,对于郭嘉究竟埋下了怎样的隐患, 他也只能看清六七,剩下的便是茫然与不解了。 “先把周瑜调走。”脸上是笑意, 郭嘉的语句里却冷漠的可怕, “除不掉, 也不能留。” “可要我……唔!”话还没说完,就得了埋头于他怀中郭嘉的一个反手翘头。赖在白曦怀里的郭嘉懒洋洋的将腿支起,一点儿都不耽误他训人:“你是不是傻,死了一个还可以说是巧合,死了两个,不就是明摆着有鬼么。” 郭嘉下手并不重,更多的是情O趣而并非惩罚与不满。白曦将左手从郭嘉发间撤开,单手揉着自己被郭嘉敲着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语句却是小小的抱怨:“本身就是有鬼,一只还是两只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微睁一只眼,逆光下的白曦映衬在郭嘉的眼里如若天人。瞧见白曦底下的眼帘,像是做贼一般赶紧闭上了眼睛,也错过了白曦的窃喜:“这是接下来江东到底是一支船桨,还是两支船桨的问题。” “你是说,孙权与周瑜?”放下手,将手掌盖在了郭嘉的眼睛上,“公子就如此肯定,上位的是孙权,而不是孙俨?” “那倒不如这么和你说好了,”郭嘉的睫毛在白曦的手掌心骚动,“如果上位的是孙俨,周瑜受到的排挤更加严重。而如果是孙权,刚才不是已经埋下了一个很不错的苗子了么~”小小的幸灾乐祸,小小的遗憾。 他在庆幸这样的人被打压,也在遗憾如此人物不能正大光明的一较高下。 刚才? 刚才郭嘉做了什么? 郭嘉对着孙权讲述鹿门,讲了儒家,讲了世族,讲了自北而来的联姻,讲了异族。他在孙权的心底埋下了种子,关于周瑜,关于江东世族,关于曹操,关于孙俨,更关于未来他对这片土地的规划。 鹿门是儒家核心学子所组成的一个小机构,当世儒家何等地位,培育出了多少儒子雅士。这些人重名重利,受人栽培蒙人树荫自然要为其效力。这就好比家臣与外臣,自然还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更加得宠。 更何况儒家重承诺,讲恩德,那些不仁不义不礼不德之臣,背叛了自己的旧主,又有几个新主敢用的毫无芥蒂呢。感受着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温度,郭嘉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最初他也不对眼前这人满怀芥蒂么。 孙权又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如今鹿门敢为了所谓的正统杀死他的大哥,又如何不会有一日扯着汉人血脉的大旗,对他动手。 儒家不可用,鹿门不得信,而天下学子十人,八人出自鹿门之手。 而何为儒家,当世但凡有些渊源的士族与官吏世家,皆出自儒家。 孙家本就对这些官吏与世族不抱信任,孙坚如此,孙策更是如此。在孙策执掌江东的这几年里,世族被打压的非常厉害,否则又怎么会有粮价米价飞涨的情形。长官这片土地经济的,毕竟还是这些大家族。 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孙权对于世族究竟是何作态,可想而知。而郭嘉这关于世家便是鹿门爪牙的种子一但埋下,其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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