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梦境,总是虚幻而容易破碎的。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漠然的神情刺痛了眼睛,但是片刻之后,散兵又平静下来。 面前的是他的创造者,他的“母亲”。那个将他创造,又因为不完美而丢弃的创造者。 在看到那张脸出现在面前时,散兵的脑海出现了一瞬间空白,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恨、会讨厌那个人,但是片刻之后却心情平静地对上那双眼睛。 一言不发的雷神就那样静静看着自己,随后才闭上眼睛消失在面前。 在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面前时,心口压住的那一座大山,好像被一双手移开了那般。 原来没有无法跨越的山,时间会抹平一切。 前世的那些在眼前快速上演,最后才定格为一个有些眼熟的场景。 散兵看到了很多认识的人,那些都是这辈子认识的亲人、朋友,他们都带着笑容,迎面走来。 原来自己,也是能够获得“幸福”的吗。紫色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最后定格在那张笑着的脸上。 白发少年点了点头,枫红色的眼睛弯起,露出一个笑容。 “阿散。”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的不再是那些快速变换的场景,而是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视线清晰起来后,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尚未愈合的伤口在不动弹的情况都疼,更何况是抬手这种大幅度动作。 散兵抬起了手,看着缠满绷带的手臂,思绪一点点清晰起来。 对了,他们好像是遇到了特级咒灵,然后…… 床铺上的人猛得坐起,随后因为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冷风,让散兵稍微平静下来,随后冷静片刻后,才固执地扯掉身上的其他东西。 动作缓慢而僵硬的下床后,散兵紧咬着牙,慢慢摸向门边。
第29章 唐突 空荡的走廊里,因为是半夜没什么行人,只偶尔有巡逻的护士走过。 外面不如房间里暖和,一个光着脚、扶着墙壁缓慢挪动的身影,最后在一扇房门前停下。 “这场雪下得真大啊。”一个护士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嗯?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人?” 同行的医生疑惑看去,最后也只是揉揉眼睛否认:“是不是看错了,巡逻完这一趟,就去休息一下吧。” 而在护士转过头去时,那扇打开的门才慢慢合上。 在半夜走出门找人,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催促着散兵做出行动。 如果自己没事的话,那个家伙是不是也应该没事? 这样想着时,散兵完全主观无视了自己缠满绷带的上半身,而动作虽然缓慢,但腰腹处的伤口并未愈合,白色的绷带沁出一丝红色。 因为出门的紧急,所以也只披了一个单薄的外套。至于鞋子,可能是没想到重伤未愈的人,会在半夜出门,因此床前并没有摆鞋。所以走在室外时,不管是地面还是墙壁,都格外寒冷。 所幸,写着万叶二字的门牌就在隔壁。短短一段路,仿佛格外漫长。散兵抬手握上门把手,被冰冷的铁制把手凉了一个激灵,随后才推门走进去。 室内有些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床头暖黄色的小灯。隔壁也是独立的病房,若非是到处都有消毒水的味道,和平常的住所也没有什么区别。 撑着墙壁缓了一会儿后,散兵才将门重新关上。失去走廊灯光的房间,一下子又暗了不少。 床铺上隆起一个弧度,似乎有人正在安睡。明明站在这里,确定他还安稳地躺在床上就可以,但散兵还是在驻足片刻后,慢慢走上前去。 哪怕半夜扰人清梦并不道德,刚刚苏醒的人也依旧想要确定,那人还有呼吸、还有心跳。 摸到病床边上时,散兵已经有些站立不稳,腰腹处、肩膀一侧都在隐隐作痛,于是他撑着床沿,跪坐在床铺上。 病床并不窄小,哪怕躺两个人也是没问题的,因此为了避免直接跪倒在地上,散兵直接坐上了床。 柔软的床铺陷下去一块,坐在床上的人在朦胧的灯光下,看清楚了那张脸。 柔和的灯光照亮下,那张脸上的表情安详而平静,好像只是简单睡着了一般。 散兵伸出手,探到呼吸后才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将手摸向被子,一番犹豫下还是将被子掀开。 相传有一位会反转术式的人,那人散兵也见过几面,自然知道她与五条悟相熟。但是自己的伤口没有被治愈,散兵并不觉得是因为五条悟“记仇”,所以特地不治疗自己。 所以,是那位咒术师出现意外了吗?那万叶呢,伤口也还存在吗。 被子底下的身体,穿着宽松的白色病号服。散兵并没有闻见浓烈的药味,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药味太重。 隔着单薄的病号服,那颗心脏在有力而平稳地跳动。散兵皱眉回忆着,但因为疲惫和疼痛,他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 他记不清楚万叶都伤到哪里,而现在最为合适的方法,就是将他的衣服整个脱掉。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时,散兵没有过多犹豫就动手实行了。将衣服的纽扣一个个解开后,底下的肌肤完全袒露出来。 身体上没有伤口。 那个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是紧接着又察觉到不对劲。 万叶自诩听力灵敏,他时常会因为环境吵闹而困扰。散兵可不觉得从进门到现在,闹出的动静算小,而都上手了他为什么还不醒? 伤口已经愈合,那就不可能是因为伤痛。想不明白的散兵又伸手摸向身前,柔软的肌肤带着温度,心跳也依旧有力。 而半眯着眼睛的散兵没有看见,那袖子底下的手臂,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万叶是被冻醒的,他本应该身处一个温暖的地方,但是却突然像被雪埋起来那般寒冷。 黑暗中,紧紧皱起的眉头没有舒展开,而那双本应该紧闭的眼睛,却在缓缓睁开。 好冷…… 万叶睁开眼睛,随后身体的感觉一点点清晰起来。 有一双手、冰冷的手,在顺着自己的胸口处抚摸,而敞开的衣服失去了保暖的作用。 那双手没有一点温度,像冰块那般。但万叶还是认出来,那个心跳声很熟悉。 回笼的思绪让万叶明白,他们都活了下来。而这种喜悦、劫后逢生的感觉,让万叶忽视了现在情况的诡异。 大半夜、哪怕是认识的人,突然掀开你衣服乱摸,怎么看都很奇怪。 但是万叶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微微蜷缩起指尖,随后抬起手来。 “阿散?” 万叶摸到了粗糙的质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手感好像是绷带。而哪怕隔着绷带,也能明显感觉到,绷带底下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 几乎是在那声略带疑惑的喊声响起的同时,腰侧就搭上一只手。在察觉躺着的人醒来这点时,腰侧的痒意又让散兵不自然的向后缩了缩。 灯光并不明亮,但在适应这个光线后,万叶还是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眼前的人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上半身几乎缠满了绷带,那张脸正一脸复杂。最后在长久的对视下,万叶还是败下阵来。 “你的手好冷,怎么突然醒了。”万叶没有多想,他感觉到腿上还盖着被子,于是想要坐起身去扯。 但跪着被子一角的人,却在外力的带动下,直直向前扑去。 万叶下意识接住倒下去的人,随后才发现情况的不对劲。 不仅仅是手,散兵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温度。而去靠得近了,那种药物的味道、消毒水都味道,就变得明显起来。 “阿散?”万叶的语气有些疑惑,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伤口,但是为何散兵的伤口好像没有被治愈。 而失去坐起身力气的散兵,有些自暴自弃的躺着。温度通过接触的地方传来,身边人还在关心的询问。 “这是怎么了?你的伤口……” 话还未说完,门把手拧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天花板上的灯啪的一声亮起。 白色的灯光有些刺眼,坐在床上的万叶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而这个动作让他错过了来人惊讶的表情。 家入硝子找了一圈,也问了一圈,最后确定人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后,才大概推测出人去了哪里。 不出所料,在隔壁病房找到了人,就是房间里面二人的姿势,让家入硝子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白头发的人有些茫然地看着门口,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上半身的衣服因为被解开,显得有些松松垮垮。而另一个找了一圈的紫发少年,则头也不抬的躺在另一人怀里。 “啊啊,抱歉走错地方了。”家入硝子语气懒散,客气地后退半步,准备将门关上。 “硝子前辈?”万叶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随后看到刚走出去的人风风火火走进来。 “你、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家入硝子中气十足的指责道,随后看见苏醒的万叶,表情也稍微放松下来。 “抱歉硝子前辈。”万叶从善如流地道歉,一副真挚的表情让人挑不出毛病。 “哎。”家入硝子长叹一口气,随后任劳任怨的上前,示意万叶把袖子挽上去。 而随着袖子底下的手臂露出来,家入硝子脸上的轻松消失的一干二净。 伤口愈合了,但是却留下巴掌长的痕迹。这不像是伤口愈合留下的疤痕,这条不规则的痕迹,颜色是艳丽的红,就好像是被刻意留下的那般。 诅咒没有解除…… 家入硝子的表情复杂起来,但是看见白发少年略带疲惫的眉眼,又沉重地叹息一声:“算了,你们先睡吧。其他事情,我明天告诉你们。” 本想将另一个拎走,但是将人揽着的万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家入硝子看着那个后脑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万叶。 “你们盖好被子。”匆匆忙忙留下这句,家入硝子就识趣的关上灯走出了门。 万叶从不规律的呼吸声中确定,身边人并没有睡着。但是散兵很安静,安静地睁开眼睛,任由自己将他安顿在身边,盖好被子。 “没事了,没事了。”万叶感觉到一种焦躁的情绪,好像身边人的情绪,透过接触的手传递过来。 万叶只觉得这是初醒的错觉,但还是伸出手,安抚道:“一切都过去了。” 听着耳边的呼吸、心跳声时,万叶才有一种真实感。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活了下来。 温度透过双手传来,但散兵依旧觉得寒冷。那些被忽视的感觉,后知后觉传了过来,一片漆黑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没有。 万叶皱起眉,他感觉胸口突兀地沉重起来,无法理解的感觉……片刻之后,万叶才彻底侧过身,将那个僵硬而冰冷的身体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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